第22章 相父侯爷

“二位客官,面来喽!”小二端着两碗面送到二人所在的雅间,赵泷连忙接过一碗推到顾随面前。

赵泷笑着说:“殿下,先吃面,快吃。”

赶上晨醒妙音寺开斋,来往的僧侣百姓听到膳堂开斋的钟声,成群结队聚在膳堂门前,顾随稍稍推开雅间的窗宇,侧目注视着开斋中的一举一动。

“早些年中州的余粮差不多都拿去救急西北和西南,膳堂怎么还有充足的余粮去开斋?”赵泷端着碗,大口大口吸溜热腾的面。

“如今在膳堂开斋的是妙音寺。”顾随回道。

按照中州刺史的陈情,妙音寺独立在朝廷之外,寺内有田亩能供给日常伙食,中州灾民数以百计,寺内有良田百亩方可日日开斋。

顾随想不通,官府统计良田一千二百亩,除去中州官吏得赏,何来百亩供妙音寺独用。

“妙音寺?”赵泷疑惑。“怎么没听说过?”

化斋的过客在堂门前排出长长队列,普通百姓或是流民就拿普通陶碗,路过的僧人用化缘的钵碗。妙音寺的僧人对不同的讨膳人,布施不同的斋饭。

“唉!这群和尚还分高低贵贱,秃头的粥里就给肉,什么出家人众生平等!”赵泷不满妙音寺开斋的偏颇行迹,骂骂咧咧地撇嘴。

“安静点,专心吃面。”顾随不以为奇,说道:“只有吃的多,才能吃饱。”

“呃?”赵泷诧异地盯着顾随,半晌偷偷抬手去摸顾随的额头,被顾随愠怒的目光又吓得缩回去,小声嘟囔道:“也没发热啊,说什么胡话呢?”

顾随见他不解,两句话点醒赵泷困惑:“膳堂开斋在晨醒,日中,黄昏这三个时辰,而晨醒讨斋人最多。”

赵泷恍然大悟,一拍脑袋问道:“他们在找人?!”

“嗯。”

顾随观察,中州刺史对外称将膳堂开斋之事交由妙音寺,但膳堂周围仍有侍卫驻守,暗指妙音寺与官府相连,与其说膳堂托付给妙音寺,不如说官府在暗妙音寺在明。

“不急,等到日中午膳。”顾随说道。

赵泷点点头,猛的想起来来找顾随前,那人拜托他传的话,急忙摇头,说道:“至野,临行前那小美人特意让我给你带话,请你今日午膳时分一叙。”

“今日午膳?”顾随隐隐皱眉,如此巧合。

赵泷也挠挠头,回道:“嗯,特意说的。”

其中巧合,若不是赵泷实现查过小美人身世干净,也会把他当做背后操纵之人派来的探子。

“有趣,你去刺史府,命中州刺史派人整理三个时辰内前去膳堂的食客名录,分别记录,仔细盯着,今日黄昏后交给我。”

顾随挑眉嘴角轻扬,难得有人能提起他的兴趣,对赵泷伸手道:“宅院路行图给我。”

赵泷从袖中抽出路行图给他,领过命令后,立刻收敛散漫正色回道:“遵命。”随即身影一闪,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赵泷安置的宅院在西四市,人迹罕至就显得此处格外清闲,仅有几处人家和商贩来往,顾随在午时赶到,面前宅院看上去只是寻常富贵人家闲来无事买下来避暑,不会令人注意。

四周墙围不高,顾随索性直接一跃,翻入宅院,径直走向北院。

北院与南院仅有一墙之隔,北院地广,顾随寻遍北院的书房,大堂,膳房,甚至内室客房,也没找到那个人的身影,只剩内院的后花园。

此时后花园湖边,有个人正身覆白狼绒毯,慵懒的躺在轮椅上小憩,一根竹竿垂在手边,湖内的鱼儿上钩也浑然不知。

“那边的公子,小声些,惊到我的鱼了。”轮椅上的人说话也轻飘飘的,手指敲打每节竹竿,回头笑眯眯地盯着藏身在桃树后的顾随。

顾随从树后走出来,打量着眼前的人,他的一颦一笑都似曾相识,顾随警惕又不自觉地靠近他,直到轮椅上的人抬手就能抚上他的眉眼,顾随才后退几步,站在他身侧。

他对顾随说道:“在下陆云,字怀铭,小公子初次见面,等下尝尝在下煮的鱼汤?”

顾随听后,快步上前攥住他的手腕,冷声道:“鱼汤腥膻,我不爱吃。”

陆云明显呆愣一瞬,仅仅一瞬,又不动声色地变回笑面,调笑道:“那公子赏个脸,尝尝?”

“……”顾随沉默不语,死死地盯着他,二人对峙,最后顾随苦笑,松开陆云的手腕,眼角微红道:“骗子!”

陆云长叹一口气,撕掉脸上的易容假面,无奈笑道:“小殿下,别来无恙。”

顾随语气冷硬:“楚云,你当我是什么,一次次的骗我!”

楚兰亭心道不妙,小殿下真的气了,连忙哄慰闹别扭的太子殿下,推动轮椅凑到顾随半步之内,趁顾随没回过神,扯着他的衣领借力站起身子,身上的绒毯掉落,楚兰亭一手勾着他的脖颈,一手紧握住顾随的一只手拉开。

顾随比楚兰亭高出半头,低头呆愣地看他,楚兰亭挑起桃花眼把小殿下青涩的反应尽收眼底,闭上眼睛抬唇吻上他微红的眼角,偏头凑到他耳边喘息:“小殿下,臣当您是臣的心肝宝贝掌上明珠。”

“别哭,不然臣心肝疼的厉害。”楚兰亭撩拨人的话不知道张口就来。

他腿伤是真,支撑快到极限,被顾随发觉,把他瘫软无力的腰肢揽在怀中,抱着他坐会到轮椅上,楚兰亭用笑脸迎着顾随的黑脸。

顾随冷着脸蹲下身子去按他的腿,楚兰亭笑着摇摇头,安抚他道:“小殿下放心,不碍事。”

顾随再不信楚兰亭哄骗他的话,不容置喙地把他抱到内室小心放在榻上,冷漠道:“你的药呢?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楚兰亭捂胸装作痛心疾首道:“小殿下竟然宁可信小人也不信臣!”

“伯言都告知我了。”

楚兰亭:“……”

暗戳戳的被陆序摆了一道,此仇不报非他楚兰亭的脾性,放心陆伯言,我们来日方长。

“阴天下雨,天寒起风就会关节疼,深秋初冬不借助机械甲连站都站不起来,你还想骗我什么。”顾随把他塞进被子里,沉闷的质问道。

“你来中州,可是查到了什么异样?”顾随猜测,楚兰亭现在行动不便,能让他从西南千里迢迢赶来中州,定是有大事发现。

“小殿下猜猜,因为何事?”

楚兰亭带上榻内暗格藏着的机械护甲,给手臂小腿套上,楚兰亭活动活动筋骨,勉强能站起来走动两个时辰。

“粮草。”

战场上影响吮吸变化的无非四者,粮草,兵戈,谋略和将士,与中州有关的无非粮草。

楚兰亭给自己和顾随倒了两碗茶,小殿下心细能猜到不足为奇,楚兰亭将一碗茶递到顾随手边,扬唇缓缓说道:“不错,不过只对其一。”

顾随看向楚兰亭,除了粮草,他来中州还有其他隐情?

楚兰亭被累日赶程折磨的七荤八素,陆序那个老妈子不在身边,没人逼他喝那些烂肠子的苦药,楚兰亭也不在意自己的破烂身子。

囫囵灌上止血止疼的药,撑到中州遇到小殿下,既然小殿下调查中州荒灾,何不就此磨炼他一番,楚兰亭摊开随身携带的战报给顾随指出,说道:“除了粮草,中州至军亩的劳工也有问题。”

楚兰亭说道:“西北军亩的劳工多在周边村寨和京都,而西南军亩的劳工多出自西南十二寨和中州,小殿下看看,有什么问题?”

顾随蹙眉翻动着近三个月来的战报,其中劳工减少和粮食歉收最为严重,不过除了西南,中原和西北也有同样的困扰,顾随一时间也找不出问题所在。

“西南军亩的劳工多数是西南十二寨的越人?”顾随忽然察觉到端倪,“越人在军营作工的月钱是中州百姓的数倍,但军亩的主力劳工却是越人,完全不合常理。”

楚兰亭欣慰地点点头,说道:“不错,因为中州无人可用。”说道这里,楚兰亭也心烦意乱,忍不住抬手揉捏穴位,缓解上涌的晕眩头疼。

顾随见状,收起战报塞进衣袖里,动身给楚兰亭煎药,楚兰亭见小殿下还在生气,就亦步亦趋的跟在顾随身后,与顾随两个人搬了两个木凳守在药炉边,直到楚兰亭体力不支靠着顾随沉沉昏睡。

顾随叹了一口气,脱掉自身的外袍,把楚兰亭紧紧裹住抱在怀里,伸手揉平他眉宇间的忧虑,再三思量后,还是把头埋进他的颈窝,压低声音隐忍地喊了他一声:“相父。”

顾随也自觉自己的失态,喂完他汤药后把楚兰亭送回房,再轻轻合门离开,早在那年他成为自己的太傅,他决意隐居,留下太傅官印,他一年年送往江南的书信诏书都杳无音讯,顾随对楚兰亭也从难过到怨恨再到委屈。

“凭什么,楚兰亭你凭什么能一次次的弃我。”

“出来!”顾随目光一扫,冷声喝令道。

藏在房顶上偷的陆风被吓得一激灵,脚底一滑没站稳从房顶上摔下来,掉在顾随面前,陆风揉着摔到开花的屁股止不住哆嗦,在顾随的威压面前连头也不敢抬。

“参,参见太子殿下!”

“你是谁?”顾随审视着面前半大的少年。

“属下,属下陆风,是伯言公子的贴身家卫,伯言公子临行前,勒令属下护卫侯爷。”陆风把话一股脑的全吐出来,生怕被太子殿下当成细作一剑丧命。

“下去吧,今日之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否则以抗旨论处。”顾随恩威并施,吓得陆风不敢多言。

“是!多谢殿下!多谢殿下!”陆风磕了两个头,随后起身溜得比兔子还快。

“咕,咕。”

顾随闻声抬起手,一直信鸽落在他的手上,顾随取下它腿上系的信纸,展开来看,是赵泷的笔迹。

“速来地方户部,膳堂有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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