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见问道:“利前辈,冒昧一问,你与张相,是有何愁怨呢?”
利风规道:“我阻了他的好事,他不干了,就这样。”
柳惜见道:“张相此人心胸狭隘,作这么多恶,得罪了这样多的人,竟也能活至今。”
浮云道长与利风规道:“张相也不知是不是真被仇人收拾了,利兄,日后出门,还是我同一起好些。”
利风规轻笑,道:“我怕你师妹……”他话还未说完,浮云便道:“师妹就是那个样子,但她心性不坏。”
利风规点头道:“我晓得,便是每次都让你为难。我在这待了十多年,她气我我气她,也蛮好玩。等咱们要走那日,我定要到她跟前,说‘邵姑娘,你浮云师兄可要飞走了’,哈哈,你说她会不会打死我。”
浮云白了他一眼,道:“我现下便想打死你。”
利风规作势被吓,往后跳了一步,柳惜见在他身后,这一跳,他整个人直往柳惜见身上撞,柳惜见闪身避开,又怕利风规摔倒,伸了右手去挡扶,利风规因柳惜见躲开,没了阻挡,脚下立足不稳,身子晃了一下,见柳惜见伸手来,便也递手去搭扶,手正拿住柳惜见手腕。
他碰到柳惜见手腕,顿了一顿,口上与浮云说道:“你这臭道士,还吓我,当心哪日病了,我不给你治啊。”
浮云道:“我可是一根手指都没动,是你自个儿大惊小怪。”
柳惜见看利风规身子也站稳,却还搭握着自己手,大不自在,正想要利风规放了自己,利风规却又与浮云说道:“行了行了,我不就说要气你师妹么,你就躁成这样,要不是知道你师妹气我的时候你也这样,你这里我可待不下去喽。”
浮云道:“你两个叫人头疼。”
利风规道:“你这头疼没药治,便疼着吧。”
浮云道:“我是造了什么孽要遇见你两个。”
利风规微笑摇头,道:“你是造了福,遇见我两个,不然你这一生多闷。”
浮云回头道:“你是往我脸上贴金呢还是往你脸上贴金。”
利风规道:“我是往你师妹脸上贴金?”
浮云无言,转身往前去了。
柳惜见听二人吵嚷,暗想:“这道长说起话来,没一点道士样。”只是那利风规的手还搭在她手上,半点没收回去的意思,她迟疑片刻,道:“利前辈,如今不会再跌了,你放了我手吧。”
利风规闻言猛地放开她手,道:“可对不住李公子,我一时和人吵架忘了。”
浮云回头望了二人一眼,道:“李公子,这也快到午时了,我叫人备饭,你便同咱们一块用饭吧。”
柳惜见还未答言,利风规先道:“咱们可不吃素斋啊,招待小朋友,你可别弄得太寒酸。”
浮云道:“利兄啊,我平日吃素斋的时候哪里少你的酒肉了,白给你吃了。”他说到这儿,止步不前,回身道:“利兄,我今日便要吃素斋,你回去吧。”
柳惜见觉他二人说笑甚是有趣,便在一旁瞧着利风规要如何应对,只见利风规道:“是是是,你吃素我也吃,还拉上小李公子一块吃,走走走。”一面说一面拥了浮云往前,走没几步,回头冲柳惜见招手,道:“小朋友,快来。”
柳惜见跟上二人,不多时,几人进了一间屋子,浮云与身边一个道士打扮的少年低声嘱咐几句,那道士下去,过得半刻钟的功夫,另有几个小厮摆了饭来。柳惜见一看,饭菜皆做两份,一份素的,一份却是有酒有肉。
利风规请了柳惜见在自己身旁坐下,浮云便将自己那一份素斋摆在利风规对面,与他相对而坐。席间,利风规问起柳惜见西域的风物人情,柳惜见哪里会知道,都是照着书上记载说的,遇有不知的,便把话岔开,为不让利风规多问西域的事,她倒问了好些中原武林的逸闻趣事。
司马弥不知做些什么,一直没再过来。柳惜见用完了饭,自忖已请得利风规,一桩大事了却,便想回钦州。与浮云和利风规坐谈一阵,她便与二人告辞,又拿了一百两的银票给利风规,当做诊金。利风规毫不矫情,将那一百两银票收下,柳惜见道:“前辈可一定要去为我恩公治病。”
利风规笑道:“放心,我这人说一不二,何况还收了你的诊金呢,定会去治你那恩公的。”
柳惜见躬身行了一礼,道:“多谢。”
利风规扶她起来,道:“够了够了,你都同我说了多少谢字了。”
柳惜见道:“是吗,我又没数。”
利风规与浮云、柳惜见谈谈笑笑,于化通圆寂的伤痛也淡了不少。浮云本要叫人送柳惜见出去,但利风规道:“我整日里坐着闷的慌,我送小朋友出去吧。”
浮云也不阻拦,利风规便带了柳惜见出来,两人这出掖水一亭的路又与进来时不同,柳惜见暗中留心,好在没什么事,利风规径直将他送到大门外,但非她先是进来时那一道,这大门外面是一片青竹。
柳惜见暗想:“掖水一亭被划成两片,自然也有两道大门,今早我来的那一边,多半是邵婉娴的地方,门外种的是梨花,这里则是浮云道长的,门前种的又是竹子,这师兄妹两人似是一人有意一人无情。”
她垂头揣度,人已走下石阶来,看利风规还是在身侧,说道:“前辈送到这里便是,可不敢再耽误了,且回去吧。”
利风规抬手挡了挡太阳,道:“不耽误,我也正想散散心,便再送你一程吧。”
柳惜见劝他不得,只得由他,两人走了没几步,另一头匆匆过来几人,见了诸人便道:“利大夫,还有值守的几位大哥,司马小姐可有从这门出去。”
利风规道:“没见哪。”
那几个守门的小厮也道:“小姐没从这里出去。”那几人道:“上别处寻去。”
利风规忙叫住他几个,问道:“司马小姐不见了么。”
那几人回道:“是啊,司马公子和邵姑姑正到处找呢。”
利风规瞧了柳惜见一眼,笑道:“些丫头这回可要白白折腾喽。”
众人不解,利风规摆摆手,道:“没事,你们快寻司马小姐去吧。”
寻司马冰的几人另往别处去,利风规与柳惜见顺着竹林中的小道下来,柳惜见又问道:“前辈,你与浮云道长是如何相识的?”
利风规道:“我师父与他师父相识,因师父的缘故,咱们也便结识了。不过他这人,性子闷得很,也不知邵婉娴……”说到这,想起这是人家的私事,遂不再言语。
柳惜见却听出来了,道:“邵前辈怎么了?”
利风规道:“没什么?”
柳惜见看他不说,也不再深问,转口说道:“那浮云前辈,他看起来却不像性子闷的人呀。”
利风规道:“何以见得。”
柳惜见道:“他还和咱们说笑呢,也很是健谈。”
利风规道:“那是如今,从前的他是个闷葫芦。”
柳惜见笑道:“既然不同从前了,那也不能说人是闷葫芦了。”
利风规拍了一下身旁的一根青竹,道:“小姑娘你说的这也是。”
柳惜见听他叫自己“小姑娘”,心神大震,却仍是面不改色,道:“前辈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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