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见听邵婉娴对利风规似是颇有微词,暗想:“莫非利风规在这借住久了,邵婉娴不乐意。”她自是不知这当中原委,原来邵婉娴一直暗恋自己这位师兄,但浮云心内另有别的女子,只是不得结果,浮云知邵婉娴对自己的心意,却只把她当妹妹看,邵婉娴为他迟迟不择婿,浮云怕自己耽误了师妹,便说自己中年顿悟,改心修道,此后果真寻了一间道观修行。
邵婉娴不死心,便在道观旁搭了间茅庐,日日入观去见浮云,弄得满道观的修士尽知,浮云被她纠缠不过,只得回掖水一亭来,寻了几间屋子,改成道观模样,就说在家修道。他还在自己的“道观”外砌了一堵长墙,与邵婉娴的房屋相隔,只是邵婉娴气不过,请人又把那长墙拆了。
浮云也不恼,便随邵婉娴。邵婉娴虽扰浮云修行,但从未有过逾矩之举,浮云待她多是容忍。
只是邵婉娴看不过浮云对旁人上心,偏偏浮云为人宽厚仁善,最有慈悲,待悲苦落难之人俱好。浮云与利风规少年相识,而后成为挚友,利风规落难之时,浮云冒险将他接回掖水一亭避难,两人越发亲近,邵婉娴常为此不乐,是以有时对利风规便总是用言语挤兑。
再说这掖水一亭并非邵婉娴私产,而是他们师父琴铮所有,琴铮逝世后,邵婉娴与浮云各得了掖水一亭的一半宅院,只是平日偶有迎宾等事,都是邵婉娴出面,时日久了,外间的人都以为邵婉娴是掖水一亭之主,却不知这里还有位主人。
这邵婉娴本是孤女,因她是司马磬夫人的亲戚,也曾入过朝阳教,只是那时正值司马磬司马徽兄弟争夺教主之位,邵婉娴被卷入其中,险些丧命,而后司马弥、司马冰之父(司马陵)看这妹妹在朝阳教难以自保,仗着自己与琴铮熟识,便把她送到掖水一亭,自此邵婉娴便做了琴铮的徒弟,成了浮云的师妹。也因她记念司马弥父亲的恩情,当日司马弥兄妹从北漠脱险到此,她方不顾一切收留了司马家兄妹二人,把二人当做自己亲生儿女教养,于二人所求亦是无一不应。而她也知琴家对司马家昔日的承诺,琴铮无儿女,她与浮云自也接承了琴家对司马家的承诺,凡司马家拿了云簪戒指来求助的,需为他们办成,而那云簪戒指琴家便收回,往日之恩一笔勾销。当日司马弥兄妹来时,本也是拿着云簪戒指来的,但邵婉娴自己便想救他们兄妹,压根没看在那云簪戒指的面上,是以云簪戒指仍是被司马弥他们拿着,一直未收回。
后来一道眉潜入王府去救司马磬,司马弥恐司马磬不信一道眉,便让一道眉拿了那云簪戒指去,以表身份。谁知柳惜见误闯佛堂,救出司马弥磬后,司马磬一时发兴,便将那云簪戒指转手送了柳惜见。
司马磬被囚多年,所思所想与常人大不相同,又霸道执拗。回到掖水一亭后,便说受了人家相救之恩,要将孙女司马冰嫁给救了自己那人,云峰戒指便是求亲的信物。司马冰心有所属,自是不愿,为此和司马磬大吵一架,司马磬见司马冰忤逆自己,更是气怒,放言把司马冰绑了,也要她嫁给在合家口救出自己那小伙。祖孙为此事闹得不快,司马弥才叫人带了司马磬出门散心,这时柳惜见却又找了来。司马冰自是把她当做罪魁祸首,是以对柳惜见处处看不顺眼。也因此才急着从柳惜见那里要回云簪戒指那信物,只想把司马家欠“他”的恩情还了,两下里偿清,各不相欠。
柳惜见托那青衣女子替她通传时,邵婉娴不在,青衣女子便把柳惜见求见一事报与了司马弥、司马冰,那时他兄妹正一处用饭,司马冰听了,便想设法从柳惜见那要回戒指。又正巧司马弥有事,不得立时接待柳惜见,只叫一道眉把柳惜见带进府歇息,自己处置了杂事再见柳惜见。
司马冰怀有私心,半途令涟漪假传消息,将一道眉引走,把柳惜见带去紫霞阁,司马冰想要尽早还恩,直问柳惜见有什么想要的。柳惜见那句话“此来关乎一人的一生”,本是说明千霜,却让正让为亲事愁烦的司马冰误会,她性子火爆,也不细想,以为柳惜见是来求亲,忍不住便与柳惜见动手。
柳惜见虽是聪明伶俐,却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与司马冰早已这么样成了对头。
说回此际,利风规早知邵婉娴的脾气,若换了平日也不会与她计较,但这两日他正为化通离世一事悲痛,邵婉娴这又来说些不中听的话,利风规一时气急,说道:“不用掖水一亭能飞能走,我走,必定会把浮云兄一起带走。”
邵婉娴横眼向利风规,道:“谁让他叫浮云呢,我留不住,你便能留得住吗!”
利风规笑道:“我才不留他呢,他只要同我出了掖水一亭这天地,他爱去哪儿去哪儿,我不拘禁半分。浮云,便是该四方游走的。”
邵婉娴被他这话震住,久久不能回神。
浮云怕他二人吵得更厉害,道:“利兄,咱们回我那里去说吧。”说完,又吩咐司马弥:“你在这陪你师叔说话。””
利风规知浮云顾虑,与柳惜见道:“李公子,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柳惜见自进了这掖水一亭来,好好说事的时候少,大半时候倒都是移步换地方,心中暗暗好笑,却也只得跟了利风规他们去。
道上,利风规说道:“公子,我定会去医治那明少侠,只是要推迟一阵,我与化通禅师相交多年,他如今身故,我需得去天明寺送他一程。”
柳惜见虽盼他早日去为明少霜解毒,但自己是求人那一个,总要从医者之愿,再想明千霜的病尚余时日可转圜,也只好回道:“劳烦利前辈,只要利前辈肯出手相救,那恩公的病就有了救治的指望。”
利风规道:“也是化通大师的信送得迟了,昨儿送信来的那位师父说,化通大师的信本是早已写好的,当时便要送来,只是不久后大师便去世了,为此耽搁了半月才送来,我昨日才收到这信。”
柳惜见想起化通遇害那日的情形,暗暗点头,想起化通,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哀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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