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芥刚走进小区，就有好几个阿婆过来问：“这不是卜芥吗，新闻上说你哥签假合同，是不是真的啊？”

卜芥没有回答，丘玉娥等在家门口，看到卜芥回来赶紧上前询问：“怎么样了，你哥到现在人也不知道在哪儿，电话也不接！”

丘玉娥非常憔悴，就这么三天时间感觉老了十岁，卜光辉坐在小板凳上抽着烟，脚边散了一地的烟蒂，胡子也没刮。

卜芥只问道：“家里有多少钱。”丘玉娥眼泪都出来了：“家里哪有钱啊，这么多年省吃俭用才攒了三十几万，都打算拿来给你哥买房子的！这下倒好，四千万，怎么可能凑得到！”

卜光辉开口：“问亲戚借，能借多少是多少，新闻上说做假合同要判刑。”丘玉娥这下更慌了：“判刑，那不行，绝对不行，凡庸和小枫好不容易要准备结婚了，怎么能坐牢，不行的！”

卜芥额角青筋都在跳：“妈，你听我说，我们现在只能先筹钱，找不到哥哥，过几天法院就送传票来了。”

丘玉娥崩溃，哭了起来：“你哥怎么可能犯法呢，不可能的，这么多钱，到哪里去借啊！”卜光辉猛吸了几口烟：“行了别哭了，借钱去吧。”

卜芥从房间的柜子里掏出三个存钱罐来，还有自己的存折，一万四千二百零六块。

他们家存款加手里的现钱全部加起来也就四十万，房子拿去做抵押也只能借到一百万，有些亲戚朋友看到新闻连电话都不接，大家都困难，有几个亲戚比较好心，但能借的也没几万。

30日

大家基本上一夜没睡，早上七点本来在放本地新闻，然后突然插播了一条：“现在插播一条新闻，本市某高楼有一名男子欲轻生，经民众报警消防员已赶到现场，调查发现该男子为某会所做假合同员工，本台记者将会持续报道。”

卜芥正从银行取钱出来，看到电视上航拍机的画面，冲到路边拦了车，卜芥知道，那栋建筑在铭刻会所边上。

赶到现场的时候底下已经站了很多人，一边拍照一边议论纷纷。

卜光辉和丘玉娥本来是去找亲戚借钱的，然后半路听到路人说前面有人跳楼，过去一看就是自己儿子。

丘玉娥看到在顶楼摇摇欲坠的儿子，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凡庸，凡庸，我的儿啊，你快下来，别想不开啊！”

卜光辉拜托路人报了警，警察很快就包围了现场，消防员说因为楼层太高，救生气垫都派不上用场，只能派调解员调解。

卜芥赶到，挤开人群，拉住一个消防员：“我哥呢，你们在这里干嘛，快去救他呀！”消防员安抚卜芥：“姑娘，你哥现在轻生意识非常强，我们已经派人上去了，你别太着急。”

卜芥要冲上去，但是被拦住了：“你不能上去。”“我哥，我哥在上面！”“抱歉，你不能上去，请你放心，我们会尽全力救援的！”

卜芥嫂子小枫也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吓得尖叫：“天哪，凡庸，凡庸，你干什么，你快下来，下来呀！”卜芥拉住小枫：“嫂子，嫂子，你别激动！”

“不是，他到底跳不跳呀，一直站着干什么？”

“到底跳不跳，我们都等着呢！”

“别这么说，说不定是真有苦衷呢？”

“有什么呀，都说了他是那个做假合同的员工，欠了四千万，不跳楼能怎么办！”

“就是，四千万哎，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

卜芥听到路人的议论声：“你们说什么呢！”

“难道不是吗，为了钱什么事都能做出来，被人家告了还想跳楼！”

“反正我是不会可怜这种人的！”

“我也不会，要跳就赶紧跳，我早饭还没做呢！”

“你们还有人性吗，那是一条人命啊，那是我哥，我哥不会做这种事！”

“行了吧你，谁知道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呢！”

“就是，你倒是赶紧跳啊，别磨磨唧唧的！”

“跳啊，我们这么多人看着呢，别浪费时间了！”

“别说了！”

“想跳还不让人说啊，到现在都不跳，不就是想上新闻吗，这下好了，警察、消防员还有记者都到了，还不赶紧跳！”

“对啊，快跳，我们都等着！”

“够了，别说了，别说了！”

“喂，你快跳啊，是不是男人！”

“就是，快跳，别浪费时间了，我们都等你半个小时了！”

“快跳吧，别墨迹了，反正你这种人也对社会做不了什么贡献！”

“闭嘴，别说了，你们都闭嘴！”

“跳啊！”

“快跳啊！”

“都看着呢！”

“社会的败类！”

“我们都等着呢！”

“闭嘴，闭嘴，别说了，别说了，不要，不要，哥，不要！”

摇摇欲坠的人一下子向下落，一瞬间。

“嘭——”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