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眼睛像是要滴血一样,抓着抚芎的手没放松:“你下午就不见了,然后侧园就起火了,你还说不是你放的火?”
这人声音大得,像是施了泛音术,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抚芎干脆大声哭喊:“你说的我听不懂,我只是来救火的,你快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一旁有个和抚芎一起救火的婆婆走上前来,拉开两人,挡住看起来瘦弱可怜的抚芎:“叶家公子,这个小乞儿之前与我一直在救火,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周围几个大姐,和乞丐小伙伴也围上来,为抚芎辩解。
叶枫却不管,执意扯着抚芎,往叶家人那边走。
抚芎没什么力气,而且已经避不开了,干脆被他拽过去。
叶枫把抚芎往叶家人和修仙者当中一推,大声说道:“爹,你看,我找到叶沽了,就是她放的火。”
抚芎顺势倒在地上,按摩着生疼的手腕,望向叶枫的爹,人群中心的年长者。
这人虽然发丝凌乱,但衣服倒是没破,看上去还是冠冕堂皇的。
看到抚芎,或者说这具身体,眼神都亮了些。
“沽儿,认错。”
这个爹,好像认定抚芎不会反驳,下命令没有任何犹豫。
抚芎没说话,眼神中透露出好奇,毕竟她现在蓬头垢面,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叶家人只当抚芎死不认错,准备带“罪人”回家审问。
抚芎当然不准备和叶家人回去,但现在和谁求助又是另外一个问题。
在场的围观群众,只是些普通人,怕是做不了主。
修仙的人当中,应该是来了两个门派。
白衣修仙者,抚芎都不用想,肯定是水华。
黑衣和水华门同行,多半是坞夜教。
私心来说,抚芎不太想让水华门帮忙。虽然重生,这具身体根本没人能认出来,但前世抚芎应该算水华门半个罪人,所以还是算了。
坞夜教的人,其实看起来不太好接近。但没办法,没其他选项了。
抚芎避开叶家人伸过来的手,直接扑通一跪,对着坞夜教的人就是三个响头。
“仙人们,我冤枉,我不曾放火,也不认识叶家的人。仙人们给我做主啊。”
坞夜教的几个人,大概这辈子没想到,能在和水华门同行的时候,被民众拜托主持公道。毕竟他们不是养蝎子就是毒虫,穿得又黑黑紫紫,看上去肯定不比水华门仙风道骨。
他们没来得及避开,结结实实受了这三个响头。坞夜教只能接下抚芎的请求。
叶家可不想让别人参与,毕竟太多事要是查出来,麻烦就大了。
但抚芎这三个响头,直接把大家架在这儿了。叶家不得不让外来的半仙们“主持公道”。
下人们快速把叶家大堂收拾了一下,把围观群众拦在门外,只留下叶家人和半仙们。
坞夜教提出的建议很简单,他们有一种一次性的蛊虫,吃下去,说真话的人回答完问题,会把蛊虫吐出来,撒谎的人嘴唇会立即变色,然后中毒拉肚子。
抚芎一把夺过蛊虫,眼睛都不眨就吞了,好像在吃救命仙丹,都没给叶家人阻拦的机会。
坞夜教也惊了一下,大概没见过什么人吞蛊虫这么快的。叶家人脸色更是难看,特别是知道内情的人。
吞都吞了,坞夜教就事论事,选了个年长的作为代表,语气软和,但很直接:“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和叶家什么关系?”
抚芎缩着头,装作胆小的样子,说道:“我……我叫叶沽,是叶家的养女。”
门外的吃瓜民众顿时吵闹了起来:“叶沽,叶二姑娘?怎么可能,她小时候可是个圆乎乎的胖娃娃。”
“养女就穿这种打补丁的衣服?谁家这么对待女孩子。”
“就是就是。”
外面越是吵闹,叶家人脸色越青,抚芎心里越是乐呵。
“那,叶二姑娘,昨晚起火的时候,你在哪里?火是你放的吗?”
“昨天下午我……我从后山逃出了叶家,我是从山丘那侧入镇的,晚上没地方去,所以,就躲在一家农户的树上睡觉。我没有放火,听到起火,我还来救火了。真的,求各位仙人给我做主。”流下几滴不要钱的眼泪,作势又要跪下。但被扶起来了。
叶枫从一侧冲出来,自觉有道理的说道:“不是你还能是谁?侧院离开药园最近,最近不是采药季,一般没人去,只有你天天在那里。”
娘娘腔下人突然也蹦出来,附和道:“二少爷说的在理,小的早晨还去见过叶沽小姐,当时小姐对小的爱答不理,原来那时就在策划放火。”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周围人都快被带跑了。
抚芎只觉得好笑,装作哭哭啼啼,大声的哭喊道:“我没撒谎,仙人给我的蛊虫我吃了,我撒谎我现在嘴唇就该变紫了,我没有,你们看啊!”
抚芎伸手一把撩开头发,露出正常颜色的嘴唇,顺便让衣袖“自然”滑落,“刚好”露出手臂上还未愈合,密密麻麻的刀伤。
再做作的快速收回手,把伤口遮掩起来。
雪白瘦弱的手臂,配上显目交错的红痕,想不看到都难,加上做作的遮掩,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坞夜教的人,顺势问道:“叶小姐,若火不是你放的,你为何要逃跑呢?你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抚芎低下头,装作心虚地支支吾吾。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叶家主仆两个趁机会泼脏水。
“回答不上来,就是心虚。”
“就是。”
叶老爷像是主持公道一般,一拍桌子:“你们两个把嘴闭上。叶沽,你好好说。”
抚芎闻言,看向主位的叶老爷。他装作父亲的样子,和蔼地开口,但越是和蔼,抚芎越觉得恶心,身上的伤口都疼了不少。一咬牙,按了一下自己的伤口,硬留下两行泪来,对着叶老爷期待的目光,小声诉说道:“呜……对不起,是,是因为,我的血能催长灵植,所以爹爹和哥哥们逼迫我每天割血给他们。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所以才逃跑的。对不起……对不起。”
边抹泪,边嘤嘤嘤,可怜巴巴的缩成一团,实则悄悄观察周围人的反应。
叶家人不用说,脸色比锅底还黑。黑衣的、白衣的仙人,也都严肃了面庞。特别是白衣水华,这些人从小团结友爱,没见过什么人间险恶,脸色都差的吓人。
大家看向抚芎的眼神都带了不少怜惜和心疼。
叶老爷还想辩解几句,但大家已经完全不关心叶家的说辞了。大多数人都只关注和心疼哭哭啼啼的抚芎。
正好叶家下人和几个半仙,找到了起火原因回来了。说是一个下人为少爷开小灶炖梨汤,把碳灰倒在后院,没处理好,所以导致的大火。
真相大白,叶家彻底把自己变成了小丑。看向抚芎的眼神都和淬毒一般。
但抚芎不介意,叶家人不舒服,她舒服就行。
不过这下,可以正大光明脱离叶家了,也算是好事一桩。
水华门和坞夜教各来了两个人,向抚芎递出橄榄枝,血液能催长灵植,在哪都会是香饽饽。
而且有这个能力,多半也有修仙的天赋,能纳入门派,总是好事。
抚芎有些犹豫,两边的人也没有勉强。
坞夜门找了个漂亮姑娘,过来和抚芎套近乎:“叶姑娘,我们两个门派接下来要北上,去参加一个大会,你暂时也没地方去吧?要不和我们一起走?”
抚芎的确没地方去,虽然她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问道:“大会?”
“是的是的,可有意思了,我们边走边说呀!”漂亮姑娘轻轻挽起抚芎的手,领着她往客栈走,一路上和她说了不少东西。
她们要参加的大会,是十年一度的万法大会,也是宗门新弟子的亮相比拼。
各派大显神通,带着法宝和灵丹妙药来参加,场面盛大,也是各派交流交友的好机会。
若叶沽是个普通孩子,这时候肯定好奇的不行,又是仙人,又是法宝。可惜了,现在壳子里是抚芎,她经历过一轮,新鲜感消退了不少,加上她性格比较内敛,不喜欢吵闹的环境,所以没有表现出太多兴奋。
但坞夜教这姑娘,体贴的不行,只当抚芎是累了,害羞,所以放不开。
贴心的把她带到房间里,让店小二带了热水,把房间留给抚芎自行洗漱。
临走带上门,门外说道:“叶姑娘,你先休息,我师兄们叫我了,就在楼下。有事你就下来找我哈,我叫左安。”
看到床,抚芎的心情指数飙升,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左安还留下了创伤膏,抹上冰冰凉凉,伤口肉眼可见开始愈合。
抚芎露出个笑容,先褪了衣物,给自己上药。
全身伤口都差不多涂上药膏,抚芎才慢慢悠悠的入木桶洗漱。不然伤口太痛了,得疼死。
恰到好处的热水,让抚芎长舒一口气。
无意识看向那瓶药膏,抚芎发起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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