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在织围巾，颜色不一的毛线团被整整齐齐码在藤编筐里，猫坐在阳台的边沿，在她旁边晒太阳。
胡鲤今天休假，算了算时间，挑在中午来白玉京这里兑现之前说好的约定。
她来过队长家里不少次，熟门熟路地敲开门，熟门熟路地没听到回应，又熟门熟路地从花盆底下摸了钥匙自己开门。
白玉京跟其他异能者不太一样，她并不习惯过于发达的科技，也不习惯使用它们。所以在基地里普遍使用指纹甚至眼纹锁的时候，白玉京的家依然安装着古旧的门锁。
这一点也体现在她清除污染物的手段上，与众人想象的各种炫酷画面不同，白玉京的作战方式可以用“放风筝”三个字来形容，她非常非常不擅长近战，哪怕经过训练后也依然如此，过于病弱的体质让她排斥剧烈运动，而要求一个稍微走两步路都会喘气的人近身作战未免太过残忍，谨慎研究后，基地放任了她一味堆叠远程攻击力的做法。
——反正无论怎么样，她总是最强大的那个。
这是末世里永远不会被人质疑的真理。
胡鲤先去厨房看了眼，炉上炖着鸡汤，看样子还要些时间。
她溜溜达达在室内转了一圈，帮忙浇了花、拖了地、顺手洗了几个放在冰箱的水果，在发现无事可做之后，她在一楼的阳台上看到了白玉京的身影。
“队长！”她兴高采烈走过去，把手里端着的盘子放在旁边的茶几上，“我给你洗了点葡萄和苹果。”
白玉京专心致志地继续织围巾，头也不抬：“你吃吧。把她们送走了？”
今天是考核的日子，胡鲤的特训在前不久告一段落，这场考核将用来检视白鸟十六小队的近期成果。
考核时长共计三天，地点定在城外一处废墟里，废墟最近刚刚被清理过，只保留了部分IV级以下的污染物，每一只身上都挂了相应的标牌。小队成员需要在不出现伤亡的情况下尽可能地清理掉这些污染物，以最后回收的标牌数量为基准核算成绩。
这场考试综合考较了野外求生、团队协作、对异能的操控及身体素质等多方面能力，是青木基地这些年摸索出来的最有效评判个人及团体能力的方式。
每一支小队都曾经经历过这样的考试，那意味着她们即将被派去更广阔也更危险的天地。
胡鲤嗯了一声，她发呆了一会儿，问：“队长，你觉得是不是有点急了？这刚进来，她们除了异能什么都不会呢，那个叫姜鹤的小姑娘，她连异能都才刚觉醒几天。”
正常情况下，一支小队的成形需要至少两年的训练，姜鹤她们连试用期都还没过，说要去清理污染物未免太急躁。但这是白玉京的决定，她明确表示了对小队的期望和信心，因此其他人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白玉京的名字有时候跟通行证也没什么区别。至少在青木基地里是这样。
只有胡鲤敢问为什么，她跟其他人不一样，真情实感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但总之问问是没错的，白玉京又不会因为这个原因生气。
白玉京确实没生气，她放下棒针，收了个尾。一条尺寸偏小的白色围巾出现在她手上，坐在一边的黑猫忽然意识到大事不妙想逃跑，却被青藤精准地挡了回来。
她捏了捏黑猫的爪子，像招财猫那样摇了一下。白色的围巾被套在猫的脖子上，有些长，绕了两圈。
看起来挺合适的。猫低头在围巾上嗅嗅，没感觉到什么危险，渐渐放松下来在白玉京腿上盘成一团。太阳照的它暖呼呼的，像一个暖手宝。
“生活是最好的老师。”白玉京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猫的毛，“她们潜力无穷呢。”
“再怎么潜力无穷也还是小孩子嘛...”
她短暂思考了一下，换了个理由：“研究院那边对姜鹤的能力很感兴趣，她们想测试一下。琦凤也跟过去了，不会出事的。”
琦凤就是那个在姜鹤异能检测报告上留言的人。
胡鲤是知道自家队长跟人家的恩怨的，她磕绊了一下：“啊？啊...不是，那她不会跑去抢人吧！这有点不太道德了，人小孩已经宣誓要跟我们白鸟一起下地狱的。”
白玉京有些无奈：“我就随口一说，你怎么也知道了。”
胡鲤讪讪：“她们休息的时候聊到，正好听了一耳朵。不过队长，你觉得这个世界是地狱吗？”
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在空中画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圆。
白玉京单手撑着脸，看着那个圆，慢慢道：“我以前觉得世界挺可怕的，后来觉得也还好。但最近，忽然又发现它可怕起来了...”
她没继续说下去，轻轻叹了口气。
“没事，就算是地狱，至少大家都在这里啊。”
胡鲤绞尽脑汁安慰看起来忽然有些忧郁的队长，为表衷心，她又道：“我愿意跟队长一起下地狱！”
白玉京笑了一下。
“不用你跟我一起下地狱。”她道，“好好活着吧。等到该死的时候，自然会死的。”
厨房里的鸡汤把盖子顶起来好几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白玉京的声音放得很轻，被淹没在里面不值一提，胡鲤没听到，疑惑地嗯了一声。
但07听得很清楚。
她说：
“到那个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
姜鹤正在喝没有加盐的果子汤，听起来很奇怪，实际上也确实很奇怪。她们被胡鲤送来这里不久后考核就正式开始了，被留在废墟里的污染物数量不算太多，她们合力击杀了几只在外形上比较有特色的，然后开始在废墟里逐一排查搜寻。
时间过得很快，她们开始面临一个问题：没人会做饭，而生存物资里也不包含食物。
万家姐妹表示自己一向依靠食堂过活，而姜鹤以前的生活维持在家——学校两点一线，她对于厨艺的掌握有限，如果从成功率来看，可能她最拿手的是蛋炒饭。
而很显然废墟里找不到米饭也找不到鸡蛋。
白鸟十六的第一次任务没有输给污染物，输给了没有精心磨练厨艺的自己。
“艾斯呢？”万遇秋不死心问。
艾斯很明显情绪不佳，黑着脸，半晌才道：“...我回去学。”
半分钟后，姜鹤才迟缓地反应过来，他说的回去学是指因为对烹饪了解不深，所以准备在回去的时候把这项技艺加入清单。这真的是后勤吗？她有些迷茫，这听起来简直是全能助手。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吃饭问题。姜鹤沉默了下：“要不我们去摘点果子？我刚刚有看到能吃的果子。”
其他人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在哪里？味道怎么样？”
“就在我们刚刚经过的那个岔路口，至于味道...不太好吃。”她委婉道。
姜鹤之所以记得那种果子没有毒，正是因为小时候偷吃过，其苦涩而扎实的口感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以至于到现在还没忘记。
难吃也得吃，如果不能保存体力，遇到污染物就麻烦大了。
几人跟在姜鹤后面去找没有毒的果子，姜鹤记忆力不错，果子离她们并不远，高高挂在枝头，看起来沉甸甸的。它的外形跟桃子有些像，粉白粉白的，区别在于外壳是光滑的。
也许跟人类一样，这棵果树同样经过变异的洗礼，挂在上面的果实每个都有人脸大小，斑斓的色彩没有规律地分布在果实表面，从下往上看的时候，有些像一张正在闭目微笑的人脸。
艾斯看了看果子，又看了看姜鹤，虽然很不愿意质疑队友的判断，但他还是想问：“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这颜色看起来就很有毒药的风范。
常罔无言上树，连枝叶带果实削了两颗下来，她用宽大的树叶垫在下面，抽出匕首把果子劈开。
果实的外壳很软，很轻易地被分成两半，散发着迷人香气的果汁从里面流出，旁边的雪白色果肉看起来饱满甜蜜，令人食指大动。
“真的能吃。”姜鹤斩钉截铁，她蹲在常罔旁边削了一小片果肉下来，扔在地上，黑色的蚂蚁从地下钻出来密密麻麻扑在果肉上，眨眼间就将比它们庞大数倍的果肉消灭干净，万逢春是水系异能，见此伸手弄了个小型水球将它们困在原地，几人凝神聚气盯着这堆黑蚂蚁足足五分钟，发现它们活蹦乱跳活得还挺好，终于有些相信这果子能吃。
常罔把剩下的果子削成五等份，大家各自拿了自己的那份，小小的咬了一口。
“好苦！”艾斯发出惨叫。
万遇秋眼泪汪汪地捧着果肉猛点头，她直接被难吃哭了。
“又苦又涩，还硬邦邦的，明明刚刚看起来很柔软...其实我已经做好了它很难吃的准备了，但是我真的没想到它这么难吃。”
万逢春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自家妹妹的眼泪，又无言地凝视着她，隐约散发出一种“能吃就行，别计较那么多”的威慑感。万遇秋吸了吸鼻子，不说话了。
姜鹤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对不起。但是它确实一直都不怎么好吃。我妈说这是用来炖汤用的，但是我们这不是没人会做饭吗...”所以只能直接生吃了。
“炖汤？”
姜鹤点头：“听说是一种药材，能驱寒。”
万遇秋四处看了下，把被常罔削得没什么肉的果壳捡起来递给万逢春，后者沉默了下，有些不太情愿地往里面注入清水。
果壳里被灌满一半水，万遇秋兴致勃勃把果肉丢进去开始煮，她打了个响指，一簇火苗自动飞到果壳下方开始加热。
她很熟悉自己的异能，很快，果壳里开始冒出热气，果肉开始翻腾，转为更加湿润的透明质感。
万遇秋用之前削好的木筷子挑了一块丢在地上，让黑蚂蚁先试吃，等确认没问题后她先吃了一口，奇异地发现果肉变甜了。
她的眼睛蹭一下亮起来了：“这个味道还行，你们试试？”
姜鹤试了一下，发现确实不错，果肉被热水煮过之后变得有些黏糊，苦味被蒸发掉了，有淡淡的甜味，不是很明显，但是比起刚才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常罔又摘下来几颗果子片干净，万遇秋依次煮完，把果子和汤一起分给了其他人。
此刻将至傍晚，天边的色泽已经开始向深紫转变，第一天的考核就在轻松而快乐的氛围中过去了。
姜鹤：雷系。
常罔：未知。
万遇秋：火系。
万逢春：水系。
艾斯：无异能。
同时写两篇还是有些太累了，这篇以后会缘更，但因为我个人挺喜欢这个故事并且也有对应的大纲所以等隔壁王女完结还是会好好写完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考核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