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晚会倒计时第二天，姜鹤她们迎来了自己的第一堂课。

胡鲤的教学风格非常简单粗暴，就是自己拿着鞭子追着学生满场跑，目的在于让她们做到在精疲力尽的情况下也能凭直觉判断出鞭子落下的方向。她是速度型异能者，如果不是放了水，就姜鹤她们这群年轻人，绑一起都不够她玩的。

“老，老师。”万遇秋喘得不行，“我们没有，休息时间吗？”

胡鲤游刃有余，手上动作毫不放松：“还想着休息呢？污染物听不懂人话，不会停下来等你的。”

“可能，想要我命的...不是污染物呢？”

胡鲤惊讶：“那不是更危险了吗？想要你命的能是什么好人，这种人会当做自己听不懂人话，然后送你去死的。说不定比被污染物弄死还更快。”

万遇秋呆了一下，想了想也对，咬着牙继续在风向里捕捉长鞭的动向。

五个人里面以常罔的表现最为优异，她似乎很习惯这样的生死逃亡，全程气都不喘一下。其他人则各有各的凄惨，一堂课下来，全都瘫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喘得像风箱。

胡鲤控制力道很有一手，不会真的打到她们，那条鞭子看着威猛，但真的躲不过了也只会拽着她们的手背上往旁边丢，一触即走。

白玉京来看过她们几次，她站得很远，理论上不会被看见，无奈姜鹤实在太熟悉她的轮廓，在喝水的时候一眼认出来，还因此呛了好几下。

她注意到姜鹤的目光，干脆走过来，她肩膀上蹲着一只黑猫，猫的脖子上戴着一个绿色的皮质小项圈，中间镶了几颗宝石，跟它眼睛的颜色很像。

姜鹤认出那就是上次白玉京来接她时逗弄的那只猫，猜测是她养的宠物。猫跟上次见面没什么区别，除了多出一条项圈。猫认出她，矜持地朝她点了点头。

姜鹤受宠若惊地也点了点头。

她看到白玉京，又道：“队长。”

胡鲤和其他人也围了过来：“队长。”

白玉京点点头：“大家辛苦了。”

“队长，这就是你养的那只猫？挺可爱的。这眼睛，这长毛。漂亮。”胡鲤盯着她肩膀上的黑猫看个不停，猫不怕人，挺胸抬头看着她，神情很骄傲。胡鲤被逗得笑起来，她用眼神询问能不能摸，白玉京让她自己去问猫。

猫的态度是可以。

胡鲤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摸了摸它的爪子，又摸了摸它光滑如丝绸的额头。

猫被她摸得一个跟头栽下去，白玉京像多长了双眼睛一样把它接住，又放回肩膀。

“前几天捡的。”她笑了笑，问姜鹤她们，“有什么收获吗？胡鲤她很擅长带小孩的。”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开口。

“感觉一直在逃跑。”

“老师说不可以用异能。但是不用的话很难躲开。”

有个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队长，逃跑有用吗？”

逃跑一向为人不耻，它似乎意味着贪生怕死，意味着某种背叛，只有基地里长大的孩子会有这种困扰，因为他们还保有同理心，会为此感到愧疚。放在由污染物占主导的地区，多半只会换来嗤笑。如果一个人光是活着就要耗费全部心力，根本没空问这种天真到有些愚蠢的问题。

但白玉京不觉得这问题愚蠢，胡鲤也不觉得。

“有用。”白玉京代替胡鲤回答，“你们都是很优秀的孩子，如果顺利成长，能够为基地提供强大的助力。”

“但前提是活下来。”她看着提问的那个人，那是万逢春，她的眼睛是清凌凌的蓝色，像冰川一样。

“有很多原因都能杀死一个人，阴谋，污染物，自大...”白玉京语气慢悠悠的，“世界很危险，污染物很危险，你们想要保护他人，想要证明自己，这都没错，但我想你应该更仔细地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活着和死去分别能够为世界留下什么。”

她举起一根手指：“死去。一个夭折的天才，没有什么突出的贡献，也许留下过死战不退的英勇名声，但你所做的与你本能做到的微不足道，一种浪费。”

她举起另一根手指：“活着。逃跑或者别的，方法无关紧要，只要你没有背弃自己的初心，也不曾为了这件事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你迟早会有光芒万丈的那一天，到那时候你能够拯救多少人？你能够守护这个世界多久？”

“当然，不是鼓励你们逃跑的意思。你们肯定知道求生和偷生的区别。我的意思是，就算要死，也要让自己的死亡做到价值最大化，平白无故地死掉可是很浪费资源的。”她笑了笑，把那两根手指收回去了。万逢春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白玉京这话其实有些冷酷，毫无遮掩地表示出把她们当工具用的意思。但在场的人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毕竟如果连白玉京都只是工具，那她们似乎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在末世生存需要采用一些极端的办法，其中就包括把自己以及别人的生命都换算成可以计量的筹码。

普通住民不用知道的这么详细，但姜鹤她们既然选择了成为保护基地的一份子，就也要接受自己的生命是薛定谔的珍贵这个事实。

每个人都不是不可缺少的，都是可以牺牲的。

自建立起来，所有基地都是这样运转的。

航行在海面上的忒修斯之船早已更换过无数零件，哪怕有格外坚强的个体，也终有一日败在时间的磨损之下。人类就这样搭载着这艘已然疲倦的船只向着未来前行，那前方或许真的存在一个污染消失、世界重回正常的光明未来，又或许什么都没有。

或许是知道这话太无情，为了安慰她们，她又说道：“我还活着呢。你们是不用那么早上战场的。”

此刻已是黄昏，泣血般的光晕笼在她身后，姜鹤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看到那双青绿色的眼睛在盈盈闪光。

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从姜鹤见到她那一天算起，十余年来，她一点没变。

异能者拥有较普通人而言更为漫长的寿命，她们的身体素质会被异能加强，身体的衰老也会更为缓慢。

可白玉京似乎从未老过。

还是说那样的话，还是做这样矛盾的事，还是那副容貌。

如果有人问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不老不死的人吗，姜鹤会毫不犹豫地说我相信。

因为白玉京就是那样的。

太阳更沉重地落下来，姜鹤垂下了眼，不再去看那双眼睛。

胡鲤拍了拍手，示意休息时间到此结束，她们开始下一轮追逐和逃跑，哪怕精疲力尽，汗水渗透地面也不敢停下。

白玉京还静静看着她们，姜鹤有时候会偷偷看她几眼。

她觉得，白玉京或许并不是在看她们，而是在看更加遥远的、不存在于这里的某些东西。

她一直那样看着，仿佛会天荒地老地看下去。白玉京的身体跟落日的光芒融在了一起，某一刻，她像是正在融化。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离开了。

——

疲惫的一天结束后，胡鲤告诉了她们白鸟十六即将前往伊甸园出外勤的消息，队长是白玉京。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瞬间理解了早上白玉京那番话的真正含义——在她的陪同下，她们的确只需要学会活下来就够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次试炼，既是她们小队成立以来的第一个任务，也是一场考核。

“不合格的人是不被允许去的，所以你们各自努力吧。”胡鲤敲了敲鞭子的手柄部分，发出清脆的声响，“你们去过城外吗？我猜没有。别以为真的是春游了，世界可是很危险的。”

她耸了耸肩：“别以为我是危言耸听，你们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活在基地里从来没出去过吗？我记得现在学校会发那种污染物图鉴对吧。”

姜鹤作为唯一一个学生点了点头。

她毫不客气道：“那东西没用。污染物没有规律可言，所谓被总结出来的也只是可能。你们要做好一切准备去迎接不合常理的世界，你们见过的那些只是冰山一角，是被控制后的危险。足够强大的污染物甚至会在你看到它的那一刻让你疯掉，因为你无法理解。你们现在可能无法理解，但等你们遇见过就懂了。”

胡鲤叹了口气：“我感觉我每年都在说这件事，但关于队长刚刚说有她在你们就只用逃跑的话听听就好。她是认真的，但如果你当真，你就死了，或早或晚的事。没有人能够保护每一个人，白玉京也不能。”

世界树只能看顾基地内，而即便有白玉京，青木基地每年的外勤人员死亡率依然高得吓人。

强大并不意味着能逃脱死亡。

“你们的考核会有安全员在场外进行监控，但除非危及生命，否则不会有人出手。”

胡鲤慢慢看过每一个人：“解散。希望我下次见到你们的时候你们还活着。”

接下来就是我们白鸟十六第一次出任务了[害羞]也是这个残酷世界第一次向大家揭开面纱。

基地对普通人其实是有些过度保护的，从姜鹤她们身上能看出一点，更残酷的部分其实没有向普通人公开。大家可以选择就这样活下去，但如果选择加入督察队or研究院…总之如果想要出城 就会不可避免了解到。

之后的故事会更加废土。

感谢正在看这个故事的所有人[猫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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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上课与即将到来的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