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朝堂惊变

盛夏的蝉鸣聒噪不休,日头最烈时,晒得东宫的琉璃瓦一片晃眼的白。书斋北窗大开,临着荷塘,水面风来,带着荷叶的清新,轻抚案上翻开的书页。

殿内,冰鉴的凉气搏开了殿外蒸腾的热浪,换得一方清凉,殿内只余下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敲击声。

卫逾之两指拈着一枚白玉棋子,举在半空,并未着急落下。

“殿下。”珠帘被一只手掀起,带进一丝热风。春喜公公躬身垂首,双手捧着一封深褐色的信函。

太子神色一怔,微微颔首。

春喜公公立刻碎步上前,将信函平稳置于太子手边的紫檀小几上,然后识趣退下。

卫逾之垂下眼,假装研究棋局,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往上瞥。只见周重晏用银刀裁开火漆,抽出内里的信笺。

起初,他依旧保持着惯常的沉稳,只寥寥看了几眼,那捏着信纸的指尖一颤。

“舅父他,被急召回京了。”

太子的舅父赵崇,乃是当朝镇远将军,陛下初登基时,便主动请缨举家前往西境戍守,至今已十余年未还京。

“舅父常年镇守西陲,非有重大变故,绝不会轻易离开守区。”周重晏放下信笺,眉头紧锁。

卫逾之心中凛然。西境虽无大战,但西戎族与宸朝关系微妙,需要强将坐镇。此时召回,绝非寻常!

赵将军回京当日,便风尘仆仆的入了皇城,周重晏奉旨入朝。卫逾之虽只有虚衔,却因近年来才华出众,深得皇帝赏识,及笄礼后不久,便下了一道特旨,准其随太子听政。

卫逾之跟随在周重晏身后入殿时,只觉被那沉重压抑的气氛压制的喘不过气来。

宣政殿内,丞相李明礼、中丞贺进立于左侧。右侧立着一位身着甲胄的将军,只见他面容棱角分明,两鬓虽已染上霜白,但那挺拔如松的脊梁,锐利似鹰的明眸,无一不彰显身经百战的威严。

他正是武阳侯赵崇。

御座上,皇帝不再似往日般的不怒自威,脸色甚至有些颓然,他长呼一口气,揉了揉发胀的眉心,龙袍下的手肉眼可见的颤抖。

御座之下人人大气不敢出,这是皇帝发怒的信号。

“虞城的布防图……怎会不见?!说!”皇帝猛然的将急报掷于御案之上,声音沙哑,活似一只受伤的困兽!

卫逾之瞳孔猛缩。自东安九郡有八郡割让给离朝,北境门洞大开,陛下倾尽国力,耗费无数钱粮民力,于险要之处新建的虞城,便成了宸朝抵御外地入侵最坚固的一道屏障。

七年来,举国上下,几乎所有的资源、最精锐的军队、最先进的守城器械,都源源不断地向虞城倾斜。它不仅是边境的一座城池,更是整个宸朝的安危所系,是悬在君臣心头最重的巨石,也是……洗刷东安之耻的唯一希望。

可现在,这座重城的核心机密,那张完整的布防图,竟然在戒备森严的太守府中,不翼而飞!

那一股寒意从卫逾之的脚底开始蔓延,那张关乎国家生死存亡的图纸,竟然丢了?!

“据虞城太守急报,”李明礼开口,声音凝重,“三日前清点密室时,存放布防图的鎏金铜匣仍在。前日核查时,匣内已空。期间并未外人闯入痕迹,甚至密室机关仍完好无损。”

“废物!”皇帝胸口剧烈起伏,“虞城太守是干什么吃的?!守城司呢?全是废物吗?!”

李明礼犹豫片刻,垂下眼,开口道:“臣斗胆推测,似是虞城内……出了内鬼。”

众人呼吸一滞,内鬼?!

贺进点头附声:“臣也这样想。若非一个对虞城内部环境了如指掌的人,绝无可能悄无声息的盗走布防图。”

“混账!”皇帝眼中布满了血丝,一拂袖恶狠狠将御案之上的书卷全部扫了下去,“东安九郡的屈辱尚未洗刷,现在,朕这么多年的心血,竟还未经历过战火洗刷,倒先在内部瓦解了!!”

“若这张图落在离朝人手中,你们自己想想是什么后果?!”

“所有的兵防部署就在敌人面前一览无余!到时候还说什么坚不可摧?虞城早就是形同虚设的离朝属地了!!”

“父皇莫急!”周重晏上前一步,脸色同样苍白,但眼神却迅速恢复了冷静,“当务之急,是否该立刻更换虞城布防,全力追查图纸下落,揪出内奸,并严防离朝异动?”

赵崇终于开了口,语气无奈:“变更布防?谈何容易!虞城乃我朝数年来心血所聚,牵一发而动全身,仓促变更,只怕漏洞更大。”

“何况还需要钱粮、时间、能安抚民心的将才……”

殿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变更防御体系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而布防图失踪的消息,恐怕隐瞒不了多久。一旦离朝得到图纸并发起进攻……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皇帝疲惫地闭上眼,挥了挥手:“李明礼,此事由你亲自督办,动用一切力量,暗中追查!虞城内外,给朕筛一遍!赵崇,你协调各方军队,准备应对……最坏的情况。”

众人躬身退下,脚步沉重。

夜色深沉,周重晏屛退了所以宫人,独自站在那幅巨大的舆图前,心绪如同乱麻。

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奸细如同附骨之疽,这重重宫阙,看似固若金汤,实则不堪一击。

“之儿,”他侧过头看向一直安静侍立一旁的卫逾之。自宫中回来,她几乎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只是默默将书案上略显凌乱的奏报整理齐整。

“今日是你第一次入宫听政,自得知了那件事,你便一言不发,可是……吓着了?”

卫逾之站起身,微微摇头,烛光印亮她清丽的脸庞。此事关乎国本,暗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多说多错,言多必失。

“殿下,微臣非是被吓到。只是这件事兹事体大,牵连甚广。微臣人微言轻,不敢妄言。”

“此刻唯有你我,”周重晏凝视着她,眼里满是信赖,“孤想听听你的想法,任何想法,不论对错,但说无妨。”

卫逾之迎着他的目光,知道无法再回避。她沉吟片刻,低声道:“微臣以为,暗中追查固然重要,但虞城远在边关,仅凭书信来往,远程指挥,恐鞭长莫及,易生变数,难安军心。”

“说下去。”周重晏的眼睛亮了起来。

卫逾之顿了顿,继续道:“此刻虞城内部,必是人心惶惶,猜忌四起。太守失图,权威已损,若朝廷再不予以强力支持,恐生内乱。因此,除了暗中彻查,明面上,朝廷更需派遣一位德高望重、足以震慑边军、且能让陛下与朝野信服的重臣,即刻亲赴虞城!”

周重晏眼神一凝:“哦?派谁?”

卫逾之微微摇头:“具体人选,微臣不敢妄议。但此人必须威望足够,能稳定军心;必须能力出众,能协助甚至主导布防调整;更重要的是,必须……忠诚无虞,在此危急关头,绝不能再出差错。”

她的话没有点明,但意思很清楚。虞城内部已然出现了问题,派去的人,不仅要能力挽狂澜,其本身的忠心更是重中之重。这不仅是去解决问题,本身也是一次对朝中重臣的考验。

“再者,殿下觉得,那盗图之人,目的是何?”

“若为财,大可盗取金珠宝贝,布防图对他而言,无异废纸。若为仇,一把火烧了库房岂不更痛快?但他偏偏只拿了图,且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那么,其目的,必然是为了将图送给某个能利用它的人。”卫逾之的指尖在舆图上轻轻划过,虚点向虞城以北的方向,“最大的可能,便是离朝。”

周重晏点头:“不错。”

“既然如此,”卫逾之继续道,“此人,或者说他背后的主使,此刻最迫切要做的,便是将图送出去。”她抬起眼,目光锐利,“虞城此刻必定已风声鹤唳,严加盘查。图纸若还在城中,风险极大。故而,微臣猜测……图,或许已经不在虞城了。”

这个推断让周重晏脸色骤变,“你的意思是?”

“微臣的意思是,追查的方向,或许不仅限于虞城。也许那张布防图,早已悄然南运。现如今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北境虞城,又有谁会留意通往南方的车马商队呢?”

“若是悄然避难南方,不管是相邻的城池,就算是长安也不无可能。待风声一过,布防图便自然畅通无阻的送至离朝人手中了。”

周重晏怔怔的看着她,这抽丝剥茧的分析,跳出了固化的思维,指向了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方向。

“当然,当务之急,却如殿下所言,变更布防,追查内奸。这只是微臣一点愚见,微臣往家揣测,殿下听听便罢。”卫逾之最后补充道。

“不!”周重晏眼里重新聚满锐利的光芒,“南运……不错!就是南运!之儿,你……”他想夸赞,却发现任何言辞在此刻都表达不出他内心雀跃之万分。

“孤明日便上奏父皇,请他留意南下异常,并挑选一位重臣前往虞城。”

周重晏喃喃自语,语气难得的亢奋:“之儿,孤会像父皇禀明这全是你的思路!全是你超乎寻人的洞察力才能想到这些!”

卫逾之已低下了头,目光若有所思。

现在是还是谨慎的女主[害羞]会一步步变得大胆的

求求收藏灌溉啊各位看官老爷们[可怜][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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