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一个相好

杨争渡在徐行跟前吃了瘪,回东宫的路上是越想越气。

他高高在上十八载,难不成还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教训了?

“郁丛!去御马司!”

“殿下,咱们这都快到家了……”

杨争渡气不打一处来,甩出折扇不偏不倚砸在了郁丛脑门上。

“连你也跟我唱反调?”

郁丛嬉皮笑脸地捡起折扇,宝贝似地揣进自己怀里,“谢殿下赏赐。”

杨争渡怒极反笑,勾手招郁丛上了銮驾。

他搂着郁丛的肩膀,刻意压低声线,“你老实说,我长得如何?”

“这个……”

郁丛心里直打鼓,不确定这又是唱哪出。

就算他从小便随侍东宫,但让他突然僭越地评说天颜,也是罪该万死的。

杨争渡能不知道郁丛心里那点小九九,给他吃一颗定心丸。

“此处就你我二人,你只管说。”

“那我真说了?”

杨争渡再也受不了他这磨磨唧唧,一脚踹上去,“哪那么多废话!”

“殿下你就是一竹竿子,又高又瘦又……脆。”

杨争渡不了解竹竿,听他说又高又瘦那准是褒奖。

直到最后一个脆字出来,他的洋洋得意啪嗒砸地上了。

他心灰意冷,整个人蔫巴了下来。

得,照此说来,倒也怪不了徐行看不上自己了。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找的军师有着多么直男的审美。

杨争渡没脸再去御马司,回了东宫便直奔校场练习弓马骑射,还不忘安排郁丛举着靶子满场跑。

***

自古坏事传千里,徐行入宫没几日,忤逆皇后得罪太子的“光辉事迹”,便已传得满天飞,估计连宫里的耗子都有所耳闻。

御马司里的其他宫女太监,说话做事都躲着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株连。

晌午时分,徐行按例到小厨房吃午膳,她眼睁睁看着一大桌子人还没吃几口,全都做鸟兽散。

她理解大家的顾虑,但难免还是会伤心,好在还有食物勉强抚慰她受伤的心灵。

徐行端起一碗米饭,毫不客气地夹起一个大鸡腿盖在碗上,又添了些其他的菜,饱含深意地看了看猫在门外监视她的几个人,大摇大摆回宿舍吃了。

见她走了,饿得饥肠辘辘的大伙儿,才敢进来用餐。

姗姗来迟的御马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吃完饭后便主动找上徐行。

“徐行,你是养马的一把好手,”御马监坐在徐行身侧,苦口婆心地说:“但养马的好手多的是。”

“监正大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你看,因为你,大家伙儿都不敢吃饭了,更有几个与你同宿的宫女情愿睡马厩,都不敢回房休息。再这样下去大家伙儿的身体都会吃不消的,更别说干活了。”

“所以你要赶我走?”

御马监扯起一副抱歉的假笑,“怎么能是赶呢?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吗?”

既是商量,那便好说。

徐行直言不讳,“我没地方可去,再说是皇后娘娘安排我来伺候马的。”

御马监也是宫里的老人,根本不吃威胁这一套。

“就算是皇后娘娘,那也要体谅咱们做下人的苦楚。”

御马监话锋一转,“本官已向人事司递了本子,你这就收拾收拾到人事司报到吧。”

说罢,御马监转身就走,走之前还不忘贴心地招来几个大汉“护送”徐行。

徐行愤愤不平,但又无可奈何。

想来真是滑稽,她被人架着来,又被人架着走。

不过,人事司可是个好地方啊。

要是能留下来,她便能事半功倍地达成此行的目的,再不用受这冷眼了。

想来,徐行立马干劲满满,刚到人事司便把办事大厅打扫地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人事司的洒扫对她是敢怒不敢言,赶忙禀告了人事监。

人事监四十岁上下,已在人事司摸爬滚打二十多年。

他的脸上写满了精明,

能在这与人打交道的场合常年屹立不倒,他的智慧不言而喻。

徐行这点小心思,全被他看得透透的。

人事监于上位落座,开门见山,“辛苦你打扫卫生了,但人事司没你的位置。”

徐行悻悻笑着,被看破还被说破,让她很是局促。

“大人,奴婢不挑,只要有活干,奴婢干什么都愿意。”

人事监虽看透了徐行的小聪明,但他喜欢聪明人,便好意将其间的人情世故仔细讲与徐行听。

“你也知道,是皇后娘娘打发你去御马司的,但因种种原因,御马监已向本司递文退回了你。其余各司也不可能要你,所以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徐行本以为无路可走,一听还有两条路,顿时两眼放光。

人事监一眼便知道,这姑娘是高兴得太早了。

“要么就此退籍出宫,要么去求太子殿下收留你,让他去跟皇后娘娘交代。”

人事监摸着山羊胡子,狡黠地笑着说:“不过我强烈建议你就此出宫,保得小命比什么荣华富贵都强。”

无论徐行怎么选择,于人事监来说都是事不关己。

他绝对不可能因为徐行,去得罪皇后或是太子任意一方。

听他这样分析,徐行最后一丝幻想终究还是破灭了。

她两腿发虚,瘫软在地,脑子却在飞速地思考。

人事监的建议非常中肯,对她当下的处境而言,出宫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但她好不容易才进了宫,她不甘心无功而返。

一旦出宫,她的心病便再也无药可医。

自己即便活着,这辈子也不过是苟且偷生。

退一万步说,她一辈子浑浑噩噩也就算了,但她不忍心哥哥一辈子都沉湎在痛失所爱之中。

徐行此番入宫当差,根本不是想谋求荣华富贵,而是想找一个人。

找一个入宫当差却杳无音讯,生死不明的人。

她未过门的嫂嫂。

“……我去求太子殿下。”徐行未过多思考便已做出选择,内心的沉重却有如千钧。

太子。

又是太子。

她讨厌的是他,救命稻草却也是他。

人事监无所谓地点点头,表示尊重她的意愿,递给她腰牌方便行走。

***

徐行失魂落魄地走出皇宫,手中紧紧攥着腰牌,似要把其捏个粉碎。

宫门外一袭黑影突然窜出,拽着她闪进一间民房。

不等她回神,黑影摘下面罩,正是哥哥徐清一脸焦急关切地上下打量她。

“宫里人没欺负你吧?”

徐行强打起精神,笑着打趣:“谁敢欺负我,我可是混世小魔王。”

徐清半信半疑,冷哼一声,“你这个混世小魔王胆儿是肥了,敢瞒着我就悄悄入宫了!”

他越说越气愤,上手一把就揪住了徐行的耳朵。

当兵的动作就是快,徐行根本来不及躲闪。

“你写个纸条子就敢溜进宫,你是想把我急死吗?”

“哥,大哥,我错了!”徐行吃痛,歪着脑袋眼泪汪汪地求饶。

“走,跟我回家。”

“那哪成,我这还要去东宫当差呢。”

徐行义正词严地拒绝,像一个任劳任怨的打工人,好似那些糟心事从未发生过。

她理解哥哥是担心她的安危,害怕这深深的高墙再把她也吃掉。

但她绝不会轻言放弃的。

徐清从小妹的眼里看到了决绝,他整颗心都沉了下去,但只要一想到太子的种种荒唐行径,又如怒火中烧,绝不容许他放任。

“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上赶着伺候那种斯文败类!”徐清压低声线,净说些大实话,“你是不知道,昨晚东宫护卫风风火火地来我们卫所,不由分说就把余跃给抓走了。”

“为什么?”

“那谁知道呢,太子向来荒唐惯了。余跃也是倒大霉了,现在还生死未卜。”

徐行听来是更加着急了,抛开自己的去留不谈,此时发小的生死更为迫切,她必须走这一趟。

她来不及多说,急忙与大哥告别,提着裙摆便冲出门去。

等她赶到东宫时,余跃的爹娘兄弟们早已跪着哭作一团,徐行想上前宽慰,又生生克制住了。

如今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她有什么资格宽慰余跃的家人。

徐行匆匆亮出腰牌,顺利进了东宫。

还没来得及感慨腰牌就是好使,她便听见有护卫高喊着“兔子果然自投罗网了”。

兔子?

谁是兔子?

结果下一秒自己便被拿下了。

好好好,敢情自己成了这只被逮的兔子是吧。

徐行挤出一抹苦笑,不忘昂起倔强的头颅,跟郁丛打了个招呼。

几日不见,郁丛的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根本看不见徐行的讨好。

护卫们二话不说便把徐行押进了东宫大牢。

徐行摔在地上,扶额叹息。

真是好一出,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她艰难地爬起来,不死心地跟狱卒套起了近乎。

“大哥贵姓,我看你一表人才,不知是否婚配?”

狱卒白了她一眼,一句话没说。

此时的沉默,不言而喻。

徐行继续叭叭,“我们卫所的漂亮姑娘都喜欢你这一款的。”

“……”

“冒昧请问,我们卫所的余跃在这里吗,他现在怎么样了?”

果然,是冲着余跃来的。

狱卒心下了然,利落地将徐行拉扯着,换了个牢房摔进去。

她被推得踉跄,好不容易站住脚,便看见余跃被绑在木架上,浑身都是鞭痕,血迹斑斑。

透过破碎的衣衫,余跃健美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余跃,你这是怎么了,犯什么事儿了?”

余跃垂着头,有气无力。

“我什么都没干。”

“那这是为什么?”徐行想不明白,一脸关切。

早知道这样,她该在来东宫之前,向哥哥讨点金创药的。

“我倒想问你为什么!”

隐隐中似有怒气。

“什么为什么?”徐行很是无厘头。

“你为什么要跟太子说,我是你的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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