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他尾音上翘,语气并未含笑而是一听就知道他是故意提高的声音来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多出几分嘲笑,更重要的是能让那个“某人”听得清楚。

谢君意某人:“……”

多亏夏侯越,她想起来不好的回忆。

谢君意会任由夏侯越嘲笑而不管吗?

绝不可能!她一定要想出个办法一雪前耻!!

谢君意皱起眉,想了想。

不由自主的,她的目光落在了殿下。

谢君意眼珠子一转,嘴角扬起笑意:“上次不算。你一个男子和本郡主一个女子比力气你羞不羞!我们重比一次!”

夏侯越眼尾一勾,余光淡淡从谢君意身上掠过:“输就输了,找什么借口。这次若你赢了能改变上次你输给孤的事实么?退一万步讲,即便你赢了也是和孤打成平手,又有何意义?”

谢君意闻言眼睛立马竖起来了,像只发狂的小兔子。她不服气道:“什么叫退一万步讲,本郡主这次肯定必赢的好吗!”

对此,夏侯越只是一笑:“呵。”

皮笑肉不笑。

谢君意被气得牙痒痒,她一把拽住夏侯越的胳膊,露出凶狠的表情:“比不比?”

少女肌肤贴在他的手臂上,哪怕夏侯越隔着衣裳也能感觉到她的温度。边说着她还边微微拽了拽他,硬是把他拽得和她齐肩。

两人间隔得很近,近到头都快碰在一起,夏侯越能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花香。

夏侯越眉心一拧,整个人觉得极其不适应起来。他便伸手拉了拉谢君意的胳膊,让她离自己远些,声音更冷了:“不比。”

谢君意脸一沉,嘴一撇,很不开心。但是转念一想:“……夏侯佩佩,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谢君意说着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听听刚刚夏侯佩佩那话,两句不离“她会赢的假设”,那说明什么?说明他害怕嘛。

谢君意喜逐颜开:“哎呀,你早说嘛。怕输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虽然也挺丢人的。既然你怕跟本郡主比,那本郡主就高抬贵手放你一马,就当本郡主和你打平了。”

谢君意边说边“啪啪”拍着夏侯越的手臂,抚掌大笑起来。

夏侯越:“……”

夏侯越抬手把谢君意的手撸了下去,冷冷的目光转过来对准了谢君意:“安阳郡主最近是不是不怎么看太医,怎么这脑子越来越有问题了。孤本意是不想与你比,怕伤了你的面子让你无地自容,万一一时想不通抛根白绫去了,孤还得面临良心的谴责。”

毒!

真毒!

谢君意气得咬牙:“放心,你就算死了本郡主都会活的好好的。”

夏侯越皮笑肉不笑:“是啊,毕竟祸害遗千年,孤想那一千年的祸害脸皮肯定也够厚。所以孤想了想,还是觉得得让某人认清自己,否则某人容易陷入某种妄想之中以为孤真的打不过她呢。”

夏侯越字字珠玑。

与其说谢君意不怒反笑,不如说她是被气笑的。

她卷了卷舌尖把临到嘴边的骂人的话吞了下去,笑问道:“夏侯越,你是不是属蛇的?”

夏侯越微微挑眉,不答。

反正不是什么好话。夏侯越腹诽。

果然,下一刻谢君意替他答道:“本郡主一猜你就属蛇。毕竟没听过比你嘴还毒的。”

夏侯越故作惊讶,毫不犹豫:“哦?你不就是吗?”

好!

很好!

踏踏踏踏……

俩人嘴斗之时,殿堂下方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谢君意和夏侯越瞬间、同时看去。

穿着冰冷盔甲的禁卫军走来了,同时正守在阶梯之上的禁卫军转身。

两两相对。

谢君意冷冷的望着下面,那双曾经盛满星光和月光的眼瞳中燃烧起熊熊烈火:“你我比比谁先进入大殿并且不会被发现。如果你输了,就跪着跟本郡主道歉!”

夏侯越目光闪过一丝讽刺:“彼此彼此。输了可别哭。”

谢君意微微勾唇,眼眸中闪过势在必得,把话还给了他:“彼此彼此。”

噔,噔……

子时的钟声终于响起,就像某种信号一般。

咻——

两道身影一触即离,战争一触即发。

“换值了换值了!”

轮值的禁卫军走过来对站在台阶上的禁卫军们道。

“终于该换值了,人都要睡着了。”原本站得直挺挺的禁卫军们突然卸了力气,整个人颓了下来,不停地打着哈欠。

“哈哈,今晚晚上回去喝壶小酒吃点东西抱着美娇娘睡觉去!”有人打趣道。

被打趣的人还有点不好意思:“哎呀,什么美娇娘,家里的母老虎罢了。”

“这话若被弟妹听见可仔细你的……诶?”

咻——

忽然,一道影子窜过。

从地面闯入台阶旁的石灯幢后。

见刚刚说话的人突然噤声,目光朝石灯幢看去,被调侃的男子也奇怪的看过去,不解道:

“大哥,您怎么了?”

“没事。刚刚好像有道影子窜过去了?”

闻言,周围的人眼睛都看了过来,可那石灯幢不过半米宽,一眼就能看清,哪能藏住人。

“赵炎,你不会头晕了吧?”

“赵炎,你这身体可不太好哦。”

众人纷纷笑道。

赵炎挠了挠头:“可能真昏了头吧。哎,看来今晚是我该回去好好喝点小酒睡睡觉了。”

被换下的禁卫军勾肩搭背地离开了。

藏在不远处台阶之上养心殿外的朱红柱子背后的谢君意松了口气。不过这口也不能长舒,因为她还没有进去养心殿。

更可恶的是,夏侯越那厮竟趁着她吸引注意力的时候从天上飞了过去。夏侯越直接就落在了养心殿的屋檐上,比谢君意近得多。

这个没心肝的!

即便他赢了,就不觉得羞愧吗?

谢君意气得跺脚。

不过夏侯越若选择从上面下去的话,也不容易。毕竟会弄出声音,而她只需要……

谢君意望向养心殿门口:

养心殿门口两三个小太监站得很均匀,但是与之前两边都有人的格局不同,这次那三个人都站在了另一侧,而且他们正把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再讲什么,眉飞色舞的,看上去不像有那个闲心去管谢君意。

于是谢君意趁他们在一旁闲话之时咻地一下直接闪了进去。

很好,计划很完美!

谢君意跨入门口,抬头一道熟悉的影子正挂在屋檐上,谢君意边走脸上的笑容怎么都遮不住。

竟还做梁上君子,想不到吧,她谢君意已经进来了,这次肯定是她赢了!

谢君意收回目光,刚好错过了夏侯越那突变的表情和暗示的眼神。

只听谢君意得意十分:“这次本郡主肯定赢了,快跪下求……”

砰——

若不出意外的话是要出意外了。

谢君意像是撞到一块极为柔软垫子被生生弹退半步,她踉跄了一下,鼻尖的痛感让她下意识惊呼:“好疼!”

“郡主殿下没事吧?”

极轻极温柔的声音传来。

“你撞一下试试!”

谢君意没好气道,下意识抬手揉了揉鼻子,忽然觉得不对。

夏侯越此刻是梁上君子,那么和她说话的是谁?

声音有些熟悉……

谢君意抬头,就对上一双言笑晏晏的眼眸。

胖胖的脸,慈祥的笑容,瓷实的身材——

不是大伴还能是谁!

谢君意心里一咯噔。

完蛋了!

谢君意与梁上的夏侯越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忌惮。

谢君意和夏侯越相互之间闹着玩也就罢了,可这是皇帝的养心殿,他们的身份又如此敏感,若是被发现了皇帝还不知道得多想成什么样。

如今他们是被大伴发现了,但大伴发现了皇帝不也就知道了吗?

谢君意缩了缩脚尖,垂下脑袋嗫嚅道:“大……”

完了完了完了!

梁上的夏侯越皱紧眉头忍不住暗唾:这笨蛋!

不过转念,夏侯越却有了不同的想法。

也许放任谢君意被抓是件好事,让皇帝和谢家鹬蚌相争,最后也许是他渔翁得利?

夏侯越望着谢君意那仓皇的表情,像只犯了错的兔子,貌似下一刻眼圈都会变得红红的。

那恶念转瞬即过。

……

罢了。

虽不愿承认,虽然不知为何。

但他不想。

夏侯越叹了口气。手已悄然落握紧腰间的软剑,想好了最坏的打算。

既然不想,那就保她。

既然要她活,那么另一个人……就得死。

夏侯越杀气显出。

杀气!

谢君意心头一跳,抬眸看见夏侯越紧紧的盯着大伴。

谢君意咬着唇:夏侯越那笨蛋到底在想什么!

他竟然想杀大伴?!

笨蛋,大笨蛋!

谢君意握住自己腰间的匕首。

如果他真要杀大伴,那她就挡下那一剑……

二人各怀心事。

但峰回路转。

令二人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大伴面无表情,目光直直地看向殿外,那笨重的身躯挪动脚步,笔直地从谢君意身边……绕走过去了?

嗯?

仿佛看不见她似的,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谢君意诧异回眸,眼中映入大伴胖乎乎的背影。

谢君意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大伴背对着谢君意越行越远,边走边仿若自言自语:“哎呀,杂家这脑子忽然有些疼,眼睛也有些看不见了。果然人老了身体不行咯。得服老,得服老……”

谢君意:“??”

还不算完,大伴踏出大殿的那一刻居然还贴心地回身把门给关了,期间头也没抬就像是真的看不见谢君意一样。

谢君意:“???”

梁上的夏侯越松了口气,手利落的离开腰间。

被留在空荡荡的大殿内的谢君意盯着门开了好久好久,终于回过神来。

这是怎么回事?

是她疯了还是大伴瞎了?

她回身歪着头看着夏侯越,表情有些呆萌:“你……能不能看得见我?”

夏侯越一跃而下,立在谢君意面前。

他难得翻了个白眼:“你脑子真的有点问题。”

谢君意:“……”

好吧,能看见。

那大伴是什么意思?

故意把她留在这儿自己其实去找禁卫军来找她了?

搁这钓鱼呢?

谢君意脸色变来变去,心里有几分不安。复而又忍不住看向夏侯越,争取他的意见道:“你说,大伴是什么意思?他不会听了皇帝的话在这儿瓮中捉鳖吧?”

平时挺聪明怎么现在这么蠢?

夏侯越脸上适时露出几丝嘲讽:“那你是鳖?”

“那当然不是!”谢君意立马拒绝。

“那就对了。”

夏侯越抬眸望着那紧闭的殿门,目光变得复杂。

谢君意就这么特别吗?

宦官最为惜命,可你为何冒着生命危险也想帮她?

若是换了他呢?

他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不需要问结果。

但是听到夏侯越说完谢君意却更加迷惑了。

这夏侯越说的是什么意思,倒是现在是走还是不走啊?

却见夏侯越转身打量大殿而去,边走边问:“你说的暗格在哪里?”

谢君意望着门犹豫了片刻,终还是追上了夏侯越的脚步:“在这边……话说我们不跑吗?”

“不用。”夏侯越声音更冷了几分,拂袖加快了脚步。

他觉得谢君意是在炫耀!肯定是!

谢君意望着夏侯越明显加快的脚步,无语至极:好端端的怎么又生气了?

站到外面的大伴微微一笑。

在旁边站着的小太监望着大伴那莫名其妙的笑容,有些疑惑:“师父您好像很开心?”

大伴抬起目光,思绪飘得很远很远:“也人老了就爱回忆往事,哪怕不知道那是不是件错事。”

——“伴伴,肉肉……”

“小祖宗吃菜菜,挑食可长不高!”

——“伴伴,抱抱!”

“奴才不敢!”

——“伴伴,画画!”

“小祖宗那可不能乱翻!”

——“伴伴!”

“伴伴!”

记忆中那个喜欢窝在他脚边的麻烦的小女娃终于长大了啊。

可是这许多年来,她厌恶皇上也顺带厌恶了他,再也不叫伴伴啦。

大伴余光扫了眼紧闭的大门,忽然又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他叹了口气:“再晚些你们都睡去吧,杂家今夜想一个人守这大殿。”

至少,他想再送她一程。

“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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