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晟睿懂了。

有了新提案，如果成功，必然迅速积累业绩和资历声望，难怪她断定他玩不过她。

而且研发总监之位空悬，他都能想象到，她会怎样利用这个新提案的业绩，用她那张三寸不烂之舌，成功游说所有反对的声音。

贺晟睿无奈低头轻笑。

走一步看十步，这个女人……

他确实玩不过。

资金到位，研发部上下一心，生产部配合，质量管理部反馈，全生态链打通，全屋智能生态的提案进展得很顺利。

芯片植入和小程序开发已进入试运行阶段。

关键环节丝毫不得马虎，阮雁霜赔不起，全程盯着，每天加班到晚上九十点钟，研发主管办公室的灯成了全楼最后熄灭的一盏。

早春的夜风还有些凉。阮雁霜走出大楼时，下意识裹紧风衣，困倦地打了个哈欠，顺着台阶往下走。

那台马德拉金保时捷像第一天那样，燃着张扬的轰鸣声，嚣张地停在她面前。

阮雁霜一愣。

车窗降下，露出湛时蕴那张全无死角的清俊的侧脸。

“天太晚不安全，送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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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昏暗的车内，只有转向灯嗒嗒的轻响。

“最近好像一直加班到很晚，试运行进入关键阶段了？”

湛时蕴单手扶着方向盘，指节修长而干净，显得手背淡淡的青筋愈发突兀。

“嗯。”阮雁霜笑笑，顺手拉上安全带，“最后关头了，不放心。”

湛时蕴笑而不语。

“开门见山吧，湛总。”阮雁霜侧头看他，狡黠地眨眨眼，“无事不登三宝殿，总裁的车，我应该还没那么好运气能坐。”

他几乎要笑出声。

“研发总监的位置，我许给你。阮主管，做我的刀，如何？”

阮雁霜神色冷了下来。

“不怎么样。”她神色很淡，“除非，是想让我当总裁？”

湛时蕴皱眉。

她却自顾自地：“不当总裁，没有绝对权力，控制不了的。湛总该不会单纯到，让我以一个总监之位就carry全场吧。”

她挑起一边眉毛，笑得肆意：“总裁之位，你给得起吗？”

湛时蕴脸一沉：“你不要不知好歹！没有我的支持，你发展不了，总监晋升需要总裁级别评估，李志洲一个人保不下你，心高气傲，当心连研发总监也拿不下！”

见他发怒，阮雁霜反而冷静下来。

“我以为你至少公私分明，现在居然因为丢了脸就恼羞成怒。”

湛时蕴冷笑一声：“激将法？对我没用，你就打算这么靠嘴皮子阻止吗。”

阮雁霜笑着摇摇头。

“湛总，我想你要搞清楚一点。”

“这公司，是你父亲打下来的江山。失去全屋智能生态的市场先机，公司倾颓，被吞并，失去所有的人是你，丢掉贵公子生活的，是你。”

“而我，大不了失业而已。凭着主管级别，虽然算不上顶级人才，但跳槽到一个不弱于现在的公司还是可以的，更何况我还有最前沿的市场方向研发管理经验。”

“我只是失去了一份可有可无的工作，而你，将会失去全部。”

她用三个字结束了这场对话。

“你随意。”

湛时蕴沉默。

-

那次车内谈话后，湛时蕴不得不转向。

这是所有公司职工都能看出来的风向。

新提案试点运行非常成功，好风凭借力，送她上青云。阮雁霜水到渠成，成功拿下研发总监一职。

新型家电及电子产品投入生产线，很快就要到五一，各行各业大促，景东商城的线下商铺即将完工，成为线上线下一体的综合型新地标。

“我们这次要竞选两个展位。”

总监级别会议上，湛时蕴把桌面敲得笃笃响，“一个展位是景东计划内的固定展位，用于展示我们现有最成熟的旗舰标杆产品。另一个展位目前是浮动状态，需要和其他对手竞争，如果成功，我们将用于展示最新研发的二代智能电子家电产品。”

整个会议室为之一振。

“这一次竞标，由市场部牵头，研发部全程配合。”

新产品获得了管理层支持，杨扬的地位也水涨船高，相关活动的预算再每人卡脖子，各项会务工作更是紧着研发部来。

谁都知道，这事是今年的领头羊，关系到年终奖的薄厚，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拟方案，开会，讨论，修订……一套流程忙活下来，也到了四月中旬。

开标那天前夜，阮雁霜几乎彻夜未眠，一大早起来心突突乱跳。

“别紧张。”坐在旁边的湛时蕴似乎看出了她的状态不佳，淡声安慰，“正常发挥，我们胜算很大。”

这倒是。

阮雁霜心微微定了下来。

她对自己的成果有信心。

一切按预料中进行，但最后，当小豆拿出最新的竞标方案时，阮雁霜惊得险些从座位上直接站起！

和他们的标价相差无几，仅仅抹掉了尾零！

竞标低价泄露了！

阮雁霜两眼一黑，一时之间几乎扶不住桌子。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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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阮雁霜回到公司时，感觉整个大楼气氛都不对了。

她第一次有些无措地看向湛时蕴，张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却又咽了下去。

不是她，她还指着这个积累业绩，谁会傻到摔碎自己的金蛋？

他们已经开诚布公地谈过，他应该相信她的，但上次一气之下说了“总裁之位”“跳槽”这些浑话，他会不会觉得，总裁之位已经满员，上升通道关闭，她意不在此，所以才出此下策，把自己卖给小豆换个前程，还能拿钱？

她能想到的，湛时蕴能想到，公司里的每个人，都能想到。

湛时蕴抬眸扫她一眼，以目光安抚，叫了她进办公室。

同样出现在办公室的还有季临。

确认门外无人，湛时蕴松了领带，“查。”

“从我查起，然后是阮雁霜，李志洲，徐辉……任何一个总监级别的，挨个依次查下去。”

他目光带了狠厉，给季临下了死命令。

“OK，包在我身上。”

说着，季临扯过键盘，手指灵活地上下翻飞。

阮雁霜吃惊地瞪着他，噎了半晌，好久没憋出一个字。

丢了标，心情糟到爆炸，但意外的，湛时蕴看她样子，却有些想笑。

“没想到？季临平时二五八万的没个正行，不过他这一手电脑技术，还是相当不错的。”他微微一笑，“没办法，这小子沉迷这玩意儿。”

季临动作很快。

湛时蕴防火墙没问题。

阮雁霜没问题。

他抬起头，几人视线对上，阮雁霜心有所感，一个名字默契地呼之欲出。

“……是徐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