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雁霜拿下研发部后，火速向生产部递出了橄榄枝。

姿态很低，语气谦卑。内容也是生产部乐意听的。

“我刚到研发部，还得跟同事在工作中多磨合，不过大方向肯定是李总定了调的。”

“研发部的新动向，对生产部也是利好。各位都是老前辈，我要跟你们学习的还有很多。”她笑得很甜，“我个人觉得，生产部嘛，只要跟进大领导的指令，岿然不动肯定没错的，我一个人的职位调动，算得上什么嘛。”

她说的句句在理，又是暗潮涌动漩涡中炙手可热的新人，态度放得又低，伸手不打笑脸人，生产部的老人都或多或少给了面子。

贺晟睿没想到，阮雁霜居然还主动来找了他。

质量管理部主要对接的是生产部，平时的联系和摩擦都是跟生产部杠着。同理，采购部、仓管部也都和研发关系不大，不过阮雁霜也都一一打点一番，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阮雁霜来的时候，人很坦诚，开门见山：“你好，我是研发部副主管阮雁霜，前几天的运营中心周会见过面。”

和清亮的话一起来的，是伸过来的右手。

指如削葱，干净又历练。

她人很直爽，没绕弯子，直接跟他说起主管晋升副总监的事。

运营副总监之位空悬，是整个运营中心、整个公司都知道的事实。

“你的性格我喜欢，如果没有这层竞争关系在这儿，我想，也许可能会是好朋友。”他耸耸肩，“但在真金白银面前，我很容易动摇的。”

阮雁霜笑。

“放心，我上位后很快会去总部，不会长留，位置有你的。”

贺晟睿轻嗤一声。

“这谁说得准？万一呢，上不去呢。”他目光如鹰隼锐利，“我想，哪怕是新来的湛总，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在职位变动上打包票。”

阮雁霜淡淡一笑。

“敢不敢打个赌？”

他来了兴趣：“哦？赌什么？”

“研发部新提案的预算，我能拿到。”

话音一落，贺晟睿就摇头：“根本不可能，你撬了柴峰的墙角，强行调到研发部，徐辉和柴峰心里正对你不满，火气不知道找谁撒呢，绝对不可能。”

他补充道：“财务那边已经没你的人了，而现在看来，大领导——”

说着作势指指上面：“也不给你面子。”

阮雁霜只是淡淡的笑。

“安心看着吧。”

说完，她回身走进恢弘的办公大楼。

风中，留下她袅袅的余音。

-

下一次的主管级别会议，阮雁霜代表研发部，提出了新提案。

关于全屋智能生态研发的提案。

——她和副总李志洲的交易。

她是李志洲的刀，这把全屋智能生态的刀。

果不其然遭到了徐辉和柴峰未售财务部的强烈反对。

“我们现在收支形势稳定，全屋智能生态还是未知数，贸然投入成本激增，而且回馈率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没有必要冒这种无谓的风险。”

湛时蕴又将视线移向阮雁霜。

意思很明显：听到了吗，我们现在收支稳定，不要给我们增加不确定因素。如果找不到什么理由，提案驳回。

阮雁霜眨眨眼，水汪汪的眼睛无辜又天真：“徐总说，现在我们的收支形势稳定……吗？”

“是的。”这次回答的是柴峰，他的语调坚定又沉稳，不紧不慢，娓娓道来，“根据现有数据来看，一季度总收支情况是略有亏损，但依据往年淡季旺季规律，二季度环比一季度会小幅上涨，也就是说，上半年会达成扭亏为盈，这一点，阮雁霜主管应该是最了解的。”

“毕竟，阮主管是财务出身。”

阮雁霜仿佛丝毫没听到他语气中的刺，笑眯眯地：“当然，正因如此，我才有底气反问徐总和柴总监。”

徐辉和柴峰一窒。

阮雁霜手里一抖，拿着的文件夹哗啦哗啦作响：“二季度一般比一季度涨，没错，但是根据近五年趋势，涨幅一般在3%，那么结合今年一季度的数据计算后，今年二季度同比去年，还是跌的趋势。”

徐辉和柴峰面色一冷。

阮雁霜乘胜追击：“而且因为今年花为刚出了新款车，所以会有其他全系产品的带动上涨，考虑这个因素，预计3%都会保不住。综合这两点，再结合我们的成本费用数据……唔，恐怕今年，达到收支平衡，会很困难呢。”

徐辉脸色一变。

财务部方向一反咄咄逼人姿态，安静如鸡。

他们给不出任何反驳的意见。

她笑了，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即便这样，真的不考虑投入研发，获取新的利润增长点吗？”

阮雁霜语气幽幽，似有隐忧：“毕竟，从投入研发到试车运行，成熟生产，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呢。”

紧迫性一下子上来了。

但是湛时蕴不吐口，这个决策定不下来。

毕竟阮雁霜说的是一回事，实际数据，又是一回事。

没人信她。

阮雁霜老神在在抿了口茶，不说话。

没关系，反正她已经把利害关系说清楚了，到时候，等到第二季度末的数据一出来，发现打脸，再风风火火的着急，赶时间赶进度，到时可怨不得她。

丑话都说在前面了嘛。

这次主管级别会议，阮雁霜的提案意料之中的没通过。

会议散了后，阮雁霜去了趟李志洲办公室，简要汇报了情况。

幸好提前和李总打过预防针，暂时压下了不同的声音。

等待着，等待着，终于，二季度数据新鲜出炉。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二季度，收入大跌。

别说3%的涨幅，压根没涨不说，比一季度还低了点。跟去年同期更是没法比。

徐辉大发雷霆，摔提案，骂财务总监废物，骂财务部废物，从上到下骂了一个遍。

财务部在三层，据说那几天三层其他几个部门的办公室，都能清清楚楚听见徐辉的怒吼：“连个阮雁霜都打不过，她人一走整个财务部全垮了！连数据都分析不好，要你们干什么吃的？！”

异常惨烈的收入数据让湛时蕴被迫低下高贵的头颅。

研发部新提案，通过。

试点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