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发部主管升职评估。

阮雁霜按照了流程汇报了现职位的工作和拟调任的工作思路。

湛时蕴确实没想到她居然真有两把刷子，就最近新兴的智能生态家居写得很有条理。

很快到了最后的评估环节。

调入岗位直系上司，副总李志洲爽快地给了通过票。

同样，总裁级别代表徐辉也非常痛快且毫不犹豫地投了反对。

职工代表毫无悬念，通过票。

阮雁霜已经拿到了两票。

只要再有一票。

人事部主管和调出职位直系上司。

但很可惜，许静因临时培训出差。

本应该由人事部副主管顶上，不知怎么，湛时蕴却指派了行政部副主管。

姚菁。

他说话的时候如沐春风，仿佛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行政人事都没什么所谓，毕竟都是一个中心的。”

亮如白昼的会场内，光影在姚菁高挺的鼻梁打下一片阴影，让她的笑容看起来有些瘆人——

反对票。

二比二，平。

而最后一票的归属是，柴峰。

财务总监，柴峰。

徐辉见状，从评估会议开始就挺直的脊背缓缓地靠上了靠背。

稳了。

柴峰是坚定的保守派，无需多言。

湛时蕴在列席位置，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云淡风轻。

阮雁霜垂下眼眸。

在众目睽睽之下，柴峰缓缓举起手中立牌。

“我……同意。”

湛时蕴嘴角扬起的弧度迅速下落！

徐辉不可置信地从座位上原地弹跳而起：“你再说一遍？”

柴峰垂下眼，声音不大，但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见：

“我同意。”

徐辉几乎要将鼻子气歪，但又当众不能发作，手指哆哆嗦嗦指着柴峰，“你，你……”

想说却不能说，险些憋死。

尖锐的目光直刺而来，阮雁霜掀起眼皮，和湛时蕴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她缓缓地，缓缓地，勾出个笑容。

起身，轻鞠一躬，音色柔和沉稳。

“感谢各位领导和同事的信任和支持。”

话落，“嘎啦——”一声巨响，实木会议椅在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徐辉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拂袖而去。

阮雁霜淡淡地耸耸肩，似乎并不在意，将目光向湛时蕴投去。

这场评估会议里唯一的列席人，也是主持人，最后的宣判者。

她嫣然一笑，侧身静立。

姿态柔弱，态度却强硬。

湛时蕴轻吸一口气。

似乎将胸中所有的憋闷与不快都尽数排出体外一般，他吐出口浊气，挤出一丝礼节的假笑：

“恭喜，新任研发部主管，阮雁霜。”

-

“哐啷！”

桌面的文件尽数被扫到地上，湛时蕴面对巨大的落地窗，只留给季临一个冷漠的背影。

“这个女人，不能留。”他说。

季临蔫头耷脑垂着头：“你看，我说了吧，她很邪性的。”

他吸了吸鼻子：“我们几乎都名牌了，徐辉，柴峰，还动手脚加了个姚菁，居然这样都被她挖倒了墙角。柴峰啊……那可是柴峰啊！”

湛时蕴眯了眯眼。

“柴峰应该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把柄捏在她手里了。”

评估会上的暴怒渐渐平复，理智重新回归。

湛时蕴双手插兜，从容地离开落地窗前，将阳光远远甩在身后。

“没关系，研发生产这些部门都是强技术型人才，我不认为她降得住。”

他勾了勾唇。

外行，年轻，女人。

三重debuff叠加，她怎么敌得过那帮脑子一根筋不会拐弯的研发人才和生产车间里摸爬滚打几十年混不吝的老油条？

“更何况……”

他顿了顿。

“别忘了，同样在运营中心下属的，质量管理部主管，贺晟睿，可是个不折不扣的野心家呢。”

湛时蕴将整个人扔进柔软舒适的老板椅中，眼眸微阖。

“同样意在总监之位的，可不止你啊，阮雁霜。”

-

周一。

新研发部主管阮雁霜调任的第一天。

第二会议室。

上午九点研发例会，副总李志洲带着阮雁霜端端正正坐在首位。

两侧，是研发部两位副主管，和各级别研发专员。

阮雁霜面对两列直勾勾**裸的打探、敌视、冷漠、质疑，微微一笑，语态柔软，笑眼明亮，谦逊地做完自我介绍。

然后，眉目一正：“我一直认为，技术是研发的生命力。”

“目前稻盛的整体生产线成熟而完备，但创新水平在其余三大家电对手企业中只能勉强跻身二流。从去年开始，花为小豆等企业跨界强势突围，我们……”

她侃侃而谈：“现在家电行业的智能芯片技术已趋前列，同时，不需要什么另外的遥控器等设备，仅在手机app端，小程序端就能完成整个闭环……”

会议桌两列的技术骨干听得一愣一愣的，再然后，最开始还有点回不过神，听了一会儿，眼中的火焰越来越热，还有的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李志洲满意地点点头。

研发例会出乎意料地顺利结束。

紧接着，是整个运营中心的周会。

涵盖研发部、生产部、质量管理部、仓管部、采购部等多部门。

所有副主管级别以上管理层均需到会。

李志洲在会议上宣布了阮雁霜的任职文件。

短暂的安静后，由李志洲带领，全体参会人员均鼓掌向她表示欢迎。

质量管理部主管，贺晟睿，抬起眼皮，和阮雁霜正正好好对上眼神。

良久，他勾唇一笑。

啪。

响亮的掌声。

还不错。

短短一个研发例会，那群硬骨头，居然给拿下了。

-

周会结束后，贺晟睿紧走两步，凑到了研发部副主管跟前。

“聊聊？”

话题的聚焦自然是阮雁霜。

“那女的还算有两把刷子。”

公司一楼大厅外，研发部副主管指尖夹着香烟，白色的烟雾从轻启的嘴唇吐出。

“本来以为新来的总裁和徐辉都不待见她，她一意孤行，不一定能转得过来，没想到升职还真就有惊无险的通过了，现在看来，这人的手腕深不可测。”

他的眉眼笼罩在淡淡的烟雾中：“你知道她例会都在说什么？只有三分钟的时间是她的自我介绍，接下来的将近一个小时，她都在说最前沿的技术，最新兴的技术，据我所知，很多都是当前高校研发的课题，也是各大竞争对手推动落地的技术，她全都信手拈来，别说别人，就连我，今天听完这一个小时，很是有点启发新思路的感觉。”

他掐灭烟，烟头往地上一掷，猩红的火星被碾在脚底：“目前来看，研发部暂时没有和她直面冲突的打算，先观察段时间。我想我大概知道李总为什么要把她弄过来了……你懂的，革新派，她的核心方向，和研发的本质，巧妙地踏在了同一条道路上。”

贺晟睿勾起一边嘴角，浓黑的眉眼在阳光下凌厉而尖锐。

“啧，这样的话，我就被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