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起感觉到自己的手掌骤然被收紧，关切了看了眼双眼紧闭的牧落，用手指抚了抚他的手背，这时才终于收起满脸正经，直言不讳地炫耀道：“嗯，好看吧，可爱吧，我眼光不错吧。”
女助理认识韩起，知道他是韩院长的儿子，听到这话时偷笑了一下。
韩城将针管放入盘中，拿过牙龈分离器和口腔镜时瞥了韩起一眼才开始进行手上的操作：“好看，你觉得好看就行。只是我没想到你会喜欢男生，你妈要是知道了又要念叨一天。”
“那就暂时先别让她知道，省得她操心。”韩起嘟囔着，还不忘提醒道：“你今晚上也别告诉她我来过啊，我可不想被她的电话摧残。”
韩城目不转睛地用牙挺在划开的创口中尝试着将那颗歪着的牙齿挺松，啧了一声回他：“我为什么要帮你瞒她，这是你自己的事，应当自己解决。”
“没让你瞒着，你不主动说就行了。”而后他又觉得好奇：“你呢？你对你儿子喜欢上个男的有什么看法吗？”
韩城平淡回答道：“我能有什么看法？喜欢谁是你的自由，你不是一直都我行我素，我要是不同意你还能乖乖听话不成。”
听他这么说韩起也有了谱，暗自欣喜又强装淡定：“那不可能，我现在有你这句话就放心了，以后成了我带家里来啊。”
韩城精确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关键词，打断道：“等等，你们俩谈多久了？”
韩起的脸肉眼可见得垮了下来，默了半晌后才抿着唇盯向别处心虚道：“他都不知道......”
“.........”
那你刚刚在说些什么屁话？
韩城抬起头示意助理用吸唾器清理一下口腔中的血水，而后眼神复杂地看了韩起的良久。
欲言又止。
韩起明显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某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无奈道：“我和他现在还只是同学关系，是我先喜欢上的，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我没跟他表白。”
韩城觑他一眼：“废物点心，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就把这话原原本本跟他说明白。要知道以前我追你妈的时候，不到一周，就...”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诊室里还有个女助理在场，真要把后面那些自恋的话说出来，有损他这个院长的沉稳形象。
没想到韩起却一点没给他面子，张口就接道：“是是是，不到一周就把我妈迷得七荤八素的，哭着喊着非你不嫁。老掉牙的故事听你炫耀八百回了，你敢在我妈面前说吗？”
韩城：“......”
要说当院长的就是自带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稳重心态，眼见被自己儿子毫不犹豫地拆台，也面不改色地执掌着手中的牙钻精准地将智齿切割成两块。
末了他伸手向助理再次索要牙挺，对方递过来的时候他晃了一眼助理的表情，以为戴着口罩看不见，但单从露在外面眼里都能明显看见她在幸灾乐祸偷笑。
不仅如此，她转身准备缝合工具之前还朝着韩起打气道：“喜欢就去追！加油！”
韩城咳了一声，让她该干嘛干嘛去。
牧落全然不知这两个人在自己煎熬万分的时候谈了些什么东西，刚开始他还转动着双眼试图看清楚医生在用什么捣鼓自己的牙，在麻药生效后倒是一点都不疼了，就是还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肉上切割，也完全知道有个硬物在里面撬自己的牙。
只不过后来在韩城将牙钻拿出来的时候他就闭上了眼，原因无他，一定是因为那灯照在他的嘴上太晃眼了。
韩起这时候也得以放肆些欣赏他的脸蛋，可能是不太适应牙钻那种搅脑壳的酸感，他的眉头紧锁，优越的睫毛也微颤着，韩起强忍住自己想要捋开他眉头的念头，只用另一只手顺毛一样抚他的手背，当个人形的解压球，接着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只是怕他一时接受不了。”
韩城反问：“你不说，又怎么知道他接受不了？”
韩起被他问得一下没找到反驳的话，沉默了良久，似乎真的有在认真考虑这个严峻的问题。
韩城一看苗头没对赶紧开解他道：“算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一会儿你妈还以为是我在教唆你早恋，还是得多花点时间在功课上，这几年也正好让你们互相多了解一下，毕业以后再谈也不迟。”
人没开解到，韩起又开始盘算对方在这三年里喜欢上其他人的可能性有多大，这下彻底陷入了到底告不告白的两难境地。
韩城叹了口气，谁能想到他那没心没肺的儿子有一天也开始愁上恋爱方面的问题了呢？
完整的两块智齿被他用镊子夹出来放在了托盘上，重新睁开眼的牧落这时才总算看清它的全貌。比他想象的要大，牙冠处还长得奇形怪状，难怪半天没弄出来。
最后的收尾工作只有牙龈缝合。再又一次将牧落嘴里的唾液用机器吸干后，韩城抓紧时间用缝合针穿上自溶线细致地将创口一点点缝合。
韩起看着他的动作还不忘提醒道：“缝漂亮一点啊，以后我还要亲口检查的。”
韩城：“......要不你来？”
韩起又不吱声了。
末了韩城还加了一句：“要骚出去骚。”
不需要韩起说，韩城的缝合技术一直是院里其他医生经常拿来参考的优秀范本，经他手的患者没有上万也有上千，再严重的创口他也让其恢复得完好如初过，更何况这种程度。
他毫不犹豫地入针，再用镊子夹住线扯出，反方向再加一层线，全程都干净利落，线的排布简直赏心悦目，就连助理都没忍住凑上去多观摩了一会儿。
兴许是能感觉到线穿过肉的拉扯感，牧落又紧张地攥了攥韩起的手。
韩起立马挑剔地提醒道：“他疼了，你轻点。”
韩城确信自己的麻药用量并没有问题，但为了保险起见他手上的动作还是减缓了些，将最后那点缝合好又打了个漂亮的结，剪掉多余的线，不留一点多余的线头。
搞定后韩城褪下手套起身，剩下的收尾工作可以由助理搞定。他将托盘中的两块牙齿用镊子夹起，拿水冲洗了一下后再泡进双氧水里，过一会儿又将其捞出来放进个小袋子里。这时他才悠悠闲闲地对韩起问道：“这么挑剔我的技术，怎么你妈叫你以后学这门专业又不学？我还盼着再过几年有个接班的来把我替下来，这样我就能提前退休享乐的。”
韩起倒是直言不讳：“我不喜欢学医，不感兴趣，而且我相信凭您的技术还能再干二十年的，这期间足够供你找不少接班人了。”
“臭小子，一点都不知道体谅一下你爸是吧”
韩起当没听到，此时他心思全在牧落身上，就等着助理搞定后把人搀扶起来。
韩城时常拿他都没办法，虽说自己老婆老是说家里两个孩子，以后总要有一个来接替他的位置把医院经营下去，但如今一个跑到国外去深造，一个又表明了以后不学医，韩城在想通后便决定不去逼迫他们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干脆就任其发展，看他们俩最后能干出番什么事业出来。
牧落嘴上的张口器已经被取了下来，此时他紧闭着双唇，拔完牙的地方还咬着一团医用棉花用来止血，除去那最开头的一针有点痛以外，几乎全程都没有任何不适，如今总算是把自己嘴里那个大麻烦解决了，他也肉眼可见高兴了起来。
韩城将手中的小袋子递给他，里面装着他那颗被切成两块的智齿，牙冠处简直呈现出一个张牙舞爪，好在是完全取出来了，牧落接过袋子跟韩起比划着，让他询问一下医生自己能不能带回去，想给妈妈看看，也算交差。
韩起直接回答他说可以，于是牧落心满意足地收下了。
临走前韩城跟牧落交代着接下来几天的注意事项，类似于尽量吃软烂并且不刺激的食物，第一天晚上不刷牙，棉球最好咬半小时再吐掉等。牧落一一点头记下。
“还有要少吃点糖了，一天最多一颗，甜点也要适量，我看你的大牙都有些要蛀的前兆了，一定要保护好，到时候蛀了就不是拔牙能解决的问题了。”
牧落不情不愿地点头，继最近不能吃辣后又一新的噩耗，刚刚还明朗的心情此时又掉到了谷底。
过后韩城还瞟了韩起一眼，晦暗不明地笑眯眯说道：“反正你这位朋友肯定也会尽力督促你，他这方面会的挺多的，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我就不多说了。”
牧落不解地回头看向韩起，韩起只好赶紧僵着笑脸解释道：“我爸爸也是牙医。”
牧落一下也了然他为什么之前能这么熟练地分析自己的病情，原来是专业对口，于是很快便打消了疑惑。
出门时牧落走在前面，韩起走到一半又扭头回去，朝准备收拾收拾去食堂的韩城说道：“哦我刚刚让前台姐姐把今天的费用记你账上的，待会儿您别忘了顺道去缴下费啊。”
韩城的手停滞了一瞬，但下一秒他又将文件整理好塞入抽屉，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到时候会从你卡里一分不少得扣的。”
韩起知道他绝对不会开玩笑，赶紧让步道：“那就五折，我好不容易把人带来的，这可是你未来的儿媳！”
韩城觑他一眼：“五折，让你妈知道腿给你打骨折差不多。”而后他直起身子，走到门前握住门把手：“要真是我未来的儿媳，我免费当然理所应当，但你现在连人都没追到，总不能儿子的求爱路，让我这个当爹的破费吧。我看那孩子好像也挺依赖你的，我相信以你的魅力，肯定能很快将他迷得七荤八素。所以心意我领了，钱照扣，加油，不送。”
说完韩城不等韩起用他那和杨茉莉如出一辙的三寸不烂之舌再跟他对峙八百回合，直接关上了门送客。
韩起“啧”了一声，碰上他爹在的时候来就是这点不好，连单都逃不了。
羊毛没薅到，韩起还是不劳烦他老人家再从自己的卡里扣钱，带着牧落主动缴费去了。
然而到了缴费处，不等他掏钱，牧落就已经从包里主动掏出了五百块钱递给他，看见韩起迟疑，他还用手机打字道：“不够的话我还有。”
其实早先他就从王潇含口中知道了这家医院的费用并不低，王潇含听他说五折后便一直都存疑，她没听过这家医院什么时候还有过这么大力度的打折活动，所以特意让牧落多带了些钱，并且嘱咐他说费用咱自己给，千万别让你同学抢着付，要是有多余的钱就再请对方吃顿午饭，算作感谢。
韩起只好拿着他递过来的交了上去，然而最后的缴费单却显示只需要交一半的钱，韩起询问工作人员，对方告知他刚刚院长已经打电话过来垫付了一半的钱，并且还留下一句期末好好考让你妈高兴点，过年必须回来的嘱咐。
韩起的眼皮狠狠跳了跳，强颜欢笑地道了声谢，转身将缴费单和找的钱一并给了牧落，牧落对照了一下发现无误后便丝毫没有怀疑地将钱收进了包里。
出了医院大门，牧落简直一身轻松，暂时将近期要戒糖戒辣这件事搁在脑后，他也算是心情大好，甚至主动搂上韩起的肩膀，用手语跟他比划道：“今天请你吃饭！”
韩起笑着应好，但也不忘提醒道：“才拔了牙，你最近只能吃软食，中午就喝粥吧，我陪你。”
牧落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韩起随后补充道：“海鲜粥也可以。”
牧落再次喜笑颜开。
牧?拔个牙的间隙稀里糊涂见了家长?本人还不知道?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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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