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沈如絮欲回京,次日用过早膳后就去寻辛氏说了决定。

辛氏听后叹气:“这都什么事啊,一件件地不让人心安。你外祖母接你回来原是想让你在这住久些,若能说一门亲最好不过。可现在.......”

她当然也清楚沈如絮要回京的原因,想来她也察觉到了范蘅的心思。可范蘅跟林荟定了亲,自然就不能久留了,得避嫌。

她一个小姑娘想得这般周到,懂事得令人心疼。

她拍拍沈如絮的手:“回去也好,想必你祖母也想你了。等明年你外祖母身子好些了,再接你回来住。”

想到什么,她细问:“絮絮,你老实与我说,池州祝家这门亲觉得如何?实不相瞒,前两日祝夫人还写了信来,虽说得委婉,但看得出来祝夫人很喜欢你。想问问咱们的意思,若是可以,就先把亲事定下。”

沈如絮张口,辛氏又截过话头:“你先听我说完,祝家贤侄是个不可多得的后生,我都恨不得多生个女儿配他才好,是真不想你错过。你眼下无意不打紧,但你可愿给个机会与他了解些时日?”

舅母苦口婆心,处处为她操心,沈如絮心底的话一时不知如何说出口了。

她问:“舅母之意,当如何了解?”

“这好办。”辛氏说:“祝贤侄明年下春闱,或许今年年底就要入京,届时你们同在京城,他当然要去易阳伯府拜访。”

默了默,沈如絮问:“这是舅母的意思,还是祝家的意思?”

辛氏笑:“其实是祝家贤侄的意思。”

沈如絮一愣。

“我知道了。”须臾,她点头:“絮儿听舅母的。”

辛氏欣慰,难得促成了件顺心的事。

但沈如絮此来不只是说回京的事,她斟酌了下,开口:“舅母,絮儿还有件事求舅母答应。”

“什么事?”

“是这样,絮儿回京后想学管账,却苦于无处实践。絮儿想求舅母,可否让我学着打理京城的那几间铺子?”

辛氏惊讶:“为何想学管账?”

沈如絮故作羞臊低头:“我听说女子出嫁前都得学中馈,可我.......”

这般一说,辛氏懂了。估计是易阳伯夫人年氏没教她这些,年氏自己有女儿,又素来不待见絮絮,岂会花心思教她打理中馈?难为絮絮自己肯上进。

她越加心疼:“瞧你说的,用得着求?京城那几间铺子本来就是你舅舅给你留的嫁妆,此前你还小便没交给你,现在也该让你练手了。”

“也好。”她说:“京城太远,平日我也鲜少顾及。你这次回京就只管接手去,掌柜伙计都是现成的,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们。”

沈如絮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要知道,京城的铺子是范家产业,她一个外甥女即便再得宠也不能插手舅家的钱财。原本担心提出此事会让舅母为难,却不料,舅母没多想就同意了。

其实打理铺子非她目的,找出那个吃里扒外的人才是要紧。

上辈子,他舅舅之所以入狱便是因为被人弹劾贪墨军饷。

舅舅驻守边境,掌十万亲兵,每年朝廷拨的军饷无数。但凡是官银取用都有火耗,是以,有人弹劾舅舅以火耗之名贪墨军饷数十万。甚至还在京城的铺子里发现带有国库标志的银锭子,更加坐实了舅舅的罪名。

可沈如絮清楚,舅舅是冤枉的,铺子里凭空出现的官银流通恐怕是内鬼所为。

这次回京,她就要为舅舅找出内鬼,斩除祸根。可此事一年后才发生,也难以提前跟舅舅和舅母说明,是以只能以学管账为借口暗查情况。

想到此,沈如絮有些许难过。

前世最后一次见舅舅时,舅舅叮嘱她两件事。一是信陆亭知;二是看好范家的产业。想来彼时舅舅就已经察觉了,只是自己糊涂,一心扑在陆亭知身上不知舅舅期望。

上辈子舅舅一家去后,她也跟着撒手人寰,范家偌大的产业也落入了旁人手中。

与辛氏又坐了会,商定回京的日期后,沈如絮便起身出门了。

出了正院后,在甬道里遇着范蘅。

范蘅从对面走来。

他像是一夜未回府,身上衣裳皱巴巴,神色也极其疲顿。

沈如絮唤他:“表哥?”

范蘅抬眼,见是她顿了顿,随即笑起来:“絮絮才从我母亲屋里出来?”

沈如絮点头:“我跟舅母商定回京的日子。”

范蘅脸上的笑缓缓凝住:“要回京了么?”

“嗯。来池州也住了多时,该回去了。”

两人站在寂静的甬道上,隔着长长的距离说话,各自守礼地未近一步。

范蘅喉咙动了动,故作随意道:“表哥不好,絮絮来池州我没能好生陪你,还说要带你去摘枇杷也未能实现。下次啊,下次一定。”

沈如絮心头苦涩:“怎么会?表哥带我去罗县了,我......”

这话不合时宜,沈如絮立即闭嘴。

默了片刻,她问:“表哥为何不问我房里的是何人?”

张妈妈既然说看见她屋子里的影子像男人,以范蘅的聪明当然知道不是假话,可他却连问都不问一句。

范蘅答得简单:“我信絮絮。”

一句“我信絮絮”,沈如絮鼻头发酸,眼里也忍不住涌起一阵热意。

她不想让范蘅看到,立马低头笑起来。

“多谢表哥。”她福了福:“过两日我便回京了......我祝表哥前程似锦,岁岁长安。”

说完,她扭头拐入一侧的月门中。

...

小辛氏被辛氏撵回庐陵,小辛氏没脸,当即作出一番“马上就走”姿态以表明自己生气。

果然,才用过午膳,小辛氏就着人套好了马车。

小辛氏来时也就一辆马车的行李,可回程足足拉了四辆。辛氏和范老夫人也不能让她空手离去,派人从库房取出些干货装一辆马车让她带走。另外三辆则都是小辛氏在池州张罗的绸缎和瓷器等物。

马车沿着大街走得浩浩荡荡,即便是回庐陵,小辛氏也要炫耀她范家亲家母的身份。

沈如絮坐在马车中送林荟出城。

林荟拉着她依依不舍:“也不知我们是否还有相见的机会,我这趟来池州,最欢喜的便是与你结识。”

沈如絮笑:“怎么会没有?兴许我们明年春就能见面了。”

林荟跟范蘅成亲的日子定在明年三月,届时办酒,她肯定要来的。

“可我还是不舍。”林荟说:“真想把你也带回庐陵去。你不知我在庐陵鲜有玩伴,家中姨娘虽多,却并无兄弟姐妹。”

小辛氏看得紧,不准姨娘们生子,是以林家只有林荟一个女儿。

“我好不容易来了池州见着表姐表妹们,着实令我过了段最愉快的日子。尽管有些不如意的事,可因为有絮表妹你们,它依旧是我美好的回忆。”

说着,林荟竟是抹起了眼泪。

沈如絮无奈,承诺说一定会给她写信,她才破涕为笑。

最后上船之前,林荟问沈如絮:“我与絮表妹虽是姐妹亲戚,但在我心里,将你当成我最要好的朋友。你觉着可好?”

沈如絮含笑点头。

...

傍晚霞光绚丽,将天际染成一片通透的黄。

村庄落在这片橙黄静谧之中,颇有遗世独立之意境。

陆亭知沿着篱笆小路而行,小路旁种了几块蔬地,还挖了一汪水池。池中水鸭四五只,行人路过时,嘎嘎叫不停。

小路尽头,是一座朴实宅院。由土砖与实木建制。虽不华丽,却干净舒适。

推开门,一名小童等在院前。

他笑道:“陆世子来了?”

“恩师呢?”陆亭知走进去。

还未等小童回答,他便看见了院子西边坐着的两人。

他脚步顿了顿。

西边柿子树下,魏老先生与人对弈,他对面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此前跟陆亭知有过一面之缘的祝叙白。

闻声,两人双双转头。

“你今日怎么得空来了?”魏老先生见他手上提着一壶酒,当即道:“来得好,今日祝小友前来拜访,为师宰了只鸭,簬童正在厨房拔毛呢,就缺你这壶酒了。”

陆亭知含着浅浅笑意,目光清清凉凉落在祝叙白身上。

祝叙白起身,对他作揖:“实在巧,竟没想到魏老先生是陆大人的恩师。”

“咦?你们见过?”魏老先生诧异。

“弟子与祝公子见过一面。”

“那正好了,子彦啊.......”魏老先生介绍:“这位祝小友是我好友之徒,算起来,你们也算有同门之谊。”

魏老先生默算了算,对陆亭知道:“你比他大两岁,倒也可称他作师弟。”

祝叙白忙作揖行礼:“不敢不敢,陆大人乃我辈楷模,以师门同称实在折煞晚辈。”

“你也别谦虚。”魏老先生又道:“祝小友之才与子彦不相上下,若不是我那好友先下手,不然我就把你抢来了。”

陆亭知缓缓走过去,把酒放在桌上,瞥了眼两人对弈的棋盘。

魏老先生又道:“你既然来了,索性替为师一会,我寻方便去。”

魏老先生此人不拘小节,晚辈面前也毫不含蓄,当即急哄哄走了。

陆亭知颔首,不紧不慢坐下:“不知祝公子与恩师何时认得?”

“三年前,”祝叙白道:“我与恩师曹老先生拜会魏老先生,彼时一见如故。”

一见如故......

陆亭知神色淡淡地笑了笑,不置一辞。

曹良与魏正初当年同出澜山书院,两人亦师亦友且入仕共拜在前朝宰相傅阁老门下,今日魏老先生说陆亭知与祝叙白有同门之谊倒是不假。

只是陆亭知看起来不大高兴。

这种若隐若无的敌意早在山丘骑马时,祝叙白就感受到了。他是聪明人,自然清楚是何原因,彼时沈如絮说她与陆亭知不认得,但观两人的气氛恐怕是认得几分的。

是以,此刻两人的关系变得微妙。

再观棋盘,白子黑棋对峙,气势汹汹,胜负难分。

思忖片刻,陆亭知落下一子。

祝叙白蹙眉:“陆大人这步棋会否铤而走险了?”

“铤便是搏,搏即进,何来险一说?”

祝叙白笑了笑:“私以为,步步为营更为妥当。”

“若连搏的胆量都没有,即便为营也难以坚守。”

祝叙白抬眼,又听他道:“祝公子之才陆某略有耳闻,也曾拜读过祝公子的‘富国策’,可其中一论陆某不能赞同。”

“洗耳恭听。”

“祝公子倡议以德治国,重文轻武。然,你可知富国强兵的重要性?”

陆亭知道:“兵强才能国泰民安,就好比百姓之家墙垣高筑才能睡得安稳,如此简单的道理,祝公子不会不懂吧。”

祝叙白点头:“陆大人说得有道理,可在下不能全认同。山河之固,在德不在险。”

“高墙固然险阻,可劳民伤财,兴许贼人还未至,人就已筋疲力尽饿死。纵观历史,周朝建国因依仗仁德而长久,反观依仗高墙险阻的国家,皆短暂覆灭。”

祝叙白又道:“古人圣贤也知树德之紧要,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亦可见修身在前,治国在后。”

陆亭知不屑冷嗤:“若如你所云,当初与辽对战,该派个德高望重之人前去阵前游说,或许燕云十六州就不会被夺。”

他反驳得毫不客气,令祝叙白噎得无话。

气氛有些僵硬,两人各自执棋不语。

那厢,魏老先生早就从恭房出来,站在不远处津津有味地听两人辩论。

他走过来,笑呵呵抚胡须:“我看你们也并非通达之人,今日怎么都钻牛角尖啦?”

“德与险也不是不能共存嘛。”他坐下道:“二者不仅能共存,还能互补,好比‘人和’与‘地利’不可或缺。‘人和’乃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若再占据‘地利’,何愁国不富强?”

“我看你们就不要再争啦,你们年轻人怎么个个气盛得很?给我点面子嘛,今晚痛饮几杯。”

此话一出,陆亭知和祝叙白两人皆有些尴尬。

但莫名其妙地,两个男人之间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幼稚若孩童。

.

当天,陆亭知还是留在恩师那喝了些酒,夜里脸颊通红地回了客栈。

张岱见他回来,忙上前相扶:“平日同僚聚会也没见你喝这么多啊,怎么今日去辞别你恩师喝成这模样?”

秋月无在后头挤眉弄眼,张岱点头,明白明白,一会就来。

他扶着陆亭知进屋后,出门就摸出二两银子给秋月无,好奇问:“他遇到什么事了?”

“遇到情敌了。”

“?”

张岱睁大眼睛,八卦凑过去:“你仔细说说。”

秋月无将陆亭知在魏老先生那的情况简单说了遍,陆亭知跟祝叙白唇枪舌剑不分胜负,用晚膳的时候,两人居然又开始拼酒量。据说把魏老先生埋在树下打死都不肯喝的酒刨了出来,两人吨吨吨地如牛嚼牡丹,喝得一个赛一个脸红,魏老先生索性将两人撵出门了。

张岱听后,笑得仰倒。

然随即想到什么,又遗憾地摇头。他再次进门,见陆亭知已经洗漱好,恢复了点俊朗模样。

他说:“行李都收拾好了,明日卯时出发回京。”

陆亭知点头。

张岱又道:“原本想邀沈姑娘同行,好向范伯州讨个人情,但没想到沈姑娘拒绝了。”

陆亭知动作停下。

“不过听说池州祝家的子弟也要入京,你猜是哪个子弟?”

陆亭知不想猜,兀自提壶倒茶。

“说来也巧了,正是今日与你饮酒的祝叙白。”

“他去京城做什么?”

“祝公子明年下春闱,原本计划年底入京。但恰好京城有亲戚做寿,祝叙白便代祝家前去送贺礼。”

“嘿......”说到这,张岱有点忿忿不平:“我说要送沈姑娘入京吧,范伯州不愿意,结果转头又让人家祝叙白送沈姑娘入京,啧啧......难道是我不够俊吗?”

陆亭知饮了半盏茶,觉得滋味苦涩,蹙眉不喜。

但下一刻,听张岱说:“还是沈姑娘好,不偏不倚,都拒了。”

当即,陆亭知将剩下半盏茶喝尽,心里突然舒服了。

...

沈如絮是五月中旬离开池州的。

她拒绝了张岱的好意,也拒绝了祝叙白同行的邀请,独自带着婢女和舅舅安排的侍卫回程。

回程当天,祝叙白来渡口送她。

公子一身青衣长袍站在岸边,清风端正,皎皎如月。

紫菱感叹:“姑娘,祝公子人才亮堂。”

沈如絮点头,祝叙白正人君子,高风亮节。若是相遇在前世未嫁之前,或许她会选择他。

但今生,她对嫁人提不起半点兴致。

船缓缓远离,她挥手对岸边的人告别,终于要回京城了,回到那个令她疼痛的地方。

一行人行了半个月,五月底到达了京城。

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易阳伯府除了两个婆子等在门口摆脚蹬,旁的一概冷冷清清,一如她离京般。

进门后,沈如絮照旧问了父亲易阳伯和嫡母年氏,婢女说易阳伯还在官署,年氏出门做客未归。

沈如絮点头,整理了衣衫发髻,往祖母的景寿堂去。

沈如絮出生时曾在年氏膝下养过一阵,起初年氏为彰显大度且看在她姨娘去世的份上曾对她好过一段时间。但年氏自己有一双儿女,后来渐渐力不从心便把沈如絮交给下人管。

下人都是踩高捧低的,沈如絮分明小姐之身却过得如丫鬟般,端茶倒水亲力亲为。

后来她四岁那一年,舅舅打仗升了官,易阳伯府这才开始重视起她来。于是老夫人将她接过去,养在了景寿堂。

入了景寿堂,沈如絮对一砖一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脚踩在从小长大的青石板地面上,竟是恍惚起来。

直到婢女提醒:“姑娘,到了。”

沈如絮抬眼,到了沈老夫人的屋门口。她站在门外安安静静等着,婆子进去通报。

帘子一掀,里头传来笑声。

“哎呀,我又胡了。”

“老夫人这运气绝了,可饶了奴婢们吧,再打下去这个月的月钱就没了。”

“老夫人最疼你,平日赢钱赏你的哪回不比你的月钱多?”

许是婆子禀报沈如絮到了,笑声停下来。随即听见老夫人诧异:“这么快到了?还以为得明日,叫进来吧。”

沈如絮进去,规矩地对沈老夫人行礼:“祖母,絮儿回来了。絮儿不在的这些日,祖母可还好?”

“好孩子,快来我看看。”沈老夫人招手:“两个月不见,也不知你瘦了多少。”

一个婆子道:“范阳郡那样的地方哪有咱们京城养人?依老奴看二小姐瘦了不少呢。”

这话沈老夫人听得舒服,论养孩子,她觉得自己最擅长,偏偏范家指手画脚。

你看,她把沈如絮养得多乖巧!

前世的沈如絮便是这样,规矩通透,言行举止跟拿尺子量过似的,几乎不出差错。

彼时她不懂,还一直以为老夫人对她上心,处处悉心教导。后来才知道,沈老夫人对于一个要嫁出去的孙女上心什么呢?若真疼爱她也不至于她冰天雪地上门求助被拒之门外。她只是暗中跟范家较劲,势必要把她养成个贤惠乖顺样子来。

后来,她也果真成了沈老夫人喜欢的样子,嫁给陆亭知后处处谨小慎微,克己守礼。谨记三从四德,一心照顾夫君服侍公婆,即便受委屈了也默默忍受。

此时此刻,沈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看了看:“确实瘦了,怎么瘦了?范家短了你吃食不成?”

“祖母,是我自己的原因。”沈如絮说:“我们经过新安郡突遇雹灾,下船时不慎落水,是以染了风寒。”

紫英也说:“是啊老夫人,姑娘在新安郡养了好几日,后来还是蘅表公子来接的人。”

“范家怎么让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在新安郡养病?”

沈如絮道:“当时病得厉害赶不得路,况且雹灾严重,我们的船坏了,后来还是搭了南下钦差的船才得以回池阳郡。”

“你提起这个,我想起来了......”沈老夫人说:“南下去办案的钦差好像是靖国公府的陆世子。”

沈如絮默了默,点头:“正是。”

沈老夫人突然很高兴:“你既得了陆世子相助,该好生谢谢人家。”

“在池阳郡时,舅舅已谢过。”

“那哪能算?陆世子帮的是我们沈家,自然该由我们沈家去谢。”

沈如絮没说话。

沈老夫人兀自思忖了片刻,然后将婢女们挥退,低声问沈如絮:“你这次去池阳郡,范家可有给你说亲事?”

沈如絮点头:“倒是相看了个,只不过絮儿觉得不合适。”

沈老夫人唇边露出笑点来:“我就猜到会这样,池阳郡那样的地方怎么比得上京城,不过好歹是你舅舅舅母一片好心。罢了,还是让你母亲在京城给你找。”

沈老夫人对范家的心思是复杂的,她虽骄傲有范家这样权势滔天的亲戚,可也不喜范家伸的手太长,连她沈家姑娘的婚事都要插手。

更何况,范家是如何从一个小门小户发迹的她看在眼里。当年一个小小中郎将,连嫁妆也不够她沈家半年的嚼头。她看不上的人家,如今反超她沈家去,这种落差犹如一根刺令她难受。

沈如絮也清楚沈老夫人的心思,当即没接话。

沈老夫人道:“你母亲出门吃茶去了,等她回来我与她商量商量。”

“对了,”她又想起什么,说:“你回来得正巧,下个月是景川侯的六十寿辰,咱们家也得了帖子。景川侯可是有脸面的人家,宾客非富即贵,届时让你母亲带你去见见各家夫人们。”

沈如咬唇。

她上辈子就是被年氏带去景川侯府,结果被靖国公夫人相中了。这辈子,她不想再嫁陆亭知,并不想去。

沈老夫人觑她:“怎么,不想去?”

在沈老夫人注视下,沈如絮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点头:“絮儿听祖母的。”

...

沈如絮回房后,没多久,听说年氏回来了。

年氏也得知了她回府的消息,派人来说今日晚了让她歇息,明日再去正院请安。

沈如絮懂,年氏懒得见她罢了。

婢女们在整理箱笼时,她坐在灯下看书。渐渐地,思绪飘散到了别处。

前世,靖国公府上门来求娶时,几乎整个易阳伯府都震惊了。她祖母,父亲以及年氏都觉得不可思议,不明白为何堂堂的靖国公府看上她一个庶女。

但显赫的国公府娶易阳伯府的庶女,显然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沈老夫人高兴得很,并没问过范家就直接拍板答应。

为此,她的舅舅范伯州被迫站队。

沈家和陆家的联姻一度让沈家水涨船高,易阳伯在朝中还得了极好的差事。可唯独范家,不仅贴了大笔嫁妆,后来还卷入朝堂中的党争之中,被人诬陷下狱,最终全家惨死。

想到舅舅一家受她连累,她心如刀绞。今生今世,无论如何她都要挽回前世结局。

想到此,沈如絮回神,吩咐婢女打水洗漱,早早睡去。

...

与此同时,靖国公府。

陆亭知从大理寺下职回来,路过前院天井时,就见靖国公站在廊下。

他走过去:“父亲,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这?”

“等你。”

“父亲有要事?”

靖国公陆明奕点头:“你这次南下差事办得不错,皇上对你很是欣赏......”

陆明奕抬脚往书房走,陆亭知跟在身后听他说话。

待进了书房后,陆明奕把门一关,他压低声音问:“东西没找到?”

陆亭知摇头:“没找到。”

“那廖乾人呢?”

默了几息,陆亭知道:“人我抓到了,悄悄送回京城,父亲可要见?”

陆明奕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不必,你来审就是,务必要问出东西的下落。”

“是,儿子知道。”

“对了。”陆明奕说:“再过不久就是景川侯的六十寿辰,景川侯长子携女眷回京,应该也快到了。”

他说:“景川侯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往后这位置也是他儿子来做。与之联姻并不亏你,况且景川侯的嫡孙女画像你也见过,是个大家闺秀。”

陆亭知对此事不感兴趣,无所谓道:“儿子的婚事,父亲您做主就好。”

陆明奕打趣:“你是害羞?”

陆亭知也笑起来。

“虽是我做主,但总归是你娶妻,人还是亲眼见见为好。届时景川侯寿辰你与你母亲同去,况且,人家姑娘也要见见你啊。”

“好。”陆亭知点头。

抱歉,这章来晚了。继续送100个小红包哈,啵啵宝子们。

这两天继续是晚上23点更新哈,如果有调整会在作话告知的。

对了,初初宣传个预收《我跟死敌的七世孽缘》,是篇单元故事文,糅杂各种题材,喜欢的宝可以收藏下哈,贴个文案在下方:

又名《被我甩了七世的男人重生回来了》

我死了,是顾玧毒死的。他也讨不着好,被我捅了一刀,目光怨恨地倒在我身旁。

然而好死不死我们倆倒的地方特殊,正是一棵姻缘树下。此前顾玧为抓我随手扯了根树上的姻缘绳,现在就绑在我倆的手腕上。

下地府的时候,阎罗王对我俩说,接下来的七世都得绑在在一起,直到第八世才能各自自由。

于是,我们开始了不死不休的七世孽缘。

第一世:禁欲权臣VS守寡小太后,正人君子在禁忌诱惑中沉沦

第二世:替嫁庶妹VS矜贵王爷,狗血带球跑火葬场

第三世:失忆仙君VS小妖女,恋爱脑仙君为爱发疯

第四世:亡国公主VS蛰伏隐忍皇子,八百个心眼子相爱相杀

第五世:少年将军甘为骄纵公主裙下臣,他超爱

第六世:腹黑帝王VS绝色臣妻,事业批大佬强取豪夺小黑屋

第七世:青梅竹马死活冤家

哦,忘记说了,我奈何桥上没喝孟婆汤,七世都将顾玧勾得死死的再甩他撕心裂肺,以报他毒死我之仇。

但没想到这个被我甩了七世的男人,在第八世时会成为我的报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第 25 章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