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绮站在法庭中央，阳光透过高窗洒在她深灰色的西装上。法官刚刚宣判结束——又一个胜诉。旁听席上响起掌声，但她充耳不闻，手指不停地转动着那枚青瓷书签。
"周律师，恭喜！"对方律师走过来握手，"您的交叉质询简直..."
周牧绮机械地应付了几句，眼睛却一直盯着出口。一结束，她立刻冲出法庭，连助理小林的呼喊都没理会。上车后，她直接拨通蓝璟辞的电话——依然是语音信箱。
"璟辞，我赢了。我...想见你。"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关于林雯，我有话要说。"
三天了，蓝璟辞没有回复她任何信息。上周三的课临时取消，办公室门始终锁着，连她送去的茉莉花都被原封不动地放在系办公室。小林打听来的消息是蓝教授去国外参加学术会议了，归期未定。
周牧绮将车停在南大校园，快步走向经管楼。秋雨绵绵，她没有打伞，任由雨水打湿肩膀。509办公室的门依然紧闭，但这次门缝下透出一线灯光。周牧绮的心跳加速，抬手敲门。
没有回应。
她又敲了三次，一次比一次用力。"蓝璟辞？"她呼唤道，声音在空荡的走廊上回荡。
依然寂静。
周牧绮试着拧动门把手——意外的，门开了。办公室空无一人，但灯亮着，窗台上的茉莉花盆栽刚浇过水，叶片上还挂着水珠。蓝璟辞的羊绒披肩搭在椅背上，办公桌上摊开着一本笔记本。
周牧绮走近，发现那不是工作笔记，而是一本剪贴簿。第一页贴着她送的第一张便签："建议减少板书时间"，旁边是一朵干枯的白雪山玫瑰花瓣。往后翻，每一页都整齐地贴着她写过的每一张便签，旁边标注着日期，有些还附着小照片——周牧绮在教室最后一排低头记笔记的侧影，周牧绮在法庭上辩论时的模样，周牧绮撑着伞站在雨中的背影。
最后一页贴着她最新送出的那张"希望你健康快乐"，旁边是蓝璟辞自己写的一行字："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墨迹有些晕开，像是被水打湿过。
周牧绮的手指颤抖着抚过那些字迹。窗外雨声渐大，敲打着玻璃，如同她胸腔里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
"那是《琴歌二首》中的句子。"
周牧绮猛地转身。蓝璟辞站在门口，头发和肩膀都被雨水打湿，手里捧着一本古籍和一把滴水的伞。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深蓝色长裙，脸色苍白，眼下有明显的青黑，但眼睛亮得惊人。
"我以为你在国外。"周牧绮的声音嘶哑。
"会议提前结束了。"蓝璟辞走进来，将古籍放在桌上，"我想你可能...会来这里。"
两人之间只有一步之遥，周牧绮能闻到蓝璟辞身上雨水混合着茉莉香的气息。她指向那本剪贴簿："这是..."
"证据。"蓝璟辞轻轻抚摸书页，"证明我...在乎的证据。"
雨声填满了沉默。周牧绮看着蓝璟辞垂下的睫毛，上面还挂着细小的雨珠。她想伸手拂去，却不敢贸然触碰。
"林雯只是我的前合伙人。"周牧绮直接说道，"我们之间有过暧昧，但从未发展成什么。那张照片是在圣诞派对上，我喝多了，她..."
"我知道。"蓝璟辞打断她，"我查了她的背景。也...问了一些你在律所的同事。"
周牧绮瞪大眼睛："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害怕。"蓝璟辞抬起头，雨水或者泪水在她的眼眶中闪烁，"看到你们那么亲密，我突然意识到我对你的感觉已经...超出了朋友范畴。而我不知道你是否..."
周牧绮向前一步，缩短了那最后的距离。她捧起蓝璟辞的脸，拇指轻轻擦过她湿润的脸颊："我每周送花，写便签，去听你的每一节课..."
"便签背面的小心。"蓝璟辞微笑，"我花了一个月才发现。"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发现。"周牧绮也笑了，额头抵住蓝璟辞的，"就像我以为你永远不会知道我爱你。"
蓝璟辞的呼吸停滞了一瞬。然后，在雨声和古籍和干花围绕中，她踮起脚尖，吻上了周牧绮的唇。
那个吻带着雨水的清凉和茉莉的芬芳，轻柔得像是一片花瓣落下，却又坚定得如同誓言。当她们分开时，周牧绮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我一直想这么做。"蓝璟辞轻声说，"从你第一次送我姜茶开始。"
周牧绮再次吻她，这次更深、更慢，仿佛要将所有未说出口的爱意都倾注其中。蓝璟辞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将她拉近，直到两人之间没有一丝缝隙。
窗外，雨势渐小，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那本翻开的剪贴簿上，照亮那句"何缘交颈为鸳鸯"。蓝璟辞的办公桌上，青瓷书签和周牧绮的钢笔并排放在一起，一个温润如玉，一个刚劲有力，却出奇地和谐。
三个月后，周牧绮的公寓里多了许多蓝璟辞的东西：书架上排列着金融学专著，浴室里有茉莉香味的洗发水，厨房里各式各样的茶具。而蓝璟辞的办公室，则常年飘着雪松香水的气息，抽屉里备着周牧绮喜欢的黑咖啡。
每周三，周牧绮依然会去听蓝璟辞的课，只是不再坐在最后一排。而蓝璟辞也经常出现在法庭旁听席，在周牧绮胜诉时给她一个只有两人懂的眼神。
那本剪贴簿被带回了家，放在两人共用的书桌上，时不时会有新的便签加入。有时候是周牧绮写的："记得吃药"，有时候是蓝璟辞写的："冰箱里有你爱吃的提拉米苏"。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周牧绮窝在沙发上看案卷，蓝璟辞枕在她腿上小憩。周牧绮轻轻抚摸她的长发，想起那个雨天的告白。
"璟辞，"她突然问道，"如果那天我没有去你办公室..."
蓝璟辞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满笑意："那我也会找到你。"她坐起来，吻了吻周牧绮的嘴角，"就像你说的，正义需要实践。而爱...更需要。"
窗外，黄浦江的水静静流淌，见证着这座城市里无数故事的开始与结束。而她们的，才刚刚翻开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