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绮抬头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暗沉得不像下午四点。乌云压得很低，远处的雷声闷闷地滚动着。她合上案卷，揉了揉酸痛的后颈——今天已经连续工作了六个小时，连午餐都是在办公桌上解决的。
手机震动起来，蓝璟辞的消息跳出来："气象台发布暴雨预警，我提前下课了，需要买什么食材吗？"
周牧绮看了看窗外越来越暗的天色，回复："别去超市了，直接回家。冰箱里还有食材。"发完又补充一句，"带伞了吗？"
"带了你的那把大黑伞：）"蓝璟辞回复，附上一个笑脸符号。
周牧绮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自从蓝璟辞出院后，她们逐渐建立起了这样的日常——互报行程，分享琐事，关心天气。这种平凡的亲密感，比她想象中更令人沉醉。
收拾公文包时，周牧绮突然打了个喷嚏，接着又是一下。她皱了皱眉，感觉喉咙有些发紧，大概是最近换季又熬夜的缘故。自从照顾蓝璟辞康复以来，她自己的作息也规律了许多，但这周一个跨国并购案让她不得不加了几次夜班。
雨开始下了，起初只是零星的雨点，等周牧绮走到地下车库时，已经变成了倾盆大雨。雨水拍打在车顶上的声音震耳欲聋，雨刷器开到最大也几乎看不清前路。她开得很慢，不时查看手机，确认蓝璟辞已经安全到家。
公寓楼下，周牧绮停好车，深吸一口气准备冲进雨中。就在这时，一把熟悉的黑伞出现在车窗外——蓝璟辞站在那里，雨滴顺着伞骨滚落，在她周围形成一道水帘。她穿着那件淡蓝色的雨衣，发梢还是被打湿了，贴在脸颊边。
"你怎么下来了？"周牧绮下车钻进伞下，两人的肩膀紧紧贴在一起。
"听到车声。"蓝璟辞将伞往周牧绮那边倾斜，"你脸色不太好。"
周牧绮想否认，却突然又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蓝璟辞的手背贴上她的额头，"有点烫。"
电梯里，周牧绮注意到蓝璟辞的呼吸比平时急促，嘴唇也有些发白。"你不该冒雨下来接我，"她轻声责备，"万一着凉..."
"比起某位为了照顾我连续三周没好好睡觉的律师，"蓝璟辞微笑着靠在她肩上，"这点风险值得冒。"
进门后，蓝璟辞立刻忙碌起来。她帮周牧绮脱下湿外套，拿出一套干爽的家居服，甚至准备好了热毛巾。"先擦擦头发，"她指挥道，"我去煮姜汤。"
周牧绮站在原地，手里拿着毛巾，心里泛起一阵奇异的温暖。一直以来都是她在照顾蓝璟辞的健康，现在角色反转，她才发现被这样细致地关怀是什么感觉。
厨房里传来锅碗的轻响和水沸腾的声音。周牧绮换好衣服走进去，看见蓝璟辞正专注地切着姜片，侧脸在蒸汽中显得格外柔和。她走过去，从背后轻轻环住蓝璟辞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
"谢谢。"周牧绮低声说，声音因为鼻塞而有些闷。
蓝璟辞转身，手指抚过她微微发烫的脸颊："去沙发上躺着，马上就好。"
就在这时，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整个公寓的灯光闪烁几下，然后彻底熄灭了。
"停电了？"周牧绮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
蓝璟辞却笑起来："真应景。"她从橱柜里找出蜡烛，"上个月买的，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烛光中，公寓变得陌生而温馨。影子在墙上跳跃，将两人的轮廓拉长又缩短。蓝璟辞端着姜汤走到客厅，周牧绮蜷缩在沙发上，身上裹着毛毯，看起来比平时小了一圈。
"喝吧，"蓝璟辞坐在她身边，"加了蜂蜜和柠檬。"
周牧绮小口啜饮着，热流从喉咙滑到胃里，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你什么时候学会煮这么好喝的姜汤了？"
"有个好老师。"蓝璟辞的眼睛在烛光中闪烁着，"观察你做了那么多次，总该学会一点。"
窗外的雨依然下个不停，雨声和偶尔的雷声成了最好的白噪音。周牧绮的头越来越沉，最终靠在了蓝璟辞肩上。
"去床上睡吧。"蓝璟辞轻声说。
"再坐会儿..."周牧绮的声音已经带着睡意，"喜欢这样...和你一起..."
蓝璟辞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没有坚持。她拿起放在角落的笔记本电脑："想听音乐吗？我下载了一些轻音乐，对睡眠有帮助。"
周牧绮点点头，却在蓝璟辞打开电脑时看到屏幕上一个熟悉的文件夹——"周牧绮健康档案"。她睁大眼睛："你什么时候..."
蓝璟辞的手指停在键盘上，耳根微微发红："上周。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想...也该轮到我照顾你了。"
周牧绮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握住蓝璟辞的手。电脑里传出轻柔的钢琴曲，蓝璟辞调低音量："这是德彪西的《月光》，很适合雨天听。"
"你会弹钢琴？"周牧绮想起公寓楼下活动室那架很少人用的钢琴。
"小时候学过。"蓝璟辞微笑，"不算精通，但《月光》这种简单的..."
周牧绮突然坐直身体："弹给我听。"
"现在？"
"就现在。"周牧绮已经站起身，拿起蜡烛，"活动室应该没人用。"
蓝璟辞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两人举着蜡烛下楼，雨声被隔绝在楼道之外，只有烛光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活动室空无一人，那架老旧的立式钢琴静静地立在角落。蓝璟辞放下蜡烛，琴键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象牙色的光。她坐下来，手指轻轻放在琴键上，深吸一口气。
第一个音符响起时，周牧绮屏住了呼吸。蓝璟辞的演奏并不专业，有些地方甚至弹错了音，但那种温柔的情感却透过简单的旋律直击心脏。烛光中，她的侧脸如同古典油画，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指尖在黑白琴键上轻盈舞动。
周牧绮走到她身后，双手轻轻搭在她肩上。蓝璟辞没有停下演奏，只是身体微微后仰，靠在她身上。雨声、琴声、烛光，还有彼此的温度，这一刻完美得不像真实。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蓝璟辞抬头看向周牧绮："怎么样？"
周牧绮没有回答，只是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这个吻很轻，像一片羽毛落下，却让蓝璟辞的呼吸明显加快。
"该回去了，"周牧绮轻声说，"你手有点凉。"
回到公寓，周牧绮的头痛加剧了，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她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感觉蓝璟辞冰凉的手指轻轻按上她的太阳穴。
"这样会好点吗？"蓝璟辞的声音很轻，指尖以恰到好处的力度按摩着。
周牧绮微微点头，享受着那舒适的触感。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蓝璟辞的脸近在咫尺，烛光在她眼中跳动，像是两簇小小的火焰。
时间仿佛静止了。蓝璟辞的手指停在周牧绮的太阳穴，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然后，缓慢地，几乎是试探性地，蓝璟辞俯下身，吻了吻周牧绮的鼻尖，然后是脸颊，最后轻轻贴上她的嘴唇。
这个吻带着姜汤的甜辣和柠檬的清香，温柔得令人心碎。周牧绮抬手环住蓝璟辞的脖子，将她拉近，加深了这个吻。烛光在墙上投下两人交叠的影子，雨声成了最好的背景音乐。
分开时，两人都微微喘息。蓝璟辞的嘴唇泛着水光，眼睛亮得惊人："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在医院的时候？"周牧绮轻声问。
"更早。"蓝璟辞微笑，"大概是从你第一次送我姜茶开始。"
周牧绮拉她躺下，两人在沙发上相拥，听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蜡烛渐渐燃尽，火光越来越微弱，但两人之间的温度却越来越高。
"我们该睡了。"周牧绮最终说，声音沙哑。
蓝璟辞点点头，却没有任何要起身的意思。她的手指缠绕着周牧绮的发丝，轻声说："再五分钟。"
五分钟后，又是五分钟。等他们终于起身时，蜡烛已经熄灭，只有窗外的闪电偶尔照亮房间。两人摸索着回到卧室，在雨声中相拥而眠。
周牧绮在半夜醒来，发现自己的头痛已经减轻。蓝璟辞在她身边熟睡，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她腰上。窗外，雨依然下着，但雷声已经远去。她轻轻吻了吻蓝璟辞的额头，闭上眼睛，再次沉入梦乡。
这是她记忆中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