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耶罗门里有奚扶

巫鸢脸色缓和下来。云惜知道自己一开始的“大放厥词”没有结论,确实让人心有不快。温声道: “虽说没有凶手的结果,但并不是完全没有线索。”

刚才说没有结果,现在又说有线索。江煜服气一笑: “线索?什么线索?”

云惜道: “我方才探查过,问候画师是鬼灵投胎,天生阴体,死后魂飞魄散。只要找与问候画师经常接触的人,说不定会有结果。”

闻言,应知否道: “云姑娘,问候性子孤僻,不爱与人交谈。虽说他为人画私房图,但接触的人不少,大多还是皇亲贵族。找人,恐怕不易。”

云惜明了,看来他是怕得罪人。

羽衣卫有人道: “云姑娘不是说他魂飞魄散了么,你又是怎得知的他是鬼灵呢。”

云惜挑眉,想了个其他方式让他闭嘴。接着神色暗下道: “哦?你想了解么?”

那人悻悻地闭了嘴。他不甘心吃这一瘪,接着冷嘲道: “可笑,先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与问候画师接触的人那么多,我们到哪一个一个锁定目标。云姑娘要是没什么实干还是尽早离开,免得在这丢人现眼。”

刚才的言论在理。江煜看了他一眼。

对行观默然片刻,道: “嗯...这可就不在臣的能力范围内了。”

场面顿时有点尴尬了,因为看起来谁都不站在云惜这边。云惜回归却丧失灵力的事情本来是鲜有人知,上官凝知道了,江煜必定知道。江煜知道了,那明律司,加上刑贞堂和虎门就都知道了。

从前的她有多么意气风发,如今的她就有多么让人唏嘘。

哪怕一个英雄跌落泥潭,有人叹惜有人嘲。云惜也亦是如此,不过她早已见怪不怪。

应知否作为旧朝存活下来的刑侍上领,懂得人情世故,稳重思索后道: “云姑娘,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云惜一只手暗暗发力,按住洛衾歌攥紧的拳头,道: “既然得知他是鬼灵,我知晓一人,他精通鬼道。问他说不定有些头绪。”

应知否道: “何人?”

云惜道: “不知刑侍大人可听过关清君的声名。”

应知否略似回想。对行观身子一动不动,斜睨向这边,撞上巫鸢顽皮的笑眼,默默低下头,擦拭刀片。

“听过其名,是个人物。”

云惜听他后半句话,心想他听过的怕是关清君的“不畏人言”了。

这个“不畏人言”源于关清君一战成名的故事。

关清君是涂梦缘从山下历练带回的一名乞儿,见他资质天厚,收其为徒。那时的涂梦缘是一位清冷温柔的女弟子,相貌是众家知晓的拥有一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她的追慕者不在少数。后来涂梦缘成为掌门,关清君不负期望,苦学精专为优秀弟子,成了唯一一位能跟在涂梦缘身边的人。数年后,原本太平的梵崇山上,惊现一具高阶凶尸,已经伤了山下村庄数十名平民。关清君与师父涂梦缘得此消息,前往梵崇山下的梵音村,收复那具正在作恶的血尸,师徒俩人配合无常,成功拿下高阶凶尸,关清君从此一战成名。据说那凶尸倒地之后,突然炸为血块四溅,涂梦缘为他遮挡,好巧不巧血滴入眼,从此便盲了。

作为首徒的关清君日夜翻找书籍,就为治好涂梦缘的眼盲症。这血尸出现的蹊跷,关清君怀疑有人刻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削弱玄山派的实力。

这份怀疑没有在关清君的心里消散,他现在没有时间寻找幕后者,对于他来说,整个玄山派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幕后操纵者,一心放到寻找治好师父眼睛的办法。

这一找,找了数月之久。涂梦缘叹气,心知自己眼盲,继续坐在这掌门之位上,不能安抚众心。况且苍冥派也对他们暗暗发力,煽动众人情绪。涂梦缘松了口,没有让苍冥派门人得逞玄山派掌门的位置,而是托举自己的首徒,让关清君坐上了掌门之位。

后面有言传出:

关清君接手掌门之位,却不做掌门之事。欺师眼盲,做下流之事遭人撞见。传了出去,有人谩骂有人趁和,趁和的人让他打得满牙落地。

外面都说他恩将仇报,狼子野心,故意招来的凶尸演了一出好戏,不仅名利双收,还抱得一个美人。

关清君对外界的人言人语不置理睬,成日待在师父闺房。

又有人言,说他们师徒二人整日荒淫无度,下作龌蹉至极。

云惜对于这种言论一向当个编排的话本子听听新鲜,真真假假对她来说没那么重要。

她只听有人传他欺师上位,却没听过传过他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介于自己曾“得罪”过他,怕是见到他难逃其就,自己尽量避开这些传言。

云惜解道: “关清君是玄山派掌门,师承鬼道大师涂梦缘。他鬼道之术了得,或者可以向他请教一二。”

应知否点点头: “好。那我请自去。”他转身的步伐停下, “此案不破,民心难安。云姑娘有心,那就劳请云姑娘助之一臂。”

云惜行了一礼: “刑侍大人客套了,话便不多说。刑侍大人,江指挥使,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云惜拉着巫鸢先走出门外。刚才冷嘲云惜的侍卫吃了巫鸢一记刀眼。待两人离去,那侍卫突然大叫一声。

“嗷—”

屋内其他人纷纷看去,江煜皱起眉头,怒道: “焦绿,你鬼叫什么。”

被点名的人以头抢地,四肢形成了一个“大”字。听到头上大人问话,一点点抬起脑袋,声音沙哑道: “大...大大大人,刚才…有人踢我。”

“谁踢你了?你怕不是梦游呢。”

“不是,我看着呢,大伙谁都没动手,谁踢你了。”

“是啊,刚才我就站你旁边,没人踢你啊。”

“不会又是想碰瓷讹人吧……”

羽衣卫面面相觑,心有灵犀地默了声。

被叫作焦绿的倒霉蛋流了一嘴的鼻血,僵硬地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应知否没眼看他,径直离去。江煜看了他,无语片刻,也跟着离开。同侍们笑他半刻,找了借口走了,无一人理他。

焦绿恨恨抹去鼻血,道: “你们这帮无情的狗东西,都给我等着!”

云惜正拉着巫鸢向外走。洛衾歌道: “姐姐,我们要去哪?”

云惜道: “我们去问候画师的住所。我觉得那里应该会找出一些什么。”

洛衾歌的手指不经意间摩挲了一下,道: “这样啊,我也觉得那里会有什么。姐姐既然认识那个叫关清君的人,为什么我们不去找他?”

云惜没有回头,心里叹气: “关清君啊,我可不敢见。”

巫鸢瞧着自己被抓的手,脸上的颜笑根本藏不住,道: “除了涂梦缘,关清君可是出了名的对外人不近人情。姐姐因何不敢见他?”

云惜回想起以前,悻悻地道: “我少时贪玩偷跑下山过一次。不小心把涂大师送给他收徒礼,一条黑鲤烤了。他在自个门派发火就发了,挨个到其他三门派也发了一顿火。当时我刚跪祠堂,不知此事。出来之后知道这件事想找他道歉,他根本不见我。我想他一定是不想原谅我了,所以一直不敢见他。”

云惜回头去看洛衾歌,发现她在发笑。小脸一红: “卿卿,你就别笑我了……”云惜撒娇似的小声嘀咕,看得洛衾歌愣了一秒,她轻笑道: “姐姐,如果说关清君没有生你的气呢。”

云惜道: “应该不能吧,找他道歉都拒绝见我,他不近人情是出了名的,视师为天也是出了名的。不可能没生我的气。”

洛衾歌小跑两步,和云惜并肩。她道: “姐姐,你想知道鬼灵吗?”

云惜道: “师父和我提及过鬼灵,了解不多,如果是玄山派门人,想必了解更甚。卿卿,你对鬼道也有研究?”

洛衾歌傲娇的不是很明显的小脸轻轻上扬,道: “知道而已。”

云惜作了个“请”地手势,道: “愿闻其详。”

洛衾歌一表从容道: “鬼灵和活鬼看着并无差异,他们的不同在于鬼灵没有鬼气,活鬼有鬼气。鬼灵是拼凑出的魂魄。人少了一魂或是一魄,就成了痴人。而少的这部分就会被有心的东西集齐拿来炼成“死鬼”,再吸收天地精华让其有灵。毕竟这鬼灵是七拼八凑的,魂和魄不对等,鬼精混杂,因而散不出鬼气,也没法指望他们有自己的思想意识。”

云惜道: “为什么要炼鬼灵这种东西?”

洛衾歌道: “鬼灵这种东西本身是个笑话。鬼灵第一次现世,其实是人界的一个道士炼成的。因为看不惯自己的师兄比自己厉害,眼红想炼一个厉鬼对付他,奈何师兄的修为实在很高,高阶厉鬼都不能伤害他。而他的修为实在很低,自己打不过低阶厉鬼,突发奇想要炼一个听命于自己的厉鬼,胜在言语功夫了得,运用通灵之术成功骗了冥界的一个小官帮他偷魂取魄。炼了鬼灵出来,结果却没什么伤害力。然而这件事又被师父发现,惩戒了他,炼出的这个连低阶都算不上的玩意也闹了笑话。

鬼灵看似没什么用,但他也有用。鬼灵以魂灵作为容器,再给以“识”,他便有了自己的思想和意识。此时的鬼灵作为鬼灵是“无形态”,只有投胎才能改变他们的形态。”

云惜道: “所以说,问候画师其实就是识主人的投胎了?”

洛衾歌道: “不错,问候死了,鬼灵的魂魄就会消散,而神识不可磨灭。”

云惜道: “那让他们投胎是想让神识的主人复活吗?”

洛衾歌停下来,云惜也跟着停下来。她道: “是有这个可能。因为鬼灵这个东西,一开始就出自于玄山派。”

云惜一怔,很快定下心来,心道:鬼灵出自于鬼道,也不是很奇怪的事。但是为何从未听过这件事,师父也尚未提过。为何卿卿会知道?

未等她想完。洛衾歌答了她心中所想一疑: “这件事没有人知道,因为知道的人都死了。”

云惜: “这又是怎么回事?”

洛衾歌道: “因为玄山派有两位掌门,主掌门对他品行不端,愈要残害同门的行迹极为痛恨,一时气血上头,一剑刺死他。而副掌门得知此事后,愤恨与主掌门对峙,二人大打出手。主掌门遭了副掌门使的阴招,气损命陨。除掉主掌门后,他血洗了整个玄山派。”

云惜道: “这个副掌门何至于此做到这种地步?这名师弟和他是什么关系?”

洛衾歌两手一摊: “有关系。关系可大了,副掌门就是那师弟的爹。主掌门是那个师兄的爹。有人要害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那么优秀,以后必定是继承掌门之位的不二人选。作为父亲或是掌门都容不下他。副掌门就算知道自己的儿子行为龌蹉不堪,也忍受不了主掌门一言不合就定了自己儿子的生死。说到底,都是一摊糊涂事。”

云惜有感而发,道: “难解。”

鬼灵,青王魃僵,鬼道,和玄山派脱离不了关系。冥界定然也有帮手。这些只是推测,若此事真与玄山派有关,无凭无证,说了难以服众。只有精通鬼道的人……能够炼出鬼灵。那魃尸又是怎么回事?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变数。

还是得去问候府上看看,只顾着看尸体,府上或许有其他线索。

云惜道: “卿卿,我这才想起,你现在是“巫鸢”,万一女君出关见不到你,该有麻烦了。”

云惜想撇下洛衾歌独自一人去调查问候画师的死因。洛衾歌魔族身份要是泄漏,那就是给她引火烧身。不管她有多厉害,还是……不能让别人发现她,怀疑她。

得藏好了......

洛衾歌轻轻一笑,像是猜到了云惜的想法,戳破道: “姐姐放心,李鹤可以替我代劳守门职务,多我一个在你身边,不成问题。要是有不怕死的敢来招惹我,那他们就是给自己引火烧身,玩命狂徒罢了,不足为惧。这世上敢找这种死的,屈指可数。”

云惜: “……”

话不能这么说,这世上敢找死的。

还有她呢。

问府。

地上血迹凝黑,屋里充斥着一股腥臭让人作呕。

云惜东翻西找,死亡现场大大小小的地方都仔仔细细看了个干净。 “姐姐。”云惜直起腰,洛衾歌背着双手,从隔壁书塾踏门进来。

“卿卿,你有发现吗?”云惜向她走去,洛衾歌从身后拿出一幅画卷,递给她,道: “有的,姐姐。发现了这个。”

“一幅画?”

洛衾歌点点头: “嗯,姐姐,你先打开看看。”

云惜展开画,看清图案后,心脏猛地一缩。空气安静了半响,开口道: “这是?这是玄山派的标识玄鸟!模样别无二致,玄鸟通身乌色...”指尖轻抚摩挲着画样,在某处停顿下来, “这眼睛...”

云惜勾唇一笑, “有意思了,本是红色的眼睛却画成了绿色,这画不简单。”

洛衾歌执起画轴一侧,与她一同看道: “这画卷藏得隐蔽,在台案底部,机关位于案脚中心的凹出,按一下便可打开整个底部。这幅画,想必是破案的关键。”

云惜满眼轻赞,道: “藏得如此隐蔽,亏得让你发现,不愧是卿卿。”

洛衾歌笑而不语。

云惜道: “事已至此,此案与玄山派定是脱不了干系。我也有发现,你随我来。”说着拉起洛衾歌走向角落。墙缘置落一台木架,架子上搁置三坛陶瓷花盆,盆中花开鲜艳,其中一盆落了几瓣花叶嵌入土中。云惜指着中间一坛花,道: “卿卿,你瞧。”

洛衾歌看了一眼,便发现不同之处,道: “奚扶花。”她回答得直接明了,似乎想到什么,笑道: “哈哈,好手段,不过,这种马脚露的是不是过于明显?”

云惜看向她道: “对于刑侍大人这种不是修仙之人来说,没有留意到这个很正常,想来刑贞堂把这里翻个底朝天都不会注意到,这盆花才是凶器。”

奚扶花,是一种致幻的仙花,放眼全国,生长此花且拥有此花的只有唯二两个地方。

第一个地方是耶罗门,第二个地方是玄山派。

洛衾歌双手环抱道: “此花乃禁花,鲜有人知。外表神似鸳鸯花,但与鸳鸯花不同的是花蕊的颜色。”

云惜道: “没错,虽然两种花的花蕊都是黄色,但是奚扶花的花蕊会比鸳鸯花的花蕊颜色深,这盆花被其他两盆鸳鸯花打了掩护,也难怪他们没有异常。”

洛衾歌道: “凶手应该也没想过,宁安国内会有人识得奚扶花。”

“姐姐,或许你也想到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云惜缓缓道: “刑侍大人已经去拜见关清君,那我们就去拜访耶罗门。”

“没问题。”洛衾歌立马应下。

耶罗门。

“待会我们进去,你身上的魔气要藏好了。”云惜不放心,绕着洛衾歌转了个圈,给她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确认不会漏出马脚,略微松气地看向她。

洛衾歌道: “放心吧姐姐。要真的打起来,以他们的能力,大概也就只能护住自己一口气罢了。”

云惜知道她的实力,若真的打起来,到底是他们可以保全自己一口气,还是洛衾歌手下留情留他们一口气也未可知。忍不住道: “知道他们打不过你,我只是怕你受伤。”洛衾歌微微愣住,听她道: “那么多人,他们的法宝又不是什么锅碗瓢盆,随随便便就打成粉碎。况且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藏了更厉害的东西,所以你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

洛衾歌低下的头扬起,笑道: “姐姐不必担忧。”

“七长老!七长老!”小仙童跑得着急,踩到鹅石,脚脖子一歪滑个踉跄。他没有完全摔倒,又立马跑起来,来不及整理衣摆刮上的泥泞和草屑。

他一路跑到七星殿门口,向守门童单膝跪地行礼道: “有要事求见七长老!”

“七长老闭关未出,何事如此着急?”绿衣门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他的上半边脸戴着一副金面具,藏在面具后的一双绿色眼睛似有似无地泛着金光。

小仙童不敢耽误时间,忙道: “仙门外有二...二人求见,那人自报姓名,叫...云惜和洛...洛...”

“洛什么,别犯结巴,快说!”绿衣门童不耐烦地打断他。

“洛衾歌!”

此话一出,绿衣门童瞬间变了脸色,他道: “知道了,我这就去通报。”然后火急火燎地跨门进去。

“为何要自报姓名。”云惜还在为刚才洛衾歌自报姓名心底冒汗。

洛衾歌笑笑,自然地挽起云惜的胳膊,好似撒娇道: “自报姓名好办事。我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也不会让姐姐身处险境的。姐姐请相信我。”

云惜见她如此气定安神,应就点点头,心里还是不放心,偷偷化取一枚冰针藏在手心。

暗门打开,门后出现身着一袭黑衣的男子,他相貌俊美,神情冷峻,正负手而立。

绿衣门童恍然一愣,道: “七长老。七长老怎么提前出关?”

第七长湘子没理他,饶过他,缓缓走到门口。

绿衣门童保持着行礼地姿势不动,身后传来声音道: “自然是因为修炼完了。”第七长湘子转过身,对着他的背影道: “一开门就见你站在门口,何事须得找我?其他长老呢?”

绿衣门童依旧保持着姿势,慢慢转向身后,面对着第七长湘子,道: “禀七长老,山下云黎镇有妖物出没害人,大长老前日得知消息便下山捉拿妖物,至今未归。二长老行踪不定,至七长老您闭关第三日,他就没出现过。三长老他您也只知道的,不喜欢在门派待着,还在东方既白的仙洞里。四长老七日前和五长老吵架后离开门派,五长老出去寻四长老,两位长老也未归。至于六长老和八长老...六长老坚定地说您今日必定出关,昨夜去月鸢楼找……鬼混的八长老。”

“然后...有件大事。”绿衣门童站直身子,神情严肃夹带点恐慌。

第七长湘子面色平静,语气却幽幽道: “其他长老行事尚可理解,这个老六是不是用乾坤符算好的今日有烂摊子,就撒手不管了。”第七长湘子本身就是个怕麻烦事的人,用了十二秒的时间定心接受这个事实。

第七长湘子抬眸看向绿衣门童,等了漫长的十二秒,他终于可以开口: “七长老,门外有二人求见。那两人自报姓名,一位叫云惜。”

听见名字的一刻,第七长湘子整个面部表情出现微妙的变化,眼角连同嘴角一起上扬。

“还有一位,她是洛衾歌,魔族圣女。”

绿衣门童瞥见第七长湘子僵在脸上的笑意,不敢继续说话。

良久,第七长湘子道: “怪不得一个二个都不在门派,也罢,恩人在场,这个面不见也得见。走吧。”

绿衣门童跟上去。

“姐姐,你真想一直站在这里等他们请我们进去吗?”洛衾歌坐在石阶上,一手托腮,另一只手里甩着一根细草。”

云惜望向原先站在门外,现在已经站在门里的两位守门童,正探着脑袋瞅着自己和洛衾歌。

主要是看洛衾歌。

云惜自觉洛衾歌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不讲理之人,放心带她来查案。谁知她不按常理自报家门,搞得门内人心惶惶。等了良久,云惜都要怀疑门内几位长老是否在商量捉拿洛衾歌的对策。门外有一个灭世之源,依照她对仙门的了解,估计他们已经卷铺盖跑了。

正当云惜心想放弃,准备离开时,门口走来一个人。

是第七长湘子。

“云姑娘。”第七长湘子倾身行完礼,又道: “魔谷之事,我已有听闻。阎闻聿易容我的相貌借此亲近云姑娘,还请云姑娘不要怪罪于他。”

云惜:亲近?

“本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我犯下的过错,云姑娘如若要怪罪,怪我便是。”

洛衾歌道: “仙长,现在不是展现你俩情谊的时候,能不能谈点正事。”

云惜连忙道: “这些事并没有困扰我,不必挂在心上。我们来此有要事与仙长相谈,不知可行个方便?”

第七长湘子道; “方便,自然方便。”他侧身请道, “二位请进。”

云惜与洛衾歌相视,洛衾歌回以放心的神色,云惜放下顾虑,两人一起进了门内。

两个守门童看见洛衾歌走进来,吓得踮起脚尖躲在各半扇门后。

洛衾歌无视他们,两手背后,走得悠然自若。

云惜四处打量,没有察觉出有何异常。

“仙派就仙长一人吗?怎么不见其他仙长。”

第七长湘子道: “云姑娘称我长湘子就好。至于其他几位长老,他们都有要事在身外出任务,门派就留我一人。”

云惜心底松了一口气,收了冰针:不在也好,省得引出什么事端。

三人并肩而行,洛衾歌夹在两人中间,第七长湘子侧首对云惜道: “云姑娘应该知晓中间这位的身份。”

这个话题就有点大胆了。

云惜靠近洛衾歌,看了看她。第七长湘子比云惜高了一个头,她抬眸回望,眼神坚定地道:“知道。”

第七长湘子冷峻的面容绽放出温柔一笑,云惜错愕了一瞬。

先前在魔谷看过冒牌货的笑颜,如今看到真人的笑容,略感熟悉。脑海深处的记忆轻浮晃动,眼前闪过一个孩子身子残影,快速消失不见。

云惜摇了摇脑袋,这画面隐藏回去,再没浮现。

第七长湘子道: “那便好,我当以为圣女用了易容术遮蔽了云姑娘的慧眼。”

洛衾歌笑道: “你说这话不会心虚吗?你难道没用过。”

第七长湘子咳了两声,道: “不是没用过。圣女屈尊于此,是何作甚?”

云惜听这两人话头越听越不对劲,怕不是再聊下去就开始动手,立马拉住洛衾歌的手,抢在她说话前道: “她是我的朋友。陪我一起查案来的。”

第七长湘子不失礼貌地好笑道: “朋友?”

云惜点点头: “长湘子可知宁安国内发生一件大案。”

第七长湘子道: “我今日闭门出关,不知什么案子。云姑娘请细说。”

进入内殿,三人坐下,侍童为三人倒茶。其中一位给洛衾歌倒茶的侍童手止不住发抖,茶水洒些在茶案。洛衾歌看不下去,对侍童道: “放下,我自己来。”她的语气过于冻人,侍童颤颤巍巍的,踉踉跄跄地后退。

云惜道: “死者问候是一名仵作画师,在他成为仵作画师之前,为人画私房图维持生计。三日前夜,小厮像往常给问候画师送夜膳,打开门看见的是一个全身剥皮后血红安稳坐在椅子上的尸首,两颗琉璃的大的眼球,一副割去嘴唇的露出两排白净的牙齿。小厮吓得扔了盒饭,赶忙跑出去叫人。后面明律司的人先到现场,刑贞堂的人勘察了现场,仵作验过尸体。现场并无打斗痕迹,剥皮后的尸身表皮纹理清晰干净,说明不是人为。

但是尸身上有两处伤口,第一处在尸体的臀部,奇怪的是第二处伤口,像是两个牙洞,伤洞周围长满绿色的绒毛。这种伤口我少时跟随师父下山遇见过,和青王魃僵咬下伤口的相似,也是伤口周围长满绿色绒毛。魃僵消失多年,是他的可能性很大。可不明白的是,如果他单纯为吸食人的精气,就没有必要剥皮,两个牙洞就已经把线索方向指向他。”

云惜继续道: “怀疑的是,杀害问候画师的不止他一个。”她看向洛衾歌,她正双手环抱背靠木椅,闭目休憩,视线转向第七长湘子, “而另一位,应该是一个会法术的人。”

第七长湘子道: “所以云姑娘此番前来,还带了一位比较危险的朋友,是怀疑凶手出自耶罗门?”

云惜笑道: “我并不想那么说,但是问候画师宅里有一坛花。”

第七长湘子笑问道: “什么花?”

站在第七长湘子身后的绿衣门童抬起头。

洛衾歌此时睁开眼,看着云惜道: “是贵门派几百年前不能销毁只能封印的...”

第七长湘子眼中笑意渐渐淡去,听她接下来道: “奚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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