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霍琛开口的那一瞬间起，手里原本还在奋力顽抗的青年便停止了挣扎。

耳边对方的呼吸好像一下子消失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再次出现。

“霍琛？”

清淡的独特嗓音响起，带着几乎察觉不到的小心试探。

“真难得，大少爷竟然还记得我。”

霍琛有些嘲讽地回答，他松开钳制，抬手按下了旁边墙上的壁灯开关。

“啪”的一声，昏黄的暖色灯光照亮了整个空间。

骤然在黑暗中见到亮光，霍琛双眼克制不住地微微眯起来，然而他对面的青年却像是感觉不到光线变化一样，只是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看什么？是不是很惊讶，我竟然没死。”

霍琛设想过很多种他再次和谢昙面对面时的样子，愤怒的、无力的、甚至是欢喜的……可事到如今，他发现，竟然只有一种很奇异的平静。

意料之中，对面回应给他的只有无言的沉默。

霍琛也不急，他转身重新走回沙发前坐好，然后抬眼看向站在原地的青年：“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连给客人倒酒都不会？“

话音落下，青年终于动了。

他走到霍琛面前，拿起茶几上已经开好的红酒瓶和高脚杯，倒好，安静地递到男人的面前。

灯光下，白皙修长的指节和晶莹剔透的红酒交相映衬，有种艳色的美感。

霍琛目光停留在面前的酒杯上。

只见那酒液占据高脚杯的三分之一，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就像谢昙这个人，生长于阳春白雪，即使面临如今的境地，依然无时无刻从骨子里透出一种养尊处优的高傲。

而相比这位大少爷，霍琛就是个彻彻底底的俗人，喜欢大口吃肉一口闷，怎么干脆利落怎么来，他一向觉得，谢少爷那些都是穷讲究，瞎折腾。

现在看来，他们俩分明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世界的人，当初竟然能走到一起，也是令人费解。

霍琛接过酒杯将里面的红色液体一饮而尽，然后抬头，问：“为什么不接受那些钱？”

“……原来那些钱是你的。”

青年沉默半晌，撇开视线低声道，“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骗子难道还能不声不响给你放门口30万？就你那连个朋友都没有的模样，还有谁会……”

说到这里，思绪中骤然划过某些东西，下一刻，霍琛直接气笑了。

他盯着谢昙，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以为，是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安娜·阿利吉耶里。

即使是如今，当这个名字从脑海深处浮上来那一刻，霍琛依然从喉间捕捉到一丝腥甜。

某段记忆就这样猝不及防被挖了出来，那是霍琛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疮疤，时间可以抚平伤口，但伤痛永远不会消逝。

霍琛现在都记得，那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他打开门，看到自己消失一周的恋人穿着一件单薄的浅灰色羊毛大衣站在门口，肩上发上落了厚厚一层雪。

“你来干什么？”

年轻的大男孩凝视着恋人被冻得青白的脸，有些心疼又不想承认，最后只是僵着脸硬声问，“不是已经单方面宣布我们分手了吗？”

“有些东西想给你。”

少年却没有再看他，只是垂下眼将视线牢牢钉在地上，口中轻声道。

那时的霍琛天真地以为对方是来道歉服软的，所以他打开门把人拉了进去。

霍琛租的是二层阁楼，入门既是楼梯，两人沉默上楼的间隙，底层右侧房间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是小谢回来了吗？”

房东晴姨拄着盲杖微微探身，声音嘶哑但温柔地说：“回来了就好，你不知道，这些天你不在时，小琛每天连觉都睡不好呢。”

“晴姨！”

被当场点破的霍琛差点跳起来，红着耳朵辩解：“您又开我玩笑，快回去吧，外面冷，感冒就不好了。”

“喜欢这种感情一定要大胆说出来，否则一旦错过就很可能再也回不去了哦。”

女人笑着摇头，最后说了一句，就反手关上了门。

徒留下霍琛梗着脖子假装淡定地三步并作两步走上楼，打开房门，在逼仄的窄床前坐好，粗声问那个一直跟在身后没吭声的人：“你想给我什么？”

回答他的是递到面前的一张支票，上面写着一个穷小子一辈子都只能挣到个零头的数字。

“……你什么意思？”

霍琛没有接过来，只是盯着那支票，沉声问。

“我不走了，你一个人去Z国吧。”

少年灰蓝色的眼眸看着他，语气平稳：“那里对外面来的人很友好，你又是亚裔，这些钱足够作为启动资金去闯出一片天地，或者省着点用，做个普通的中产，安乐平淡地过完一生。”

安静的房间里，两个人久久对视，最后以霍琛的一声嗤笑打破一切。

“谢昙，你他.妈恶心谁呢？”

大男孩将那支票扯过来撕个粉碎，一股脑扔到对方的身上：“拿着你的臭钱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那个被纸屑洒了一身的人却没有离开，只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空白的支票，又转身去拿桌子上的笔。

霍琛只觉得自己脑子里的某根弦突然便断了，他扑上去将笔抢过来生生掰断，扯着谢昙将他一把压到床上，抬手就去撕他的衣服。

然而，下一刻，那位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只会风花雪月拉小提琴、无数个夜晚只会躺在霍琛的身.下红着眼尾安静流泪的少年，竟然三两下就挣脱了他的束缚，反手将他制住了。

从小到大，霍琛靠着天生长于别人的力气和一手练出来的混打，从来没在干架这件事上落了下风，以至于直到发现自己真的动不了时，他整个愣住了。

“机票订在三个小时后，别误了时间。”

迎着霍琛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目光，少年撇开眼，跳下床。

他捡起了地上已经被折断的笔，勉强写好支票，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机票和一本小小的护照一起放在桌上，然后转身朝外走去。

外面天空阴沉沉的，衬着屋内谢昙漂亮的面容有种死气沉沉的白，在房门被关上的最后一刻，他回头对霍琛说：“我要订婚了。”

（嘻嘻，说好的前世玻璃渣，攻的玻璃渣集中在前面，受的玻璃渣主要在后面~好吃好吃，写得一本满足！自己产量就是爽！哈哈哈哈哈哈）

稍稍小修了描述方式，因为评论区有小天使反应有点混乱，PS:情节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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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