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月没有带着绷带狩猎的习惯,她觉得自己不会受伤。
过去她从不认为这份自信是盲目,现在却明白了,总有些事不会按照自己的预料进行。
此刻导致的后果就是狰狞的伤口曝露在空气中,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幸村将披在身上的外套取下,披到她身上。
他凝视着被自己搀扶的人,她似乎是意识不清了,上次在拉面店她说自己贫血,现在又流了这么多血。
于情于理,他不可能就这样让她回去。
幸村自作主张带她去了附近的一家24小时诊所。
红十字LED灯在夜色下莹莹地亮着,诊所对面就是镰仓海岸。
夕阳下沿着海岸线拖着轮胎奔跑少年的影子清晰地留在记忆中,现在被夜幕笼罩,切原赤也受伤后经常来这里换药。
“赤木医生,麻烦您帮她看一下伤口再包扎一下。”幸村搀扶着深月推开门,对着坐在前台后玩手机的女人说。
空气中弥漫着药膏的清香,赤木抬头,笑着欢迎道:“幸村君,好久不见了,你部里的那位小恶魔最近都没来呢。”
紧接着,她注意到了被搀扶的少女:“这个女孩子......”
她盯着深月的奇异打扮一时发愣,幸村取下披在她身上的外套,手臂上的伤口撞进她的眼里。
“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你快把她扶到椅子上,我帮她处理一下。”
幸村沉着脸点点头:“嗯,麻烦您了,她的身上很凉,意识也有些不清楚。”
“身上很凉?”赤木轻贴她的额头,紧张地说:“这么冰?糟糕了,可能是失血过多休克,失温了,现在这样的情况必须去大医院,否则会有生病危险。”
闻言,深月装不下去,缓缓睁开了眼。
失血不足以让她晕倒,只是她没想到热心市民如此热心,会送她来诊所。诊所也就算了,一旦去医院接受检查,查出异样,她的身份就会彻底暴露。
“我没事,体凉是天生的,给我接生的医生说我先天不足。”深月又开始胡扯,她看向赤木:“帮我包扎一下就够了,不要做多余的事。”
深月的语气算不上客气,幸村微微皱眉。
他可以容忍她对他使用这样的语气,但对医生这样的态度有失妥当。
赤木没有和她置气,小姑娘年轻又漂亮,有点脾气也正常。“既然你还能清醒说话,那就没什么大碍,我帮你清理一下伤口,包扎一下。”
清理和包扎时,深月一声不吭。
如果为她包扎的人是幸村,她会撒娇,但有外人在场,她不想展现出脆弱的模样。
她也是礁石中的一块。
坚硬,倔强。
“黑木,我想还是该报警。”幸村思索片刻后要求,“你认识伤害你的人吗?”
深月摇摇头:“不认识。”这是实话。
她急切地说:“但他不会再出现了。你不许报警,我也不会去警局的,医院也不会去。”
医院,警局,这些能帮助人类的地方,对她来说都是险境。
深月强硬地否决着,左手下意识抚上腰包,手指向里面探去触到冰凉的金属面后,上身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
幸村用余光观察着她。
她害怕去这些地方,腰包里的东西能给她安全感。
不怕被人追杀,受伤也能面不改色,却害怕去医院和警局么......
“既然这样,我不勉强。”幸村温声安抚道。
“嗯。”深月点头,手指从腰包里抽出,放松地放回大腿上。
她似乎真的很怕。
幸村主动付了医药费,深月被他搀扶着送到江之岛电车站,婉拒了他送她到家的建议。
他没有问她反悔的原因,目送着她上电车转身离开。
深月在心里松了口气。
刚才她报出来的地址是手冢君家,但以这时她和这两人的关系,远没有发展到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能激发他们对得到她的渴望的程度。
她是这出戏的操控者,手中的丝线能够牵引人偶的每一个动作,这五条线随着她的心意移动,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交错。
现在还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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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系黑木望让她另派人处理镰仓的变异种后,深月靠着电车的椅背闭目养神,直到听到到青春台站的播报。
敲门声响起时,手冢一家正在客厅各干各的,手冢国晴陪手冢彩菜看感情剧,手冢国一在单人沙发上看报,不见手冢国光。
“这个时候会是谁?”手冢彩菜疑惑着去开门。
很快,手冢家全员都听到了门口的惊呼。
手冢国光从卧室里走出来,扶了扶眼镜:“母亲,怎么回事。”
这声惊呼从语调到音量都很熟悉,他不由自主联想到一个人。
一个向他平静无波的生活投入石子的人。
最近她一直没有再出现,他不确定是不是因为他上次的话太伤人。
“是深月,她受伤了!”手冢彩菜拉着深月没有受伤的手进屋,嘴里不断发出嘶声,害得留在沙发上的两人也忍不住好奇是多严重的伤。
深月被安置在沙发上,接着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关心的,盘问的,打量的,皱眉旁观的,四人各司其职。
手冢国一是退休警察,在得知她是被人所伤后和幸村一样提出要帮她报案,深月红着眼眶摇头,顺便抹去了眼角的泪。
可她的衣服上挂着许多配件,十字架,刀片,他一眼看出具有不小的杀伤力,锋利的配件与拒绝时怯懦的气质相反,更别提那个腰包。
手冢国一眸光深沉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钻出个洞来。
深月不知手冢国一的警察身份,放松地端坐在沙发上任他打量。
最后还是手冢彩菜站出来打圆场,让深月今晚留在手冢家住。
在手冢家,手冢国一是明面上的大家长,但当手冢彩菜认真提出什么要求时,没有人会不尊重她的要求。
很和谐的家庭关系,培养出了手冢国光这样有固执严肃一面,也有温柔纵容一面的孩子。
至于手冢彩菜为什么能对只见过两面的女孩如此包容关怀——
漂亮粘人的流浪猫,带着可怜的伤主动钻进家里寻求温暖,没有人会不放下戒心。
对于母亲偶尔的独断专行,手冢轻点头,“啊。”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于是手冢国光被赶去了沙发。
手冢彩菜上楼找出了一床没用过的被子,递给手冢国光。
见手冢国光抱着被子下楼,深月体贴地早一步帮他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他的房间和上次来时毫无变化,一切物品整整齐齐,一尘不染。
还是看有变化的人更有意思。
手冢把她的被子放到矮柜上,转头打算去叠起自己的被子,对上了深月专注的目光,她坐在床角,屁股压着他的被子,仰头看他。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着他看的?
“黑木,你站起来。”手冢垂头看她。
“为什么?”深月明知故问。
他以为她真的需要解释:“这床新被子是给你盖的,你身下的被子我要带出去。”
“不要。”深月摇头,又往后挪了挪,压住被子的面积扩大。“我盖这床被子就好。”
手冢对她不分场合和理由的固执开始感到无奈。
回想起数分钟前她的意外到来致使家里产生的一系列动乱,他紧抿起唇,眉头拧成一团。
她不是投进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
是一把石子。
第二次命令时严肃了几分:“黑木,起身。”
能让部员吓得一震的语气在她这里没有奏效。
“手冢君,你的被子和你身上一样有股很让人安心的香味。”深月认为自己只是在陈述事实,她用恳求的眼神看他,“我很怕晚上做噩梦,可以用你的被子吗?”
她早就把那天在手冢家快饿晕时说的那句“帅哥,你好香。”忘得一干二净,但很显然,有人没有忘。
“起身。”第三次。
“好吧。”深月慢吞吞地站起来,被子上留下了一个浅坑。
手冢没有任何异常地俯下身,叠好被子抱了出去,即将迈出门口前,微微侧回身。
“晚安。”
这是他第一次对家人外的人说这句话。
她需要安慰。
“晚安。”深月正打算把矮柜上的被子抱到床上,她的身材娇小,不算高的被子遮住了下半张脸,她微哑着声回应,手冢只能看到被子后那双眼睛。
因为之前在沙发上的啜泣,眼尾还泛着红。
手冢静默了两秒。
“不必担心。”声调比平时稍低半度。
她或许也需要承诺。
夜晚的手冢宅并不静得彻底,庭院的惊鹿还在有节奏地摆动,透过木格纸门传入屋内成了合格的白噪音。
他的一步后退换来了她的得寸进尺。
“手冢君。”深月蹲在沙发边,轻晃手冢国光放在被子上的胳膊。
手冢迷蒙地睁开眼,下意识摸索本该放在侧边床头柜上的眼镜。
他摸到了比眼镜柔软得多的东西。
4.13全文修
腿子卡真的近视还蛮严重的有一说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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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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