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在感受到冰凉柔软触感的那一刻停滞了两秒,猛地收回。
手冢盘腿坐起身,抓起沙发侧边茶几上的眼镜戴上,视线与意识一同拨云见雾。
深月蹲在沙发边,身上穿着一条棉质蓝色吊带裙,是手冢彩菜自己的裙子,穿在她身上偏大,裙摆像倒着的花瓣在她身周散开。
她纤细的右臂中央被纱布一圈圈包裹着,皮肤比米白色的纱布还要冷白。
深月呆呆地没说话。
他的手又大又烫,触上偏薄的面部皮肤,热度仿佛能穿透皮肉,即使离开了温度还留在表面。
仔细想想,被男人摸脸是第一次。
深月保持蹲在沙发边的姿势,仰头对着手冢缓缓地眨了眨眼。
人看不到自己的模样,只能看到别人的模样。因此往往更能体察别人的变化,比起反省自我也更擅长评判别人。
他看清了她泛红的脸。
月光从沙发后的窗帘缝间渗进来,穿透他的耳廓,将泛红的那一圈照得清清楚楚。
他也被她看清。
一种微妙的感觉从脑中没有停留地一闪而过。
手冢立刻为自己的失礼道歉:“抱歉。”他顿了顿,问:“什么事?”
深月不给他轻易揭过的机会,紧盯着他的脸不放:“手冢君,你摸了我的脸。”
“......”手冢又重复了一遍,“抱歉...刚才没戴眼镜,冒犯了。”
第一句道歉冷静沉着,没有泛起一丝波澜,第二句却干涩得像被抽干了水。
“一句抱歉就算了?”深月气鼓鼓地瞪着他。
她小声朝他抱怨:“女孩子的脸不能随便被人摸。”深月一只手轻抚上自己的脸颊,揉了揉,红晕又明显了些。
见手冢没给出反应,深月不依不挠地强调:“我还是第一次被男人摸脸。”
“扯平了。”在惊鹿的嗒声中,手冢突然说。
深月不解:“什么扯平了?”
“黑木。”他决定说出口,“你的手也碰到了我的脖子,所以扯平了。”说完,他平静地扶了扶眼镜。
只是在陈述事实,没有回避的必要。
深月皱眉思索:“哪次?我怎么没印象?你别瞎说。”
她把在手冢房间饿晕时做的事忘得七七八八,这时困惑的表情看起来很真实。
月色浸染,柔和了屋内的光线。片刻后,他回答她:“上次在我家。”
没有事无巨细复述的必要。
不等深月做出回应,手冢皱着眉问:“黑木,晚上不睡觉,到底有什么事?”
“我睡不着。”深月解释,“我好怕,手冢君,你能给我讲睡前故事吗?”
她一开始想过陪她睡这个选项又自行否决了,毕竟再想得寸进尺也要看看现实情况,在迹部那里犯过的错她不会再犯。
手冢因为眼前的人成功被岔开话题,心里微微一松。
深月伸手扒上了手冢的膝盖,朝着他做出了轻咬下唇楚楚可怜的表情。
“就当弥补你摸了我的脸,脖子和脸还是不一样的,不能算扯平。”
“......嗯。”
而她的具体要求是——
“手冢君,我要听你用德语念德国童话给我听。”
互道晚安后,深月趁着月色深度探索了手冢国光的房间,他的德语书籍和日记本,一字一句都被她记入脑海。
说到底,无论是看切原手机还是探索手冢房间,她没考虑过人类所谓的**权。
任何事物理应为她的需求服务,深月对此深信不疑。
手冢国光怔愣了两秒,深月笑眯眯地解释道:“我看到了你桌面的德语书。我们修的外语一样呢手冢君,我在冰帝也是辅修德语的哦。”
“德语童话应该难不倒你吧,手冢君?”
一句话,把不合理要求变成了测验。
童话书是许多人学习外语会选择的的初级读物,篇幅短小,简单易懂。
手冢稍作沉吟后点点头,伸腿踩进地板上的拖鞋,预备起身。
深月要跟着走,站起的瞬间,麻痹感在她的两条小腿蔓延开来,无数雪花噪点在她的小腿里闪动。
“啊。”她没忘记楼上的手冢家人还在睡觉,压抑地小声惊呼,身体就这样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这下大概不用再计较谁占便宜了。
手冢把身前的人接了个满怀。
与上次他被她扑倒的形势调转,不变的是她依然是主动行动的一方。
冰凉柔腻馨香之后,更为详细的触感让他彻底陷入无措。
深月没空思考暧昧了,她难受得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捕杀变异种不是狙击游戏,不需要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以前蹲在沙发边的是服侍她的血仆,而她是闲适地躺在沙发上被服务者。
她第一次体验腿麻的感觉。
“手冢君,我的腿好像麻了。”深月真正委屈时的表现很含蓄,只是比平时说话放低了音调和音量,轻如纱,完美地与手冢宅的白噪音融合。
“好多点点在腿里跳。”
很生动,手冢立刻领会,没再计较其他。
他伸出双手卡在她的腋下,把她轻松地提起来,接着像举托盘一样一路把她放回到床上,拉上被子。
“自己动动,过几分钟就不会麻。”
手冢拿了一本德语版的《格林童话》过来,坐在床边。
“白雪公主。”他用德语说。
“不要,我才不想听美女和七个矮人在一起的故事。”深月挑剔道。
“灰姑娘。”
“这个我也不喜欢,灰姑娘好笨,既然她能许愿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许个更大的愿望?而且王子看脸好肤浅,等灰姑娘老了以后他们一定会离婚。”
“睡美人。”
“这个更加讨厌,我不喜欢这种等待被别人拯救的故事。”
手冢不厌其烦地一个个故事问过去,深月最终选择了《不莱梅的音乐家》。
四只小动物在去不莱梅组建乐队的路上和强盗斗智斗勇,过上了快乐的生活。他们没有抵达真正的不莱梅,但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不莱梅。
“手冢君,你的不莱梅是职业网球吗?”故事讲完时,深月看着他问。
手冢合上书,抬头,四目相对。
“啊。”
他不好奇她知道这件事,也许是母亲或者龙崎教练告诉她。
深月笑笑:“手冢君,我祝你走到你的不莱梅。”
“那,你知道我的不莱梅是哪里吗?”
手冢微愣。
他不知道,他对她一无所知。
深月自顾自给出了答案:“我的不莱梅已经找到了。”
“是这里。”她移开视线环顾了一圈卧室,目光飘向更远的地方。
深月撑起床单坐直了,朝着他坚定地复述:
“就在这里。”
镜片后,眸光微动。
“我要睡了,手冢君你再讲两个故事就回去吧,不许念我不喜欢的类型。”提完要求,深月钻进被窝里闭上了眼。
手冢挑了《汉塞尔与格蕾特尔》和《狼和七只小山羊》。
他沉静的声线与德语很搭,蕴含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床上的人很快睡着了。
朦胧中,有人为她掖了被角。
4.17全文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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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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