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风清气爽,太阳正骄。
五个人打算租自行车去环岛路骑完全程。
当然,一口气骑完是不可能的。
中途走走停停,拍拍照,野沙滩玩玩沙,看看蔚蓝的祖国大海,也是不错的选择。
结果到了租车的地点,班彻数了数被搬出来的自行车:“一二三四,让哥,怎么只有四辆?我们有五个人啊。”
他立刻二楞子一样的大喊:“谁,谁要偷懒!”
许辰让收好抵押的证件,给完租金,冷了班彻一眼。
修宁站的最远,抱手,站姿在不是很爽的心情下显得有些豪迈。
她不自在的挽了挽被风吹散的发。
白以微看出修宁带点不情愿,于是拍拍自己的车后凳,温柔道:“修宁,我搭你吧。”
班彻:“修宁姐,你不舒服?”
修宁看了眼自行车,最后别扭道出实情:“不是,是我不会骑。”
左传飞:“——噗!”直接笑飞好吗。
就连班彻也捧腹大笑。
她会开车,会骑机车,跟一群男生转山路跑野赛,也没少拿第一。
结果现在直接来了句,不会骑自行车?
八岁小孩儿都会骑的东西,现在成了她不会。
修宁撇撇嘴,挺不自在。
都是她学前儿童时期错过教学了的错。
苏卿和修骁没教过她,毕竟出门就是坐车,管她都没时间,更别说这种小事了。
后来长大了点,修西泽怎么可能教她手把手骑自行车,想也不可能,除非月亮撞地球。
到了初中,她也开始要面子,把这事藏着捏着不说。
再加上平日里鲜少有骑自行车的机会,后来也就慢慢忘了。
现在白以微想去看看环岛的海景。
修宁也不想扫了以以微微的兴。
班彻一开始还以为是谁要偷懒。
毕竟这一圈骑下来,上坡下坡的,十几公里,要再带个人,怕是要哼哧累死。
白以微咬唇,以为自己给修宁造成了麻烦,都想说要不放弃吧。
结果许辰让调好车座高度,直接对着修宁喊了声:“来我这。”
修宁不会骑自行车的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所以他打电话预约的时候,也只订了4辆。
三个人看让哥那淡定的样子,约莫某人心甘情愿的受他小宝贝的这个累吧。
修宁屁巅屁巅的跑过去。
许辰让拍拍后凳:“坐好。”
有担当的少年二话不说就开始载人。
修宁侧坐上,两手捏住他衣服的腰侧。
他朝众人说道:“出发吧。”
一声出发,几人浩浩荡荡的前行。
转角的灯塔。
翻白的浪花。
鸣笛的船只。
班彻非得在前方出洋相,双手脱把,准备甩个车技。
结果差点栽个大跟头。
“哈哈哈哈”
这条路上只有他们。
少年们清脆的笑声贯穿了整条柏油道路。
也不知道十年后,长大了的彼此,会不会怀念某个下午,曾经无忧无虑的自己。
修宁一开始还乖,两只手就稳当的扯着许辰让衣服保持平衡。
见班彻和左传飞骑着自行车开始整花样。
爱冒险刺激的她,也想站起来。
修宁拉拉他衣摆,示意要跟骑车的许辰让说话。
她喊:“我站起来好不好?我想玩。”
许辰让尽量让自行车保持直线:“10分钟。”
“好吧。”
10分钟就十分钟。
大马路上,为了安全,他还真是严谨到家了。
修宁搭着他的肩膀,试着以一种刁钻的角度踩在后脚杠上。
等她下半身稳住后,撒开双手,上半身若有若无的就贴上了许辰让的后背。
许辰让身体当即就僵了下。
背上柔嫩的触感太强烈,强烈到他莫名其秒就想起了昨晚沙滩上的那两个女生。
看着沉甸甸,实则没有想再让人继续探下去的**。
那个潮湿的夏夜,鱼缸前的惊鸿一瞥,淡紫色胸衣与奶白肤色,才是勾起少年□□的存在。
他突然淡淡问了句:“修宁,你喜欢淡紫色吗?”他记得她的喜爱色明明是蓝色。
修宁正张开手感受风的形状,见他说话,手又重新抓回他肩膀上。
贴着他耳边说:“一般般。”
他还想问,为什么胸衣是淡紫色,这次要的贝壳也是淡紫色。
修宁先出声:“你问这个干什么?”
许辰让舌尖在嘴里内壁搅了搅,他总不能说我想起你只穿内衣的性感迷人样子了吧。
“没什么。”
修宁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复又站直,张开双臂,像只快乐的小鸟。
还嚷嚷着让白以微快看自己。
白以微优雅的骑着自行车跟在他们车后。
发丝在修宁脸上乱舞,扬尽自由的味道。
白以微看着前方对谁都淡淡,唯独对修宁体贴有加的主席。
她第一次重度感觉,自己放弃的决定没有错。
劝江荡兀自放弃的决定,也没有错。
谁愿意成为别人青春里的小丑呢。
既已知命定的结局,又何必迎难而上。
玩完回去,他们一路上买了很多新鲜食材。
班彻他们不会做海鲜。
白以微自告奋勇,甚至把准备去厨房帮忙的许辰让也礼貌请了出来。
四个人坐沙发上,三颗黑乎乎的头搭沙发背上看着白以微忙活,另一个对着电视坐着,弓着腰在慢条斯理剥橘子上的白色脉络。
班彻说:“课代表,真不要帮忙?”
左传飞打岔:“是啊,彻儿切萝卜很厉害的。”
班彻一听被开涮了,直接捶着左传飞打。
旁边两人把沙发搞得沙发晃动的厉害,修宁坐都坐不稳。
她公平且平等的赏了两人一人一脚。
白以微做饭很麻利,味道算不上大厨却很家常。
五个人围着吃得很好。
三个人不间断的夸赞就跟下雨似地,一个劲儿地往白以微身上砸。
白以微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看耍宝的三人,有种把嗷嗷待哺的孩子们喂的很饱的幸福感。
见大家吃的差不多,白以微哒哒走到厨房,拿出一个透明玻璃小罐来。
她拧开,递到修宁面前,“修宁,刚泡的柠檬鸡爪。你试试。”
男生们都不爱啃鸡爪。
也是下午逛着,见有卖柠檬的,修宁来了句要是有柠檬鸡爪吃就好了。
白以微听进去,做饭的时候顺便腌着。
不多,专给修宁吃。
她也谦虚:“我第一次尝试做,你试试。不好吃你要及时说。”毕竟自己也是瞎摸着做的。
修宁喜滋滋接过,“以微你最好了。你做的肯定好吃。我绝对喜欢。”拧开了盖就往嘴里塞。
恰巧厨房还小火煨着的汤要开了。
以微转身要去忙她自己的事。
修宁大口一吃,骨头脆脆响。
待嚼了两下,糟!
咸了。
还带着柠檬没有中和完的酸。
她表情有一瞬间的裂开。
班彻端着杯子在唇边,左传飞筷子刚从碗里夹了菜,六目相对,空气凝滞。
都看出来修宁吃的很艰难。
可就这么吐了,貌似也不好。
做饭本身就是无偿。
以微一片好心,她花了心血和时间尝试的,怎么说自己也得捧个场。
而且垃圾桶摆在厨房。
她要真把鸡爪吐出来,只能先摆饭桌上,那这样,以微不也就看到了吗。修宁不想让白以微伤心。
班彻端着杯子眼睛往别处看。
左传飞埋头哼哧吃菜。
大家默契的装作没看见。
以微在盛汤,快回座位了。
修宁闭眼,好吧,吞下去,也就一个味道很怪裂的鸡爪而已。
下巴处伸出来一只手,摊开掌心,断掌掌纹清晰可见。
许辰让坐的笔直,垂眸淡淡看着她,小声说:“吐了。”
在艰难咽下和吐他手上的选择里,看以微已经端着汤转身了,又实在难以下咽,修宁心一横,于是选择相信他。
许辰让看她全吐完了,伸手扯了张纸巾,包着骨头,塞到自己裤兜里。
以微坐下,兴奋说:“修宁,好不好吃?”
修宁忙点头。
以微高兴:“好吃就好,我还担心味道不合适。修宁,那你继续吃啊。”
修宁握着那罐鸡爪,难得紧张,商量说:“我刚刚吃的很饱了,能明天坐高铁回去的路上当零食吃吗?”
以微笑:“当然可以!”
修宁拿旁边的饮料喝了水掩饰心虚。
心想,对不起啊以以微微,我这也算是善意的谎言了。
反观许辰让,淡定的坐在一旁,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她视线往下一探,看他裤兜因为里面装着残渣异物而凸起一些痕迹。
自己吐出来的,他倒也不嫌脏。
饭后娱乐活动,大家默契的选择了真心话。
游戏规则是报数。
轮到3或者7的倍数,就要拍一下手。
没拍对的就要罚酒,加一个问题。
以微分了心,轮到她报数21的时候,她没反应过来。
班彻连忙起哄,“课代表,快喝快喝。”
以微诺诺地喝完一小杯果酒,度数不高,却辣的眼睛都睁不开。
然而她喝的无怨无悔,还很畅快。
这几天,怕是她过去到目前为止,最开心的日子了。
左传飞夸张吆喝提问:“请问课代表,等我们长大,你最期盼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白以微揪着垂到自己腿上的桌布,看了眼修宁,小声道:“希望我们大家还是好朋友。”
班彻大言不惭的嘁了一声,“这什么话,肯定的啦。大家都在国内混,我们不会走散的。”
修宁也趴桌上笑着眯着眼睛看着以微:“以以微微,瞎担心什么?我们都还好好的在这里,不会丢下你。”
“是不是,许辰让。”
修宁后脑袋对他,手没闲着。
在桌下拧了下他的大腿,示意许辰让也跟着说两句。
许辰让回了个单音节:“嗯。”
左传飞举起酒杯:“那么各位,就为我们长大以后还在一起的友谊干个杯吧?”
“行。”
“来吧。”
“干杯!”
“Cheers!”
后面几次,修宁被罚的也不少。
轮到最后,人人都沾了杯,唯独只剩下许辰让滴酒不沾。
修宁不信邪。
把报数游戏变成了划拳的十五二十,那是她的强项。
旁边三个就在一旁热烈观看,他玩不过她。
“中啦哈哈。许辰让,快点,该你了。”
修宁看他出拳出错,连忙让其他三个人想个问题来套他的真心话。
修宁喝的有些微醺,上脸之后,眼尾逐渐晕开一抹妖冶的红。
木质榻榻米前,许辰让双手往后撑,锁骨微凹,嘴角凝着浅笑,就这么宠溺的看着她对自己耍赖皮。
这次是左传飞问:“让哥,来给哥几个讲讲,你最恨的是什么?”
相识这么久,他情绪起伏最小。
少见的几次发脾气,也是因为牵扯到了修宁。
喜怒哀乐,仿佛跟他是个不怎么相熟的朋友。
那么,恨呢?
许辰让微耷下头,后颈脊突凸起。
他收回撑着的手臂,伸长一只手,拿了旁边的饮料瓶给自己的空杯满上。
饮料流动哗啦,在瓶口和杯子之间垂成一条剔透的银帘。
少年侧脸沉郁又立体,带着朦胧的清冷声线响起,说了一个答案,“背叛吧。”
一说完,大家都没眨眼。
都是学生,背叛这种光是听起来就负重感极其沉重的行为,想想都离他们很远,很远。
左传飞挠挠头,好奇追问:“让哥,哪种背叛啊?”他听的没头没脑的。
饮料与杯口边缘平行时,少年瘦削的腕骨调了个转,把瓶子再稳当的放回桌上。
许辰让抿唇:“下属对上司,朋友对朋友,情人,对情人。”说到情人对情人,他还苦涩停顿了一下。
凑尖耳朵听的班彻,蹭的收回身子,一脸的不相信,“不是,让哥,背叛也就基本这几种情况,别糊弄我们啊。难得让你掏心窝子说真心话,让你选一个,而不是说全部。”
谁那么惨。
要是真占完让哥说的这几种,这人怕不是衰到家了。
左传飞见许辰让说完这几句话,气氛有些异常沉闷。
他急忙挥手道:“来来来,下一轮,我们换个话题。”
白以微心细,察觉到这个话题好像把许辰让带向了另一种心境。
于是也跟着提议道:“大家要看电影吗?我们看恐怖片好不好。”
“课代表,很恐怖的你也要看?”
“是啦,我想看啦。”
“行吧,我来选。”
“......”
剩下的碗筷明天大家再一起洗。
三个人先去客厅区域选片。
饭厅的大灯被关了。
墙上只投下他和她交叠的影子,像亲吻,像拥抱。
许辰让还握着杯子在唇边浅浅品,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修宁趴脑袋放桌子上没动。
她在看他。
酒精泡发的脑袋,突然回忆起他除夕奔溃的那次。
没了理智,鲜血淋漓,把自己搞得满身伤痕。
他对自己母亲的出现,到底是什么情感?
是他今日提到的恨吗?
如果是背叛产生的恨。
那这背叛,又是他刚刚说的哪种?
修宁眨了眨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偶尔某些时刻,她觉得自己好像很了解他,又觉得不了解。
然而两人一起长大,他跟她呆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如果连自己都看不透他,那还能有谁看懂他。
那边为了看哪个片子又争了起来。
吵吵闹闹中,修宁突然挪了下醉酒的脑袋,往他的方向靠了靠。因为笨重的脑袋磕在木桌上,震动和碗筷蝶共鸣,发出叮零的声响。
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看我。”
他依言看过去。
修宁加重了手上的力度,看变幻的光线在他脸上轮换,说了一句在未来很是打脸的一句话,“听到了吗,我,修宁,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说完她还求表扬似的冲他笑。
那笑的意思是,谁都会,就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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