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惊变

今夜注定无眠,自被任命以来,姜勇父子多日不休,每日在京内巡逻。自大周建立五十余年,这一年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动荡,整个国家由上至下都绷紧了神经。

作为大周臣子,他们必须抛弃仇恨,稳住京内的形势。

但今日上元节,是与千屿约定的日子。

姜知许一身玄衣守在北城门,时间差不多了,抬手示意左右上前“稽川,我有些事情离开片刻,你先帮我盯着。”

稽川闻言,有些慌怯“这,将军今夜上元节,若出了乱子,我怕应付不来。”

姜知许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了我十多年,也该独自历练,放心,我片刻就回来。”

稽川本还有些犹豫,对上姜知许安抚鼓励的目光,拱手领命道“是,将军!末将必定守好北城门!”

姜知许点了点头,拉过缰绳,转过方向,往城内而去,还未走出几步。

“报!”城外士兵呼呵,驾马疾驰而来,盔甲上沾染的雪迹混着一路疾驰卷起来的泥土,面上也挂了彩。

姜知许眉心一跳,登时调转,见那士兵飞速马上下来,跪至姜知许马前。

“将军,不好了!”

“出了什么事!怎么弄成这副样子!”稽川眉头紧锁,问道。

士兵大喘着粗气,不顾地顺,回道“城外十里,出现梁贼,貌似在追杀什么人!”

“什么!”

“怎么会有梁贼出现在城外!”稽川大惊,慌张的看向姜知许。

“将军,仅有十几人,具是一顶一的高手,我们仅少数兵力驻守三里亭,是有人前来求助说是被梁贼追杀,便派了人前去,但目前兄弟们支撑不住了。”

稽川拉过缰绳“将军,怎么办!”

姜知许眉头紧蹙,垂眸思索“我带城门处五十士兵前去支援,稽川你守在此处,立刻着人通知京内各街道禁军守卫,再派人前去邓国候府调令禁军前来支援。”

后又挥手叫来一侍从“你带两人速去南门通知父亲,提醒父亲提防南城门出现梁贼。”

“是!”

“今夜是元宵夜,陛下无比看重,定不能让城内出乱子。”

安排好一切,姜知许指了指报信儿的兵。

“你!带我们前去!”

一行人,驾马急速奔离。马蹄踏着地面,发出阵阵的咯噔声,席尘而去。

聂千屿在田井小巷等了许久,焦急不已。忽而来了三两骑兵,与临街驻守的士兵交谈。

许是到了换班的时候,这般想着,她掩身藏在树枝后,聚精会神,耳朵竖的老高,眼睛有神的盯着那声音的方向。

“快,城外十里出现梁贼,将军通知速去北城门支援。”说完,疾驰而去。

梁贼!聂千屿骇然!

自入年关以来,京城周边进出城门监察甚为严格,别说是贼子,哪怕是梁国的老鼠进出城门也需得核验过身份才行。他们如何隐藏身份混迹到了京城边上?

聂千屿细细想着,后背登时出了薄薄一层冷汗。

眼下观这情形也知,必然形势紧急。

今夜姜勇父子驻守,姜知许不是个会轻易失约的人,这么久没来,难道说他去了城外?

不行,梁贼擅长暗器,之前多次交锋没少在他们手中吃亏,若是知许,太危险!

聂千屿一慌,心下焦灼。

得去帮他!

她细细思量,脑筋一转,解下披风,悠悠走至大街上,遥遥看到街头两名巡逻士兵,揉了揉头发,忽地惊慌失措的跑过去,面上具是慌乱。

“救命啊!官爷救救我!”

远处士兵听见这话,驾马而来。

“什么事!”

聂千屿瘫坐在地上,捂住心口,喘着气,指了指隔壁巷子“那......那边有人非礼我!”

那二人顺着视线看过去,对视一眼,拉紧了缰绳“走!看看去!”

眼瞅着他们驾马过去,她忙在后面跑跟着。

甫一进巷子,那二人下马左右查看,巷子黑漆漆一片,僻静无声,挠了挠头“没人啊!”

其中一人是个急性子,见此狠狠啐了一口“他娘的,这小姑娘,莫不是在耍我们!”

正说着二人转头,吓了一跳,适才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跟了过来,没发出一点声音,像个鬼魂站在身后!

一条街的距离!她又不曾骑马,难道是跑过来的?

二人越想越不对劲,还未等他们想明白。

聂千屿迅捷出手,给了他们一人一记手刀,两人晕了过去。

她将二人拖至墙角暗处,取了路边的草絮草草盖住。褪下自己的衣裙藏至角落,换上了其中一人的兵服盔甲,随后翻身上马,往北城门而去。

北城门离繁闹城区较远,京内百姓大多居住在这周围。因而这里的动静并未扰乱了城南元宵佳节的喧盛兴荣。

稽川正焦急的望着城外,一军官领着聂千屿带了过来。

“将军,这个人说在城东巡逻时发现了重大军情要当面禀报与你。”

城内有变故?稽川心忙意急,按了按额角,转身看着下头那兵。

“出了何事?”

聂千屿闻言缓缓抬头,二人对视。

稽川原本不耐的神情登时变了,他不敢置信,以为自己眼花了,狠的揉了揉眼睛。

火把通明,并不昏黑的月夜中,光束照映在那人的面庞上。

太清楚了!

是......是千屿哥?

怎么可能?

眼前的一幕太不真实,稽川攒眉,心脏跳的厉害,呼吸不由地有些紧促。

聂千屿见他呆愣,凝眉朝稽川微摇了摇头。

稽川这才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环视了左右,见其他人没什么反应,稍稍放心了些,镇定了神色“你,跟我到那边去!”

“是!”

稽川与她行至一旁,压低了声音小声急切道“千屿哥!到处找你找不到,怎么会在京城,今日还出现在这里!不要命了吗!快走!”

说着扯着她就要带她离开,聂千屿按住稽川紧紧攥着自己小臂的手。

“稽川,这些事情改日再与你说,你先告诉我城外的形势!梁贼怎么了,知许带了多少人前去?”聂千屿更是急迫。

稽川的眉头仍是川字形“千屿哥你是听说了这个?据说城外出现十几个梁国杀手,将军适才带了五十兵前去。”

“梁国杀手?”

“对!”

“去了多久?”

“两刻钟了。”

这么久了!

“禁军呢?怎么还不来!”

“千屿哥有所不知,上次陛下虽罢免了邓采辉禁军统领的职位,但陛下下令但凡大批量调令禁军均需上报给邓采辉,得他首肯。”

聂千屿闻言,怒火上头“若如此,等禁军前来,哪里还来得及!”

“哼!将军这一职位根本没有实权,只是拉出来背锅罢了。”稽川愠怒道。

“不行,不能等了!”聂千屿上马紧握手中的缰绳。“稽川,梁贼狡猾,善用暗器,五十士兵根本不是其对手,我必须去!”

稽川拉住聂千屿手臂“不行,千屿哥,你不能去!你现在是通缉犯,若暴露了怎么办!我不能让你出事!”

“你放心!待禁军一来我就撤,现在知许孤军奋战,身处险境,我必须去帮他。你在此守好城门!”聂千屿甩开他欲阻拦的手,调转了马头,又慕然回头,调皮一笑,眼眸轻挑“剑借我一下。”

稽川面上具是担忧,但见聂千屿眸光中的坚定,无奈地取下腰间的剑,隔空抛给他。

聂千屿利落一接,不顾许多,策马而去。

自幼时记事起,稽川便跟随在他们身边,看着他们出战,看着他们风光恣意取胜归来。对他来说,这二人是亲哥哥般的存在。

自出事后,姜家遍寻聂千屿,姜知许多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寻找。好多次,他都看到姜知许一个人埋头懊悔,手中握着的是聂千屿赠与他的赤狐马鞭。

他们曾以为聂千屿或许真的已经死了。

但上天垂怜......

没曾想今日竟又见到了他,一如以往的少年意气,英姿勃发。

他盯着那背影,湿了眼眶。

三里亭竹林,漆黑一片,寒风簌簌,光秃秃的竹身被吹的左右晃动,没了枝叶,竹身的碰撞声,更添了深夜的萧寂。

轮月之下,一方刀光剑戟,一方火树银花。

十几个黑衣人围成一个死圈。

卫凌站在中间,浑身是伤,拿着剑的手臂不断滴着血,左腿似乎有些受伤,勉强支撑站着,但显然已经有些体力不支。

旁边护着的是一白衣柔弱书生模样的人。那人躲在卫凌身后,身上仅沾上了些血迹,嘴上不停的哀嚎。

卫凌咬牙支撑着躯体,忍着疼痛,将手臂又缠紧了些,死死护着身后的人,对这些黑衣人挑衅道“来啊!”

“强弩之末。”

为首那人轻哼一声,不屑开口。

他仅露了双眼睛,那眸子轻眯,毫无波澜,倒像是看着两个死物。随后抬手示意身后一齐攻击。

身后那白衣男子见状,声音颤抖。

“哎哎哎,等等等大哥!”

但显然他们存了杀心,并未理会,一众人准备一齐而上。

剑拔弩张的时刻,耳边又响起了烦人的嚎丧声。

“卫凌卫凌!你行不行!你家世子让你护着我,不是让你护送我上黄泉!咱们今天要一齐死在这里了!我不想死,啊啊啊啊!”那白衣男子不停的哀嚎。

“魏公子,还没死呢!闭嘴!”卫凌不耐。

传来阵阵马蹄声,在濒死时分,本会让人慌乱的声音,却给与了他们生的希望。这可能是援兵。

一众人皆被吸引了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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