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进慈福堂,便听见许昭哭闹的声音。
“祖母,昭儿不想嫁人,昭儿舍不得你们。”许昭此刻伏在许老太太膝头哭个不停。
“傻孩子,女孩子家家哪有不嫁人的,年底就是你的及笄礼了,此刻若还没选定好人家,是要被别人笑话的。”许老太太手拍着许昭的背,不停安抚。
“就是,昭儿,你祖母日前风寒刚好,身子还没好利索,你可别在她跟前闹了。”王慧荷上来就要拉许昭起来。
“我不要,昭儿不想嫁人,祖母劝劝母亲吧。”
许昭肩膀抖着,一个劲儿的哭。
“你母亲为你相看的人家你可知晓?那是礼部尚书家的嫡子,据说那是才华横溢,仪表堂堂。父亲是朝中三品大员。这样的人家属实还是我们高攀了呀。”许老太太耐心地劝说着。
“是啊,昭儿。可能是你还未见过他,心里有些害怕也没什么,过几日你姐姐会举办赏花宴会,到时候你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王慧荷道,“你想想你亲姐姐还能害你不成!”
许昭听了这话更加生气了,口不择言道“那可不一定!姐姐嫁进了皇家,就给她亲妹妹相看个这破落户!她算什么好姐姐!”
这门亲事许岚年前就已经在帮她张罗,太医院院使也就是个五品官,朝内任职的公子们大多看不上太医这行当,毕竟对以后的朝堂晋升没什么助益,而往下找许家也心高气傲瞧不上,能寻得此亲事,许岚也是费了很大的劲儿。
许老太太闻言登时动了怒,猛地松开了许昭的手,转过眼去不再看她“住口!”
许昭吓了一跳,离了许老太太的膝头,独自跪坐在地上小声啜泣。
王慧荷眼瞧着许老太太发了火,也忙上来抚背顺气。
“母亲莫生气,昭儿还小言行无状,可能是被这桩婚事打昏了头了,才胡说了些。回去我定会好好管教她。”
每次许昭胡闹,王慧荷就开始不由分说地护犊子,这孩子被骄纵的不知天高地厚,不明事理,毕竟不是自己生的,许老太太也不好管教的过于严苛,但今日许昭实在是不像话。
“还小?”许老太太冷哼了一声,变了神色,冷冷地看向许昭“昭儿你说,你到底是不想嫁人还是看不上礼部尚书的嫡子?”
许昭收了哭声,没有作答,此刻的沉默更是印证了许老太太的话。
许老太太瞪了她一眼,唉声叹气道“你父亲任职太医院,这都不算个正经上朝堂的官儿!和礼部尚书差远了,也就是看着你姐姐姐夫的面子,才应下了这门亲事。要不然怎么会看得上我们!”
“可是我听说那宋宥礼相貌平平,年过二十,仍没有一官半职傍身,还天天在家里之乎者也地念书,莫不是个书呆子,我跟了他有还有什么前程。”许昭说着掩面哭的更厉害了。
“你知道什么!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再说你又没见过他,虽不是一顶一的出挑,但放到男人堆里也是一眼就能瞧得见的,怎么也算是中上等的长相,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相貌平平?”王慧荷也跟着劝到。
“再说你不要什么都和你姐姐比!你姐姐比你有城府!比你有容貌!你有什么?遇到事情就在家里哭闹!有什么用!你想嫁给谁?嗯?”许老太太质问。
“慕世子和太子殿下皆未娶妻,我...”
“住口!”许老太太听了这话颤抖着手呵斥。
“祖母偏心!你之前还说让许浅浅嫁进皇室!到我这就不行了!”许昭犟道。
“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竟敢在家顶撞长辈!这样的品行嫁出去也是给我们许家丢脸,干脆先不要相看人家了,这一年请个教养嬷嬷好好教一教她道理!”
许昭看许老太太动了大怒了,有些惶恐,求助似的看向王慧荷,低声喃喃“母亲。”
“还不快跟你祖母认错!”王慧荷又到了许老太太跟前“母亲,浅浅年纪尚小,之前又和月如郡主走的近,日日与慕世子那等神仙儿般的人在一块难免产生好感。”
“那也不能生出妄想!陛下和长公主视慕世子为眼中珠,他们是绝不可能让一个五品院士家的女儿成了平南王妃。就算慕世子真对你垂怜了一二,那也最多入了王府做个妾室!说的难听些就是个奴仆,昭儿你难道也愿意为人妾室?”
站在门外的聂千屿听了此话倒是生出几分赞同,看来许家基业能到今天,也不全是靠运气,这许老太太还是有几分见识的,但奈何骄纵出许昭这么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女儿。
说的难听些就是没有公主命,却得了公主病。
“不愿意,昭儿自要成为一府主母的。”许昭低声啜泣,袖口蘸着眼泪。
眼看着劝住了许昭,许老太太忙嘱咐王慧荷道。“这就对了!过几日岚儿办的赏花宴,让你母亲亲自带你去看看。”
“是!”王慧荷瞧许昭似是有了妥协之意,也跟着松了口气。
“行了,你们下去吧,我也累了。”许老太太按了按额角。
王慧荷闻言,拉起许昭便退下了。
二人掀开了门帘子,便正对上在慈福堂外等的聂千屿。
“母亲安好!”
聂千屿福了福身子。
王慧荷面皮子扯笑了下“来找你祖母请安吧,进去吧。”
许昭眼眶还红着,瞧见聂千屿在此处不知站了多久,登时摆出了一副战斗的姿态“许浅浅听见没,你这辈子就是个为人妾室的命!”
聂千屿简直就要气笑了,这人的心智怕不是只有五岁孩童那般大?
“自是没姐姐有福气。”聂千屿淡淡道。
许昭瞪了她一眼,便和王慧荷一起离开了。
聂千屿无奈地按了按眉头。
还未进屋,赵嬷嬷出来了“浅小姐,老太太身子有些疲乏,今日就不必请安了!”
聂千屿乖巧地福了福身子“是,那浅浅改日再来。”
一出了慈福堂的院子,小白就说了起来“小姐,昭小姐真是心比天高哈,竟然想嫁给慕世子或太子殿下。”
聂千屿双手抱胸,点了点头“看着吧,只怕是有的闹了。”
“小姐,我是担心你。”
“担心我?”
“若昭小姐婚事定下来了,下一个便是小姐你了。”小白担忧道。
聂千屿笑了下,拍了拍胸脯“这倒是,不过放心吧,你小姐我可不是她们能欺负的了的。”
“小姐可别说了,上次不是刚被许岚扇了一巴掌。”小白低声嘟囔了一句。
“欸?你小姐我那是在让着她!”
眼瞧着小白愣愣的看着她,不吱声,也知道这句话显然没啥信服力。
“反正,走着瞧吧。”聂千屿扬了扬眉,自信道。
言毕潇洒离去,留下小白在风中独自凌乱。
絮絮春风,明丽日光,方圆土地下的人们开启了截然不同的一天。
刑部府衙内,混乱一片,每个人都在几案前忙碌不休,许安提着食盒来到了几案处,素手拂过衣袖,跪坐下来。
旁边的小厮端着木托上来“许大人,这是今早侍郎大人让人送来的最新的案件记录,命您今日务必整理归档,日落前世子便要看。”
许安看了眼那打厚厚的宣纸,下意识揉了揉将要发酸的手腕“放这里吧,我必定按时规整好,届时你给大人送去。”
“是”小厮应了声便退下了。
许安打开,那是上元夜里牺牲的所有禁军将士的名单,还有那夜京郊事件涉案人员的全部口供。
他是没有见过血腥的官宦子弟,见到这些杀伐案情不由地心底一紧,下笔竟带了些沉重的感觉。
按理说这也算是机密文件,能交到许安手中,可见当初慕显没少费心替这个小舅子打点,才能让他在刑部得了五品主司的官职,一应重要的文书案件皆经他手。
索性许安本身也靠得住,虽是刚上任,已经整理了好几份案件的文书,颇得赵迁认可。许安刚进刑部便得看重,也算是赵迁顺水推舟给了慕显一个人情。
毛笔挥洒之间,夕阳铺踏而至,刑部大堂内的烛火渐明。
慕潇坐在原属于赵迁的主位上,垂眸细看着许安刚整理完的案件奏表。
旁边的刘元廷似乎有什么想说的但几次皆未开口。
“刘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慕潇看向他。
刘元廷终是疑惑问道“今晨刑部主司许安拉住下官说今天早上他身居内宅的妹妹竟询问起了他上元夜京郊高手的事情!”
慕潇放下手中的奏表“许安?”
“正是!虽说此案举京关注,但短短数日竟搞得京内人人皆知。卑职不禁感叹这消息传的真是快的惊人。”
“想来京中百姓无聊,闲暇时分讨论京内的奇闻轶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慕潇淡淡道。
“这份奏报是许安写的?”
刘元廷颔首“正是此人。此人颇有才能,又写得一手好字,现在刑部接手的重要案子都是经他手进行归整的。”
“倒是写了一手好字,确实不错。”慕潇道。“你且先下去吧。”
“世子,经过这几日的审查,我已经将上元夜京城街道值守的禁军戍时行踪不明的人员列好,这是那十五人的名单,请您过目。”福子弯腰双手奉上。
“从姜知许出城到那个高人赶到城外据魏济悬所述大约半个时辰。以这个时间估计,此人应是在距离城东约是十五里左右的地方赶过去的。”
“这是为何?”
“按照禁军马匹的速度,紧急情况大约半个时辰是三十里,除去城外的十里路程,大约便是二十里了,再折去传信耽误的时间,据我此人应当就距离城门大约十五里左右的地方得知的消息。”慕潇持笔在纸上简略地画了路线图,指给福子看。
福子闻言恍然大悟,不由地对自家世子更加崇拜。“那么大约这个距离的驻守人员就是最有嫌疑的了。”
“还不算太笨!所以?”慕潇转头看向福子,并未说出后面的话。
“世子我明白,那大概就是霖风巷、翊林街、琥玉街这三个地方了。”
“漏了一个,田井小巷。”慕潇道。
“世子不知,那个巷子又窄又偏僻,因而并入了霖风巷,所以平日无人值守。”福子回道。
“是这样。”慕潇颔首,展开那张名单,玉指指向了那两个名字-李廷和赵伍。“将这二人带来见我。”
“是”福子领命便去拿人了。
李廷和赵伍刚下值,还未松一口气便被传唤到了李灰幺这。瞧着李灰幺对福子卑躬屈膝“大人,这二人便是李廷和赵伍。”
福子看下堂下的二人点了点头“你们二人跟我走,世子有话要问你们。”
二人闻言交换了个眼色,一时拿不准这是什么意思。
李廷是个心细的,脑子里不断回想近日,细细想来也并未犯错。
福子看出了这二人的紧张,道“二位不必紧张,世子只是叫你们前去叙话而已。”
早听闻慕世子此人向来声色俱厉,对手下犯错的人手腕狠辣,虽生的俊美但那冷言冷语的模样令下面人不可向迩、望而生畏。怎么可能不紧张!
“是!”李廷回道,说罢抬袖揩了揩额头上的薄汗。
福子瞧着这胆怯的模样摇了摇头。
这二人看着胆小如鼠,如何会是那天那个高手?
他们一路被福子带到了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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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宋宥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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