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府衙内,赵迁拿起刚抄录好的卷宗,正细细看着。
突然一声高呼“平南王世子到。”
满堂人都惊站了起来,纷纷弓身左右腾让出一条道来。
慕潇疾步进来,墨色衣袍掠过,卷起几席凉风。
那少年未给予左右一个眼色,径直至那主位上利落地甩袍坐下“起来吧。”
一众人皆被这操作弄得有些迷惑。
“赵大人。”慕潇掀了掀眼皮儿,淡淡道。
“微臣在。”赵迁拱手上前。
“去年自入了腊月至今,接连数桩大案,皆在你手里悬着,未审出个什么结果。皇伯伯瞧你办案吃力,特命本世子来主理此案。不知你可有意见?”少年人神色淡淡,眸中却尽显不屑。
赵迁与刘元廷暗暗交换了个眼色。
“世子远见卓识,足智多谋,微臣自是没有意见,只是刑部还未曾收到这样的旨意。”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世子还会骗你不成?”文忠厉声。
“赵大人并无此意,只是若无圣旨,我们也为难啊。”刘元廷道。
慕潇轻嗤了一声,扯了扯唇角“没有圣旨,怕是你们也不会服我。赵大人放心就是,圣旨稍后便会到。”
“圣旨到!”一声疾呼。一位身着宫服的太监领着数位内侍进来。
慕潇位于前方,与众人一同下跪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昨夜梁国奸细潜入我朝,狂妄猖獗,朕心难安,今特命平南王世子慕潇主理此案。刑部各官员需从旁协助,配合公差,钦此。”
“臣慕潇接旨。”慕潇抬手接过了那道明黄旨意。
送走了传旨太监,慕潇悠然转身,好看的眼眸带笑,散漫道“赵大人,开始吧。”说着还将手里的圣旨晃了晃。
“既然得了陛下的旨意,臣当尽力协助世子。”
刹时慕潇收了面上的笑意,抬了抬手“昨夜的卷宗呢?”
刘元廷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世子这是卷宗。”
慕潇接过,好看的手指一页一页翻看着,刘元廷在一旁不停地旁解“据姜将军所说,昨夜与他交手的杀手共有十五名,皆是高手。后来一禁军高手赶来,与他合力杀死了其中八人。这八人中有三人误中了毒针,倒地不起。昨夜仵作前去时发现了这三人还未身死。”
“这三人现在何处?”慕潇抬了眼眸道。
“就关押在刑部地牢。”
“身上的毒可解了?”
“还未来得及向魏公子讨要。”
“文忠,你回去把魏济悬叫来,让他亲自为这几人诊治。”
“是!”
“你继续......”
“还有就是,昨夜邓将军坚持说姜将军派去的人是戍时三刻才到。而姜将军则说酉时三刻便已派人前去。”
“卑职已经查证送信儿的人名叫李风桂,昨夜他确实在路上被熟人拦下去了附近的酒馆。”
慕潇似乎并不意外,唇角勾起,轻笑了下“邓将军还真是滴水不漏。”
“这......世子的意思是?”刘元廷道。
慕潇并未理会,继续问道“那个禁军高手呢?”
“那个人只有关将军和零星守城门的几个人见过,都说是生面孔未曾见过。”
“据姜将军表述,他与那些杀手周旋时,突然出现,事后急于魏公子二人的安危,并没有细细多问便命他回去搬了救兵。”
“这么说姜知许是不认识此人了?”
“据他所述是的。”
慕潇闻言讥讽地笑了下,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叩着桌面。“这个人的事情暂且搁置,现下最重要的京城周围不可再出现梁国奸细。”
“传令下去,派人去桐城通知凡是城内常驻的人员,不论是何身份地位,凡是男子皆需要检查左肩膀是否有刺字。一个不许错漏。”
刘元廷面上有些为难。
“世子,这怕是不好吧,先不说那些豪门老爷是否会配合,而且他们估计受不了检查身体的屈辱啊,若届时于朝堂上参您?”
“是我大周的安危重要还是他们的面子重要。”慕潇轻哼了一声“明日便开始,照我说的做,有异议的到我跟前来说。”
“赵大人,那三个活口的事情暂时交给你,希望你不负所托。”
“是。”
众人领了命便纷纷退下了。
朝堂之上兵荒马乱,而许宅内一片岁月静好。
小白脚步匆忙,一进房门便兴奋地开口“小姐小姐,你猜怎么了?”
聂千屿手上拿着一本书正看得津津有味,敷衍的回了声“怎么了?”
“王慧荷给许昭定好亲事了。”
“我当什么呢?定了哪家啊。”
“好像是礼部尚书的嫡子。”
“那还不错,挺有福气。”聂千屿轻轻点了点头,神色蔫蔫。后一合书,坐直了身子疑惑地看向小白“我说怎么小白你怎么啥事都知道啊?”
“反正闲来无事就和她们聊八卦嘛。”
“也是,估计是看出你是个憨傻的,都不避着你。”聂千屿悠悠道。
“哎呀,小姐,你别打趣我了。”小白说着贴近了聂千屿“我听说是许岚央着慕显给她相看的,我看啊,这事儿约莫是**不离十了。”
“小姐,她要是嫁了人,以后可不会在内宅恶心你了。”
聂千屿思忖了片刻赞同道“这倒是!”
“许安在府上嘛?”
“这两日貌似安少爷休沐,应该在的。”
“走。”聂千屿旋即利落下了塌。
“干嘛去?”小白问道。
“恭贺安哥哥上任!”少女穿好鞋子,便出了房门。
已然立春,冬雪初融,春意刚至,天气已经有了微微回暖的迹象,不似腊月的寒冷。
许安刚从老太太院里出来,迎面便撞上了聂千屿。少女未捧手炉,一身素白裙衫略显单薄,但面上却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许安见此嗔怪道“浅浅,虽已过了冬日,但寒气尚未完全消退,怎得穿的如此单薄便出了门?”
“安哥哥,你放心,我火气旺,不怕冷,手心还出着汗呢。”聂千屿明媚地扬起了一张笑脸。
“那也不能如此,没听说过倒春寒呐,寒气入体,可有你受的。小白,下次你家小姐出门定得给她系好披风,带上手炉。”许安说着转头嘱咐。
“是!下次奴婢定然看好小姐。”小白说着还揶揄地看了聂千屿一眼。
“好了,不说我了。”聂千屿打量了一身绿色官府的许安,浅浅一笑,拱手作揖“还未恭贺安哥哥上任之喜!”
许安垂眸笑了笑“你这丫头。”
“新官上任感觉如何,万事可顺利?”
“唉,可别提了,元宵夜里发生了一桩大案,本来今日要休沐的,被抓去当苦力了。”许安说着,张开双臂给嘲讽似的展示了下身上地官服。
“可是京郊杀手的事?”
“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好像京内的官宦人家人尽皆知了吧。”聂千屿扬了扬眉。
“有么?”许安挠了挠头。
“如何,现在案子进展怎么样了?”
“尚可,陛下对此案格外重视,几日前命了慕世子亲自主理此案,慕世子倒是行峻言厉,雷厉风行,他来了刑部做事效率确实高了,只是苦了我们了。”
聂千屿闻言,微微皱了下眉头“慕世子......”
“那查出什么了吗?”
“慕世子派了他身边的人亲自率官兵到京郊城池挨家挨户搜查,已经端了好几个梁贼窝点。”
“好几个?那大周岂不是漏的跟筛子一样?”聂千屿吃惊。
“是啊,怪不得陛下要慕世子亲查。”
“慕世子真是厉害!”聂千屿虚情假意地附和,暗暗腹诽慕潇不就是手腕毒辣了些,办事机敏了些,脑子聪明了些,相貌好看了些,想着猛摇了摇头,怎么全是夸他的。
“安哥哥,我还听闻那夜禁军营有一个高手出现,此人可有找到?”
“你这都知晓?”许安诧异。
“是之前出门听人议论的。”聂千屿搪塞。
许安疑惑,哼叹“我看啊,不止大周,刑部也是漏成了筛子。”
“哎,安哥哥,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成日在内宅,闲来无事关心一下朝堂中事也没什么吧。”
许安闻言“不是我不与你透露,主要这件事慕世子还在查,约莫还得一阵子。”
“还在查?可是已经有了线索?”
“具体我就不清楚了,慕世子身边的人口风严的很,怕是案子有了结果才会告知我们。”
“不过据我们推测此人极有可能是梁国的奸细。”
两人说着话,不自觉地已经走到许府门口。
“浅浅你回去吧,我得赶紧去了。你可不知道啊,自慕世子来了,刑部上下皆绷紧了神经,没人敢松一口气。”
“好。”聂千屿微微一笑,说着将小白手中的食盒递给了许安“安哥哥,这是我亲手做的梅花酥,你尝尝。
“多谢妹妹了。”许安命身边小厮收了盒子,便上了轿子,往刑部去了。
聂千屿站在原地看着那远行的马车转过了街角,心下确是有些惴惴难安。不过细细回想自己也并未露出马脚,但愿......
“小姐,该去给许老太太请安了。”小白倏地出声提醒道。
少女思绪被打断,抬头看了看日头,旭日东升,晨曦喷薄而出,不吝地洒下万道煦光。她伸出手来,触碰了一下这缕温煦。
这么好的阳光,有些人永远看不到了,她矗立良久,收回手,淡淡道。
“时辰是差不多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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