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没有钱。

时空管理局明文规定禁止系统兑换小世界的流通货币，听说是因为曾经有位高端的任务者利用系统疯狂敛财，扰乱了任务世界里稳定的货币体系。后来如法炮制想垄断时空管理局总部的积分体系，被主神发现后没收了所有积分。

有传言说那个任务者不服气，一怒之下把主神管辖的一部分世界数据全都格式化了，导致那些世界退化好多年都没能发展起来。

后来就有了相应的规定。

再后来的任务者更倾向于兑换各种有针对性的开挂技能卡，而大部分技能卡都是有时效性的，脱离任务世界后几乎就没有作用了，所以后面基本不会再出现能反制主神的任务者。

也难怪005感叹任务者一届比一届资质差。

003想到这，注意力重新回到孟思昭身上。之前也有宿主不知道不能兑换货币的规定找它兑换金钱，虽然它遵守规定冷酷地拒绝了，但它理解别人是因为有大笔数额的需求才会找系统走捷径。

而孟思昭的需求只有两百来块的车费，她或许觉得这对系统来说只是一件小事，可能她也没想到，系统连区区两百多块钱的车费都拿不出来。

003有一种被对方大材小用后还用不上的废物感，虽然她什么话都没说，但003在女生的沉默里，感受到了自己的无用。

它第一次为自己辩解：“不是我穷，是我们系统不允许兑换现金。”

孟思昭诚心实意道：“所以我建议你开百货超市，多屯点生活物资，回归最原始的兑换方式，以物换物。”

003：“......”

003瞅了眼自己的积分余额，超市先别想了，小卖部或许能勉强支撑一段时间。不对，它的思路又被宿主带偏了。

它才不要开百货超市。

那不是它的未来，003冷酷地想，它是优秀的系统，是任务完成率百分百的监督者。不管宿主想从它这里得到什么东西，廉价或昂贵，都要等她完成任务拿到积分奖励后，用她自己的积分来兑换。

它不能再继续亏下去。

几百块的东西003有不少，但它不会再轻易拿出来给孟思昭垫付车费。出乎意料地，女生在提出建议后并没有再找它拿东西，而是风轻云淡地闲谈：“我祖上曾经富裕过。”

003好奇了：“你祖上是谁？”

孟思昭没有出声。

出租车在公路上前行，她按下车窗，凉风猛地灌进来，吹得头发丝翩翩起飞。孟思昭没有管凌乱的刘海，她的手掌伸出窗外，食指稳稳地竖起来，指着天上的白云，“是我的天。”

003：“......”

它发现了，宿主很爱讲冷笑话。

003没有笑，反而是女生自己被自己无厘头的行为给逗笑了。

孟思昭从窗外收回手掌，在眼皮子底下翻来覆去地翻转，温声软语里言笑晏晏：“是我懈怠了，我落魄了无所谓，不能苦了跟着我混的小数据。”

003微微怔松。

它原本还想感慨宿主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懈怠了，但女生后一句话又让它觉得自己似乎太小气了。系统的屏幕扫过女生清甜的笑容，003望向她魂识里闪闪发光的小小人儿，心底刚刚建立起来的冷酷就这么消散了。

它甚至还莫名有些羞赧。

宿主既然愿意主动去公司找苏钲，就说明她是在认真做任务。只要她在做任务，积分就有机会还回来，所以垫付车费也没什么，它不应该那么小气。

想到这里，003主动问：“你想拿什么物品抵车费？”

孟思昭摇头：“车费不用我们出，苏钲有钱。”

003默了默：“......那你问我有没有现金？”

孟思昭说：“我就是问问。”

003缓缓打出疑问号：“？”

孟思昭问：“怎么了？”

003静默片刻，它回答不上来怎么了，就是察觉到自己因为宿主随口几句话就反思自己的行为，有点像傻子。它退回到系统应保持的距离，发出冷淡机械的声音，“没什么。”

“你好像不太高兴。”孟思昭温软的嗓音里带着笑和安抚，“别着急，我一定加油，让你以后也能当上别人富裕的祖上。”

“......”听起来有点感人，但003没有半点多余的想法了，它冷声道：“不必，你加油做任务就行。”

孟思昭态度端正：“好，听你的。”

女生轻笑起来的模样柔和又温顺，003差一点又要反思自己是不是对她过于严苛了。但它很快警醒，宿主只是外表看起来脾气软好说话，实际上，她昨天还在可惜苏钲不会死。

003又想起那十万积分。

现在都想不明白它当时是怎么想的，更想不通的是，明明吃过亏了它竟然还不设置警惕提示。它默不作声地从系统里调出孟思昭现有的资料档案，把“孟思昭”三个字标红设置成A级危险人物，用来提醒自己时刻谨记，不能被她无害的表面忽悠过去。

搞完后，它满意了。

孟思昭不满意：“换青色吧，我比较喜欢这个颜色。”

003：“......”

算了。

003换回黑色字体，放弃挣扎了。

“我不危险，我只是一个破碎的灵魂。”孟思昭魂识里的小人在系统屏幕前转了一圈，“你看，我跟拇指姑娘没区别。”

003保持住冷漠不吭声。

过了会，孟思昭忽然说：“小数据，借你的数据用一下。”

003：“？”

—

会议室外。

周振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自称是苏钲的女朋友，正在公司大门外等苏钲。他本来想当骚扰电话处理，因为他跟在苏总身边三年，没见过苏总带哪个女人来公司。

苏总哪来的女朋友。

等等，莫不是……周振陡然想起老板要约会的事情。

他想了想，亲自跑去接人。

到了楼下。

周振刚出大门，一眼便看到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他走过去，恰好听到司机师傅在跟后座的女生大声吐槽，“你男朋友开个这么大的公司，怎么不给你安排一台专车接送，还得你自己打车跑过来找他。”

孟思昭唇瓣微扬，笑得如同热恋中不谙世事的小女生：“他就是忙忘了。”

女生替男方辩解的话在司机大叔看来就是男方哄骗小女生的常用话语，他声音愈发愤愤不平，“小姑娘你太单纯了，我瞅着他是不上心呢。”

“不会的，他对我很好。”孟思昭摇下车窗，抬起手朝尴尬站在一旁的周振打招呼，“你好，我叫孟思昭，是我叫你过来的。”

周振快速打量女生，很漂亮的女生，言行举止大方从容。她刚刚替苏总说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他下意识就相信了女生的身份，心想苏总眼光挺好。周振走上前，绅士地拉开车门，“你好，孟小姐。”

孟思昭优雅下车，嗓音低低的羞赧，“不好意思啊，我还没给钱，麻烦你帮我付一下，找苏钲报销。”

周振：“......”

周振拿手机付完钱，还替自己忙碌的老板挨了顿训。

热心市民司机师傅说：“小伙子，对人姑娘好一点吧。”

周振恍恍惚惚：“？”

出租车开走了。

周振反应过来，客气地说：“苏总还在开会，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要不我先带你去他办公室？”

孟思昭没意见：“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公司，路上碰到认识周振的同事。同事看到他身边的陌生女生，开玩笑地八卦起来，“周特助，这是哪里来的美女啊，苏总的小秘吗？”

“别乱说！”周振脸色变了下。

他知道底下的人总是会好奇八卦苏总的私事，尤其是感情方面的私事，甚至传出各种花边谣言。不过就算被员工当面调侃，苏总往往也只是笑笑便过了。

他不跟别人计较，导致这些人开玩笑没个分寸。平时也就罢了，这会在正牌女友面前造谣，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就不好了。周振去看孟思昭的反应，却见女生落落大方地笑道，“你好啊，我是苏钲的女朋友。”

那个同事震惊了：“女朋友？！”

周振其实也很震惊，他只比其他人早一点知道这个事情，而这个消息估计很快就要传遍公司了。

-

会议结束后，苏钲从会议室里出来。

此时已经十一点半了，苏钲打算抽空回一趟医院。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他无意间疏忽了，开会期间他总想起女生说邵正初带她去吃饭的事，频频走神。邵正初什么性格苏钲很清楚，他对孟思昭的态度有点反常了，他明明不是第一天认识她。

苏钲心神凛了凛，他将文件交给周振，径直朝专用电梯方向走去。

周振跟在男人身后，提醒他：“苏总，你女朋友来公司了。”

苏钲怔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周振补充道：“孟思昭小姐，她说她是你女朋友，我让她在你办公室里等你。”

苏钲脚步骤然停下，果断转身走向办公室的方向。他脚步不自觉加快，边走边抬起手腕看表，“她来多久了？”

周振说：“一个小时了。”

苏钲扭头看他，想说什么又压住了，温声吩咐：“以后她来，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知道了。”周振应完声后，望着苏钲欲言又止。

苏钲：“你想说什么？”

“孟小姐是打车过来的，她好像没有钱付车费。”周振委婉地提醒，“苏总，咱对女朋友不用这么抠的。”

苏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