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相接,群山之巅,是为众神之所居。
灵曜宫集议后,结束了休沐的倾陌郁郁寡欢回到了鬼煞府。
昙朝打点好了一切,为他送上一杯热茶,“主上,那几只妖兽已安排妥当。”
平白帮了这么大忙,夙渊也没有食言,一股脑将小九尾狐们塞了进来,包括那条爱唱歌的鲛人也没有领回去。
倾陌找到他咸鱼躺的躺椅坐了上去,“那条鱼尾巴上还有东西吗?”
昙朝摇摇头,随着归羽狐尾被人夺走,那诡异的骷髅符号就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
今日夙渊称病没有来灵曜宫集议,但是散场后天道还是单独将倾陌留了下来,交给了他一个惨绝人寰的任务——和夙渊一起将那骷髅符号调查清楚。
这次妖兽事件波及重大,天道下令彻查是无疑的,但倾陌怎么也没想到这么沉的担子会落到自己头上。
当时天道是怎么向他保证的来着?上四休三假期无加班,可是现在呢?
万恶的压榨主义,不讲信用,问就是弹性休沐!
果然连他都要的能是什么好地方!
越想越来气,倾陌一拳头捶在扶手上,“把鱼给夙渊那个病秧子扔回去!白吃白喝拿我这儿当慈善来了?!”
“不要!”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抗议。
只见鲛人尾巴缠着一层绷带,而他整条鱼都缠在了阿诗身上,“我不要和阿诗分开!要走我们一起走!”
倾陌侧过身,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小狐狸是夙渊卖给我的,至于你……不久就会出现在我的饭桌上。”
鲛人倒抽一口冷气,炸起了鳞片。
恐吓完小朋友,倾陌转头继续咸鱼躺,但这时明媚的头顶忽然出现了一片阴影。
一名煞影卫忽地现身,单膝跪在他面前,奉上了一封信件,“主上,赤洲城主派人传话,邀您到赤洲城小聚。”
“白映非?确实很久没见他了。”倾陌两指夹过信件,展开一看,是对方那龙飞凤舞的字迹,亲切而又熟悉。
信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洋洋洒洒表达了肉麻的思念之情,又说近日得了几坛陈年佳酿,想跟他一醉方休。
倾陌被他酸得牙疼,将信件揉成一团揣进了袖子里,“不就是想找人喝酒了,说得这么深情!”
闭目思忖半晌,他开口道:“给白城主传个话,要他八抬大轿迎我过去!”
“是。”
又开始了……昙朝默默站在他身后,习惯使波澜不惊。
其实倾陌的工作很简单,每日按时到煞影府躺着,看着煞影卫们忙来忙去,然后大笔一挥闭眼批几份公文,就差不多到点儿休息了。
躺了一整天,筋骨都僵硬了,他从躺椅上爬起来,看到鲛人和阿诗两个小朋友玩得不亦乐乎,身边还围了一群毛茸茸。
他苦恼地摸了摸下巴,后知后觉自己是不是应该去找夙渊商量一下他们被捆绑工作的事情。
昙朝命人准备好了菜食,到院子一看,只见那咸鱼躺椅上已经空荡荡的了。
……
倾陌飞身去了妖宫,却发现夙渊根本不住这儿,只有沉音一人在忙前忙后。
“君上?”沉音挠了挠头,“他有家啊,没事基本不过来。”
“家?”倾陌扬起了眉毛,多久没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字了。
沉音张嘴报出一串地址,巧合的是,这个地方竟然就离烟云阁不远。
站在两扇巍峨的雕花大门前,倾陌看着守门的石狮,心里不禁纳闷儿,他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这地儿有这么大一处宅子?
抬起的手又落下,正当他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敲门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你是……倾陌?”
他回头一看,是个不认识的男人,大概三十岁的年纪,相貌平平,但周身那种温和的气质却不容忽视。对方身旁还跟了一个抱着大包小包的随从。
不等倾陌发出疑问对方是怎么认识他的,就见男人扬起一个笑容,热情拉着他进了院子,“来找米糕玩啊?他在房里休息,你直接过去就行。”
“啊……?呃……嗯。”
感觉不对劲,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还有谁是米糕?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男人带他来到了一处别院,隔老远就听见里面传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唉……这孩子,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到处乱跑,昨晚差点担心死我!”
倾陌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如果对方知道和夙渊一起乱跑的人是他,会不会现在就把他赶出去。
打开门,一股浓烈的苦药味儿扑鼻而来,夙渊倚坐在床头紧皱着双眉,一只恬静的小花猫安静窝在他的腿上。
听到声音,那双异瞳动了动,“父亲……”
待看清跟随在父亲身后的那人,夙渊一怔,“倾陌?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把额外的任务都甩给你。
倾陌顿了顿,觉得在人家父亲面前说这些不太好,只好假惺惺道:“当然是来看望生病的你了。”
“是……吗?”夙渊满脸怀疑。
“你们先聊,我去给你们做好吃的。”流泽将空间留给他们,朝着小花猫招招手,“糖糕,快过来,不要打扰哥哥们了。”
“糖糕?所以你叫米糕……”房门被拉上,倾陌还是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抱着脑袋怀疑人生。
夙渊竟然有一个家,一个和凡人一样的家。
“乳名罢了。”看着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夙渊开口道:“我是父亲捡回来的,他年纪大了,总认错人,没有吓到你吧?”
“没有,伯父能准确喊出我的名字。”比那归羽只知道他叫鬼煞强多了。
可他和夙渊父亲分明一面也没有见过。
夙渊眸光暗了暗,“许是我和兄长经常提起你,他便记住了。”
提起某位兄长,倾陌蓦地想起来此的目的,他一屁股坐到夙渊床边,眼神幽怨,“你到底怎么跟尊主汇报的?为何祂要我和你一起去调查骷髅符?”
不知是不是心虚的缘故,夙渊不自觉往后靠了靠,“我只是赞扬了一番你的功绩,想替你讨赏来着……”
倾陌咬牙切齿,“这就是你讨来的赏?真谢谢你啊!”
“咳……赏赐还是有的,已经送到鬼煞府了。”
“拿回去,我什么都不要了,你把休沐日还给我就行。”
倾陌现在心里就是后悔,十分后悔,早知道就不该去贪心那几只毛茸茸,现在直接得不偿失。
夙渊轻扯了一下倾陌的衣袖,转移话题,“既然都来了,不如留下一起吃个便饭?你喜欢吃什么我叫人给你做。”
后者无情地拍开了他的手,“谢谢,气饱了。”
…
这顿饭最后还是没有吃成,因为倾陌想着离烟云阁近,是时候回去看看那些小崽子们了。
离开之前,流泽塞了一大堆点心给他,“米糕说你爱吃甜的,以后常来家里坐坐,我亲手给你做点心吃。”
“多谢伯父。”倾陌笑得开朗,他是真心喜欢夙渊的这位父亲。
从前他对夙渊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如今却是有些羡慕了。
烟云阁一如既往鸡飞狗跳,他回去的时候,迟应刚打发走一位难缠的客人。
“阁主?稀客呀,你怎么又来了?”
“我的地盘,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来。”倾陌白了他一眼,挑了一包点心扔给他,“拿去分了,晚上叫后厨给我做条红烧鱼。”
“得嘞!”
回房先啃了几块点心垫了垫肚子,倾陌四肢摊开躺在床上等待他的红烧鱼,这时从窗外飞了一只闪着荧光的纸鹤进来。
他眼睛都没睁开便将那只纸鹤攥入掌心,灵力汇聚,半空立刻浮现出了白映非那张欠揍的脸。
“倾陌——!叫你喝酒还摆起架子来了!八抬大轿?我干脆把你娶过来得了!”
一阵微风进来吹拂着发丝,倾陌胡乱在脸上摸了几把,语气不耐烦,“想娶老子也得看看自己的本事!酒你自己喝吧,最近没空,忙着呢。”
察觉好兄弟心情不是很美妙,白映非隔着传讯阵都快把头探进来了,“啧啧,美人儿不高兴了,快过来让哥哥哄哄你。”
啪的一声,一个枕头朝着白映非的脸砸了过去,可眼前的并非实物,枕头落到了地上,传讯阵忽闪后恢复了正常。
恰巧这时红烧鱼也做好了,倾陌一边吃着,一边跟白映非诉说了三日休沐的艰苦。
白映非听罢痛斥了一番夙渊的所作所为,至于为什么不说天道,因为他不敢。
“倾陌,不如你这样,反正也不知道那劳什子符号从哪儿查,你就说赤洲城有线索,光明正大地来!”
倾陌听罢瞪起了眼睛,嘴角忍不住上扬,“有点东西啊你小子!行,就这么办!”
豪言壮语立下了,但真要行动起来还是没有那么简单,远去赤洲城,首先就得说服那个病秧子,毕竟他们二人一同接管此事,须得互相知会一声。
倾陌咂了块鱼肉,望着烟云阁后的方向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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