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呜~”
安睡了一夜,第二日倾陌在吵闹的猫叫声中醒来。
烟云阁附近有很多流浪猫,因为后厨连通着一条小巷,每日浪费的菜食都会暂时扔在那儿,所以吸引了这群小家伙地前来。
揉揉眼睛爬起来,倾陌走到窗边向下看去,发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喂这群饥饿的小家伙。
“乖……别抢,大家都有的……”
夙渊带了很多食物,无奈摸着不停扒拉他腿的猫儿,争取做到平等分配。
倾陌趴在窗边饶有兴趣地看了会儿,然后吹了一声口哨,“夙渊,早啊。”
夙渊喂猫的手一顿,抬起那双异色眼瞳,看到了被朝阳沐浴着的那人。
心头最软的部分好似被挠了一下,他情不自禁放柔了目光,“……早。”
…
“原来烟云阁是你开的。”
“那是!”倾陌拍拍胸脯骄傲道:“名声响当当!”
夙渊认真点头,“嗯,被列为皇城三大不可去处之一。”
“就说名气大不大吧……”
倾陌带着夙渊从正门进去,正好一个客人被两个壮汉赶了出来。
那客人恼火地当街大喊大叫,“什么破烂歌楼!花了钱还不让人说了,琴难听歌也难听!”
来来往往的路人习以为常,没有一个人理会。
烟云阁的曲儿出了名的烂,这些年要不是倾陌一直拿小金库往里边投银子,怕是早就关门大吉了。
倾陌眯了眯眼睛,看那人有些印象,过去拍了拍对方肩膀,“兄弟,本月我都见你三次了,上来就摸我们家姑娘的腿,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来听曲儿的,赶紧滚,不然一会儿挨揍!”
说着他还挥了挥拳头威胁,又朝身后的打手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这流氓无赖抬着扔远些。
夙渊将这些看在眼里,进了大堂到倾陌经常咸鱼躺的地方落座后,侍者奉上来一壶茶。
“不愧是烟云阁,跟寻常歌楼就是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儿?”倾陌伸长了耳朵,期待能从对方嘴里说出什么夸奖的词。
岂料夙渊指了指耳朵,“仔细听。”
“听?”倾陌不解蹙眉,一阵断断续续难成调的琴音传入了耳中。
……好你个夙渊,也学会揶揄人了。
他这里不管是歌姬还是乐师,都没正儿八经学过,只是为了有个活计讨口饭吃罢了。迄今为止烟云阁弹琴最好听的只有阁主他自己。
可惜倾陌是个懒的,怀着一身本事也懒得施展。
弹琴难成调的姑娘捕捉到了阁主身影,立刻停下走了过来,雀跃道:“阁主!我昨日新学了一首曲子,弹给你听听?”
孩子好学是好事,倾陌不想打击她,但也不想苦了自己的耳朵,于是灵机一动指了指楼上,“弹给我听多没意思!你萱儿姐姐正在楼上招待客人,你不妨进去跟她合奏,客人一高兴还能赏你点儿呢!”
姑娘歪着脑袋思索了一番,点点头同意了倾陌的提议,于是抱着琴去了楼上,不一会儿,难听的琴音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歌声传遍了整个烟云阁。
夙渊悄悄捂住了耳朵,希望那位萱儿姑娘的客人是个聋子。
“你这里真的没有弹得好听一点儿的琴师?”
“有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倾陌自满地扬起了下巴。
“你还会弹琴?”夙渊抿了一口茶,对此事表示了震惊,但略微一想,七绝弦不只是杀戮的武器,本质上还是琴弦的。
“别看不起我,听我一首曲儿要价很贵的!”
夙渊放下茶杯,“那我点你弹奏一曲,能喝到你亲手泡的茶吗?”
倾陌的泡茶技术也是一流,但这人被昙朝伺候习惯了,好吃懒做,他只有幸品尝过一次。
味道是极好的,服务态度是极差的。
就等对方这句话,倾陌眼中划过一丝狡黠,勉为其难点点头,“就当你是新客买一送一吧,但这价钱可得由我来定。”
“哦?什么定价?”
倾陌憋着不说,看着就不怀好意,“这你就别问了,反正能付得起。”
大堂吵闹,夙渊拿出一股金主的架势要求去倾陌房里听琴。
回到房中,倾陌用灵力化出一张透明的无弦古琴,甩袖将七绝弦装了上去。
“没想到你家离烟云阁这么近,我还以为你睡在妖宫呢。”
夙渊扫过桌上未来得及收起的点心,淡淡嗯了一声,“那边有沉音打理着。”
清泠地琴音暂时停止了他们的对话,倾陌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婉转空灵自指尖流出。
与楼下的那些呕哑嘲哳之乐比起来,倾陌的琴声确实好听,但夙渊看似在听琴,实则目光就没有从倾陌的脸上挪开过。
尤其对方专注于弹奏,他看得更加肆无忌惮。
安静做一件事的倾陌没有平日吵闹,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垂着,轮廓柔和十分恬静。
如果可以,夙渊愿意永远停留在此。
但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曲终了,倾陌五指划过琴弦抬起头,“我脸上有东西吗?”
夙渊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自己方才偷窥的动作暴露了,“没有,只是少见这样的你,有些新奇。”
“这有什么新奇的。”倾陌不以为意,“千人千面,你不可能了解每一个人。”
琴听完了,到了该索取报酬的时候,倾陌收起琴揣了揣袖子,挤到夙渊身边,浮现出讨好的笑容。
这笑容纯纯黄鼠狼给鸡拜年。
他声情并茂将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讲了出来,并邀请夙渊一同去赤洲城玩。
夙渊听罢低声哼笑,“你当尊主是那么好骗的?”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怕他不答应,倾陌理直气壮,“再说查那个符号现在又没有什么头绪,去赤洲城碰碰运气,万一真有线索呢?”
夙渊还是有些犹豫,倾陌欲继续劝导,这时收到了昙朝的传讯。
“主上,你的……毛茸茸们,打起来了,拉不住。”
“……这几个小崽子就不能放一块!”倾陌气呼呼地结束了传讯,马上起身回鬼煞府劝架。
起身的一瞬,夙渊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袖,只见他叹了一口气,做出妥协,“我跟你一起,顺便和尊主争取一下去赤洲城的事情。”
倾陌:好耶!
…
以倾陌的性子除非被人赶着,否则绝对不会主动出远门干活,所以夙渊厚着脸皮撒了个谎,声称前往赤洲城是他的主意。
当然这个谎言当下就被天道识破了,但依然准了假。
夙渊带着愧疚的心情去了鬼煞府,守卫对他行过礼便放行了,穿过沿廊就听到了倾陌的训斥声。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打架不要打架!”
“你们几个因为打架给我惹了多少麻烦心里没点数吗?”
“都站好!谁再挑事就罚它三天不许吃点心!”
夙渊进了院子,看见一群毛茸茸的小家伙垂头丧气在墙角罚站,从大到小摆成一排,最终点是阿诗和缠在他身上的鲛人。
“阿诗也掺和了?本君记得你以前挺乖的。”
阿诗耷拉着尾巴,满脸委屈,“呜呜呜……君上……”
倾陌抱着胳膊斜了他一眼,“他没犯错,但是被连坐了。”
主要是他不喜欢鲛人,顺带着看阿诗也不爽了。
阿诗自被控制昏迷后醒来,便已经身处鬼煞府了,难得见了夙渊一面,担心起了归羽的情况,“君上,族长他……怎么样了?”
归羽从前待这些小家伙们是极好的,不知为何会接触到那骷髅符而性情大变。
夙渊语气有些失落,“关进了地牢,还没有转醒的迹象,跟随他的蛇妖屿肆也自尽了。”
所有关于骷髅符的线索就此中断,陷入了僵局。
阿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一旁倾陌看穿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脑袋,“想替归羽求情?”
阿诗难堪地点点头,“我相信族长,这不是他的本意。”
“但他造成的错误却无法抹灭。”夙渊神情严肃,“狐族在妖界的地位举足轻重,如今却乱作一团,等他醒来受惩罚是无可避免的。”
“是……”
“别难过了。”夙渊放缓了语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柔和一些,“在鬼煞这里好好养伤,待处理好狐族内乱,本君就把你们接回去。”
“咳咳咳咳!”倾陌故意咳嗽了几声宣示存在,“老子还在这儿呢!真把鬼煞府当幼儿寄养所啊!”
他叉起腰气定神闲地训话,“我要和你们君上去赤洲城一趟,不在家的时候少闯祸!尤其是你这条碎嘴鱼!”
说着,他瞪了一眼缠在阿诗身上的鲛人。
鲛人:苍天有眼,什么仇什么怨呐!
“赤洲城……”阿诗深深皱起了眉头,忽然对夙渊道:“君上,我记得族长性情大变之前和屿肆接触过,而那段时间屿肆刚好从赤洲城回来!”
两声脆响,倾陌默默在心里扇了自己两巴掌,他这什么破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
夙渊摸了摸阿诗的脑袋,“多谢阿诗,这条线索很重要,你看鬼煞大人也很高兴。”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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