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县试

“无妨,无妨。我母亲只是宫里的一名舞姬,一舞倾城,被皇上看中,凭此成了小主。可是大家都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她一个小丫头,在其中难免被诟病。在那样一个出门泼水,对门都得湿一身的地方,腌臜话听多了人也郁郁寡欢,虽然生了我,但还没等到晋升位分,就撒手人寰了。

我虽为皇子,可这皇宫最不缺的就是皇子皇女,更别说只是个无名舞姬产下的皇子了。皇子皇女们有各自的侍女书童伴读奶娘,而我从始至终都孤身一人,不至于吃不饱,但穿暖成了我当时最大的问题。京城的冬天冷,我几乎活不下来,还好遇到了紫鸢姑姑。她是个极好极好的人,宫里风波频频,她却一直陪在容妃的身边,瞧着未满三十,却也是一位老人了。靠着她,我才活了下来。”就这黑夜长风,谢绝就这样平缓的讲述他的过往。

“那容妃知道你和紫鸢姑姑的事吗?”周佴听着他的悲惨童年,表示没什么感触,但是又不能让话掉在地上,就随口这样问了一句。

“一开始是不知道的。京城的冬天可以冻死个人,各房各宫都去角房取冬衣碳火。那掌事的见我孤身一人,就扣下了一半多的炭火。他只要在这个冬天把碳烧完,就不会有事,但是没有炭火的我,就难捱了。紫鸢姑姑看不过去,出言训斥了那个掌事的,还替我把炭火拿了回来。从此,她只要看见我,时不时会塞些东西,有时是果子,有时是糕点,有时是小蜻蜓,有时是蚂蚱,有时是几本修订的书,歪七扭八的,估计是姑姑自己的手艺,有时是几张花鸟图......姑姑字写得不好,画作确是不错的。”

“后来慢慢的,容妃就知道这件事情了,她也是个极好极好的人,非但没有责怪我和紫鸢姑姑,还贴心的给我找了两个侍从。对紫鸢姑姑和我的事,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姑姑给我说,有些事情由不得娘娘,看我也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孩子,就放任不管了。那时候她还不是容妃,是容美人。”谢绝的手一下一下的在桌上敲打。

“我都和盘托出了,你是不是该讲一讲你呢?”

“家母教过,吃饱饭的人不要在饥饿的人面前炫耀食物,我还是不说了吧。”

空气一下子就凝固下来了,一种隐形的暧昧瞬间就勾住了两人,离岸越近,灯火映光就越多,谢绝的眸子里渐渐就多了星光,摇摇晃晃,醉人得很。

周佴一回去,顾忠鸿就把人叫过去审问了一番,确定周佴背后确实没人后也确实被她的才学惊艳了许久,只可惜是个女儿。

初四,谢绝的人也到了,周佴一一安排。既然谢绝不出面,那她又何必出面。

初六,雪云楼开业,剪了彩,客人源源不断。

十五,周佴带着香竹到古月寺祈福。

周佴是个不信牛鬼蛇神的,正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初一十五周佴还是会来祈福。灵不灵另说,这种安神定心的地方,周佴还是喜欢的。

“香竹,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二月就满十一年了。”

“都这么久了,这些年你的举动我都看在眼里,你确定不与我坦白吗?”香竹的这种状态持续了快四年。

“小姐!奴婢........奴婢不懂。”香竹啪一声就直直的跪了下去。

“我又不会对你做些什么,你只管说就是了。”香竹是个单纯的,只是这些年对自己是越来越防备了,如若不加以输导,难免被人利用。

“奴婢不知道小姐说的是什么,还请小姐提点提点。”香竹扪心自问,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小姐。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的变化再细微我也察觉得出来。”

“小姐!”香竹一下磕了个响头。

“小姐,我的变化小姐看在眼里,小姐的改变,我也不能装瞎。自五年前起,小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想不忽略都难。心里有了疑问,自然就和小姐疏远了。只是,香竹从未有过二心呀!小姐!”

“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我也不瞒你,你的猜想是对的,但具体,就连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就想知道,小姐去哪里了。”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香竹还是泪如雨下。小姐以前受了很多欺负,但待她是极好的,说是主仆,实则姐妹情深。

“你面前,这到底怎么回事,日后自会弄清。”现下,时机未到。

“我对我家小姐忠心耿耿,此后,也对小姐赤胆忠心。”

二月十八县试。

残雪簌簌挂空枝,三鹜碎冰初浮水。煮茶弈棋难思忖,行至青云脚步轻。

十六那天父亲已经回到边疆,就这短短十几日,于小娘和顾子莹闹出来的事不少,左右没有闹出家门去,无伤大雅,也不打紧。

前两日周佴就已经到了云阳县,已经谈了两桩生意。

巳时,阳光正好,考场开。

现在,她不是顾家的顾二小姐,她姓周,叫周佴,是别人口中的周生。

验身的人已经打点过了,没有为难。

县试条件不算好,窄的转身都难。

周佴准备的东西不多,夜壶一个,三天干粮,一壶茶,一床被子,笔墨纸砚。

其实来考的人不多,十个以内,老少皆有。

拿到题面的那一刻,一抹笑意才悄然爬上了她的嘴角。

这就是她筹备了五年的第一步。

既来这一趟,何不与他人争个高下?

三天,巳时,周佴走出了这个考场。

毫无悬念,榜首。

一晃眼,微风徐徐日头暖,百花齐放尽春颜。好友吟诗填小曲,抽闲同饮三两杯。

“小世子这词填的好,华丽丽上天入海如临仙境,神迷意乱听靡靡之音。”周佴卧在躺椅上,悠悠看着天。

“周举人,你这样嘲笑我不好,罚你过来弹一首。”柳言在那边笑着,拎着一把琵琶就过来了。

“柳举人,这好酒好歌的,就差个美人了!”周佴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敲门。

“哟,还有人敢敲你小世子的门呀?”周佴一下子来了兴趣,坐直了看看来人是谁。

打开门看见的是一个侍卫 ,后面站着的倒是个熟人。

“谢大人,呵~”周佴嘴角荡开一个笑,转了个身 ,又躺下了。

“五杜兄,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呼?”柳言三步并作两步走,勾肩搭背的往里面领。

“郭大人不日就要问斩了,谢大人这会儿还有闲工夫喝茶?”周佴轻摇躺椅,眼睛又闭上了。

京城人说,这顾二小姐奇怪得很,不像徐夫人,也不像顾将军,周身的气势倒是像那位不问世事的定国公。

“顾小姐这是关心我?不过郭大人这案子有些意思。”他坐在柳言对面,阳光穿过他的瞳孔,是很漂亮的褐色。

“有些意思?五杜兄,那你得好好讲讲了!那日我没去,还不知这其中乾坤。”柳言倾身,倚在卓沿上,示意谢绝快说。

“那日林大人带人前去,不仅找到了顾小姐口中的金银珠宝,还有一个人。”

“哦?谁呀?什么珠宝?”柳言没有前情提要,一时间听不大懂。

“我猜,是吴县令。”周佴还是起身,拿起扇子,不轻不重的在柳言头上敲了一下,缓缓落座。

“嗯!正解!那吴县令正指挥着转移这笔赃款,林大人去了抓了个正着,把人带回来一通审”

“林大人跟着王大人查案,这批赃款不在他的职务范围内,于是把人移交给你,廷尉司。”周佴抬杯饮了一口。廷尉司是殿前护卫,哪里管这种血腥事,只怕是拿到了先帝留下的白虎铁骑,白虎铁骑连接着评院。评院隶于廷尉司,虽然廷尉司不管,但是评院要管,所以兜兜转转才到了谢绝手里。

“嗯,廷尉司审了不过半日,吴县令就把右相供了出来,在加上顾将军的弹劾书,右相马上锒铛入狱。”

“整个过程顺利得不像话,哪有先找到凶手再接到报案的。”听到这里,柳言已经跟不上两个人的思路了,只能听个大概。

“这就是问题所在,右相才下狱,第二日右相贪污军饷这条线上涉及的人员名册就出现在了我的桌上,怪哉!”

“顺着这条线一一核实,原本两个月的琐事,你们一个月就做完了?”嗷,今日是来审我呀!

“二小姐,你这又是如何得知?”谢绝的眼里闪过一丝金光。

“啊,你不知,二月上旬我去云阳县谈生意,母亲虽把素衣阁收回去了,但有些路远的生意还是我在谈。我出门那日正遇上你回来,稍一计算,一月上下。”呵~

“哦,云阳县?那可不近,什么生意还要我们二小姐舟车劳顿的去谈呀?”

“没什么,就一些琐事,我大病初愈也是出门散心,你别说,那处群山巍峨延绵,十分壮观。然后呢?”

“然后就呈给皇上,皇上判了满门抄斩。有意思的是,郭大人就只将一个女儿送走,连自己儿子都没顾得上。”谢绝没问出什么那封信,也就没了什么兴趣。

“郭仲瑜?那到不奇怪。”郭仲瑜虽是嫡出,但却不是郭夫人亲生,她的生母,与郭大人可是有着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呐!可惜那人后面还不是被郭大人献给别人了,也是引起了众人的一片唏嘘。这眼下,当然要保护好白月光的孩子了,没什么稀奇的。

“听说你去求了皇后,把郭仲湘给捞出来了?”这点挺奇怪的,可以说,这次右相下马 ,这位二小姐功不可没。

“是呀,子仪和郭小姐感情不错,那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都哭傻了!”再说了,养外室,周佴可是专业的。

“郭仲湘?那个小哑女?”柳言接触的女人不多,郭仲瑜的脸摆在那里,他多少有些印象。

“嗯,只是她再也不是官籍了。”周佴低头喝了口茶,一偏头,谢绝正看着窗外,阳光给他镀了金边,嘴唇,很好看,让周佴想起了那天在船上,他轻轻的碰了一下她的嘴唇时候,很纯情,纯情到周佴的嘴唇现在还微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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