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在存放卷宗的内室指着一面墙,他总觉得这面墙有些不对劲。
明苡闻言放下卷宗,视线在裴安所指的地方停留,这存放卷宗的内室算起来时间久远,眼前的这面墙却崭新异常。
而墙上的别致的红色的木窗更是与众不同,轻轻推开总是嘎吱嘎吱作响。窗楞之后是一间暗室,幽黑。
裴安见此从身上拿了个火折子,准备点燃将火苗传递给一旁放在烛台上的蜡烛。
“裴大人,万万不可。”
明苡与裴安二人同时回头,只见一个身穿大理寺制服的人推门而入,是一个头发发白的老者。
老者进门,对着裴安作揖,随后说道:
“裴大人,老朽名为半牙,。是专门负责看管卷宗的。万万不可点灯啊,那暗室里面存放的都是陈年卷宗,里面还有一个先帝下令锁死的东西。”
“什么东西?”明苡突然发问,她看着老者,目光澄澈,剑眉星目,意气风发。
半牙闻言抬头,这才发现裴安身后还有一人。身后的少女周身的气质绝不似寻常贵女,只怪他眼拙脑笨,只得抬头寻求裴安的帮助,恭敬说道:“大人,这是……”
裴安吹灭火折子,挑眉看着老者,算起来陛下的圣旨早该到达大理寺,这看管卷宗的老人为何不知,尽管十分怀疑,还是面色如常说道:“这位是新任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半牙疑问说道,却还是低头偷看了这位新任大理寺卿几眼,总觉得有几分熟悉,可又想不起来。紧接着便作揖说道:“小人眼拙,还望大人见谅。”
明苡并未在意,出声再次问道:“先帝下令锁死的东西是什么?”
半牙摇摇头,那是先帝下令锁死的东西,他一介草民怎么会看过呢?
明苡就此作罢,她不愿为难这个老者,但是也不会就此不进这暗室。明苡换了个话题,颇具威压地问道:“景国三年到景国十年的卷宗呢?”
半牙支支吾吾的说:“大人,那些卷宗都被上京县令带走了。”
明苡疑惑发问,一个小小的县令要这些卷宗干嘛,“他为何要带走这些卷宗?”
“这卑职就不知道了。”半牙确实不知道,县令是半月前将卷宗带走的,大理寺卿的位置空缺了太长时间,他们这些官差整日无所事事,上交刑部的案子了了无几。上京城中人人都说陛下要砍掉大理寺,为此他们还伤心郁闷了好久。
半牙也没想到陛下竟会派新的大理寺卿来,他记得上任大理寺卿还是因为活太少了,特意向陛下请辞回乡了。如今,他看这个新来的女官倒与众不同。
他半牙活了半辈子,看人的眼光准的很。
明苡拿起卷宗,走到半牙身前,问道:“陛下的圣旨是何时到达的?”
半牙恭敬说道:“下官成日里就在这院里看管卷宗,对于外面的事一味不知。倘若大人问我关于这些卷宗,那下官是倒背如流。”
明苡进来的时候特意留意了这存放卷宗的位置,偏僻。且看管卷宗的就一个人,“这里的其他人呢?”
“大人是说看管卷宗的人吗?就我一个。”
“不是,在这里当职的官差有多少?”
“六人。”半牙认真地说,他虽然年纪大了,但在里面的人还是记得一清二楚,“除了我,如今大理寺并无少卿,只有一个大理正,一个主簿,三个司直。”
明苡点头,大致明白了如今的大理寺,虽然人少,但是并无什么大问题。相反,如果人很多,她才担心。随后接着又问道:“近几日的少女接连离奇死亡,可有卷宗记录?”
半牙确定的说:“这里并无记录。不过大人可以去问问那位主簿。”
明苡放下手中的卷宗,带着裴安和半牙去往议事厅。
半牙并不知道陛下的圣旨,反倒其他几人早早接到圣旨万分忧心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别的,其实他们之中多的是喜悦。陛下派新的大理寺卿来,不就是为了让大理寺重新振作起来吗?他们心中的抱负如今也到了大展拳脚的时刻。
议事厅中,几人早就在此等候。自打裴安带着明苡进了大理寺,去了那保管卷宗的地方,几个人就在在议事厅里等着了。
女帝赐的秋月剑在明苡腰间,她仍旧是那一身红衣,并未穿官服,头戴玉冠,面冠如玉,唯有那周身的气质与寻常贵家公子不同,这是几人见到明苡的第一印象,高贵清冷。
这真的是陛下派来的大理寺卿吗?真的是威远侯世子吗?
明苡进了议事厅,早已等候的几人行礼,说道:“大人。”
明苡直入主题,她要尽快破案,不然会有更多少女遇害,最关键的是目前他们还不知道凶手下一个目标是谁?下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于是问道:“谁是主簿?”
只见一个弱小的人颤颤巍巍说道:“大人,是我。”
明苡面目表情的看着他,他看起来害怕极了。
“你可记录今日几名少女连续死亡的卷宗?”
那人点点头,从身上的小挎包里掏出一个棕色的小本,递给了明苡。
明苡打开认真看了看,那工整清秀的字体与他胆小的人全然不符。不但记录的十分详细,而且还在旁边写出了自己的猜想,明苡快速看完,说道:“现在去写到卷宗上。”
“嗯。”那人拿过本于一处书案处坐下开始誊写卷宗。
他写的很快,很快,卷宗便出现众人面前。
卷宗之上,详细交代了死去的十五名少女的身份,死因和时间。
从卷宗上,凶手似乎偏爱十几岁的女孩。
“谁还知道别的信息?”
一个清秀的少年走出,掏出一块手帕,说道:“大人,这是小人捡到的。”
明苡接过手帕,不动声色的将手帕的样式材质通通记下,只听那个少年说:“起先,下官以为这手帕是死去的杨小姐留下的,可这手帕的布料却是最下等的材质,以杨小姐的身份是断断不会用的。而且,这手帕之上还有特殊的香味,离小人捡到手帕之时已过去了四五天,这手帕上的香味却是久久不散。”
明苡将轻轻闻了闻这手帕上的香味,清香微甜,似乎还带有一丝血腥味。
少年接着说道:“以杨小姐的身份是断断不会去那软香阁的。”
明苡示意他继续:“接着说。”
“下官意外得知,杨小姐的夫君陈涯要重金赎买那楼中的一女子,而这杨小姐是去抓人的。”
明苡裴安二人对视一眼,只听另一个少年又说道:“卢兄说的不错,我听我娘说的,那陈涯是入赘杨家的。杨大人起初爱女心切只好同意,只是不知怎的,这些年这个陈涯突然变得有钱了起来。”
半牙也是第一次听闻,出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娘说陈涯在上京城里买了三十几个铺子。”
三十几个铺子!当真令人瞠目结舌。
一旁沉默许久的少女也出声说道:“我与那凶手交过手。”
“小顾啊小顾,你说说你,在我们面前乱说也就罢了,如今在大人面前……”被唤卢兄的少年名为卢树,而现在眼前的这个少女名为顾白音,是大理寺中少有的女官。
“你说。”明苡让顾白音接着说,大致情况已经了解,只是这凶手现在看来只有这个看起来安静并且不善言辞的顾姑娘见过。
“那夜,我在去软香阁的路上听到一些闷哼,翻墙去寻那声音的源头。没曾想,却是凶手准备对一个少女下手。于是我于他打斗了起来,那凶手使的是刀,招式很乱很快,我打不过他。”顾白音说到这哽咽了一下,“我本想带着那少女离开,却没想被那人看穿了,他当即就一刀捅进了少女的胸膛。”
众人沉默了下来,只听顾白音又说:“那凶手对那名少女的身体似乎很熟悉,黑夜中,他竟然生生挖出少女的心……”
这段话顾白音几乎是断断续续说出的,她的眼泪止不住,这段时间她无时无刻不在自责,倘若她能再快些……武功再高些……
明苡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她忽视掉了,只得先开口安慰道:“姑娘不必自责。”
那个看起来柔弱的主簿轻轻拍了拍顾白音的肩膀,明苡将腰间的令牌取了下来扔给从始至终未曾说过一句话的少年。
明苡早就暗中调查过大理寺这些人,少年名为魏夏,最初是一名贱奴。
“你带着令牌去刑部,让刑部大人带着那些被带走的卷宗来见我。”
少年接过令牌即刻出发,裴安却在这时出声:“大人,可是有头绪了?”
明苡并未说话,她走到正位之上坐下,将秋月剑取下放在桌子上,“除了杨碧云,诸位可还知道其他人?”
卢树出声问道:“其他人?”
顾白音也问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只有那个柔弱的主簿抱着他的本在一旁默默站着,他的本上记了这些天所有死去少女的信息,从他们的死因不难看出杀死他们都是同一个人。
于是他出声说道:“这些天死去的少女是被同一个人杀的。”
“什么?小宁你别给我开玩笑?”
柔弱的主簿宁云认真地说道:“没有。她们的死因皆是因为轻微中毒,被掏空内脏。”
明苡抓住了关键,出声问道:“中毒?什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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