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预宴到正宴这段时间,北朝的公子哥们也都陆续回到了盛京,都往城郊的军营挤。
裴晗清晨便给月遮送来了请帖,盛情邀请她和月淮洲前去热闹一番。
窗户半掩,雾气中泛着些凉意。月淮洲坐在榻上,说道:“听闻张家大公子张彦也会前去。姐姐有什么想法?”
月遮顺手放下帖子:“暂时还没想好。”
张彦近两年很少有机会在盛京呆着。月淮洲揣测着月遮的心思:“姐姐是想对他动手?”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茶杯落在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明显,似是在责怪月淮洲的逾越。
雾气弥漫进了屋子,凉意渐渐攀上指腹,气氛有些凝滞。“是淮洲多嘴了。”
月遮抬头看了月淮洲一眼,见他低着头,看不清情绪。她将肚子里的话咽下,接着问道:“后日是不是乌邦使者要来盛京了。”
月淮洲点点头:“还有铁妥部落的人,也会提前到达。”
他拿起帖子,右下角写着“月淮洲亲启”几字。“今日的赛马,并不是裴晗姐主办,乃是十六洲的小郡王。他素来不喜女子,姐姐若是凭着裴晗姐的帖子,怕是会有麻烦。”
月遮回道:“不用,我们去抢别人的。”
月淮洲抬起头,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还是姐姐思虑得当。”
“林慈,你不是从不来这等庸俗又污浊不堪的地方吗?”玄泽跟在林慈身后,怀中抱着纸袋,吃着从街上买来的糕点,随口问道。
名叫“林慈”的男子简单回了句:“陛下吩咐的。”
玄泽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原来如此。不过陛下什么时候对兵部的事感兴趣了,还派你来。”
“戴上。”
“天师大人出门不乘坐轿辇,又遮掩真容,真是让我难免生有好奇之心啊。”
玄泽看着林慈递给自己的幂篱,笑嘻嘻道:“不过天师大人要怎么进去。不会要偷溜进去吧,好惨哦。不像我,我可是有帖子的。”
在离二人不远处,两位男子从万花楼里走出来。一名男子开口:“淮洲,你觉得这身打扮如何?”
月淮洲转眸,望向月遮。她一身水纹长袍,头发束成男子的样式。他不禁多看了两眼,评价道:“还算看得过去。有点翩翩公子的感觉。”
月遮抖了抖衣袖,左看看右看看,没想到这衣赏还挺适合自己的。“帖子拿到了吗?”
“月霖的。”月淮洲从腰间掏出请帖,角落里四个显眼的字:月霖亲启。
此时的月府。月霖将房间翻找了好几个来回,也没发现请帖去了哪里。
月霖停下来歇一会,问着身旁的侍女:“喂。你看到早上送来的帖子了吗?”
“回公子,奴婢未曾见过。”侍女想了想:“但方才淮洲公子来找大公子了。”
月霖撅着屁股在榻上翻找,下意识问道:“他来找我做什么?”
侍女回答:“淮洲公子没说。在屋里呆了一会就走了,不能是淮洲公子......”
“不能。月淮洲有帖子,他来拿我的做甚?”
月霖摇了摇头,发现真的是找不到了。他垂头丧气地坐在榻上,手肘拄着大腿,难道又是自己顺手瞎扔?这臭毛病是要改改了。
午时。月遮和月淮洲混迹在军营入口的队伍里,身后的几位公子哥正在议论不休。
“十六洲的小郡王,是陛下母族的远房表侄。已年有二十,今年专门差人从十六洲接回盛京。”
“只是这小郡王是袁家的幺子,备受宠爱。性格乖戾,喜怒无常。听说上个月,就杖杀了数个奴婢。”
月淮洲将帖子递给门口检查的士兵。士兵上下扫了一眼,不解道:“霖公子找到帖子了啊,方才我还想差人再给你送去一份呢。”
月遮反应极快,学着月霖的语气开口:“我都在这了,就不用再派人了。”
侍卫立即回道:“霖公子这话说的极是。霖公子、淮洲公子快请进。”
就月霖那有东西就乱扔的性子,怕是知道请帖丢了也不会想到自己头上。
军营里来来往往许多生疏的面孔,身旁可见巡逻的侍卫。
月遮和月淮洲相离甚远,方才月淮洲见月遮被侍卫拦下盘问,还以为是出了什么情况。
“你说你自己偷跑进来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拉上我?私闯军营被抓到可是要砍头的。”
月遮听力甚好,没想到还会有和自己一样大胆,混进军营的,她朝着二人投去视线。
玄泽捂着老腰,艰难地站起身,头顶的幂篱已经歪到了耳根。见到面前的人。
他问道:“二位公子,知道主帐怎么走吗?”
月淮洲看着他们的装扮,并不像刺客。不过就算是刺客,和自己也无关系。于是给他们指着路:“沿着这条路直走。”
玄泽瞪了一眼置身事外的林慈,又看了眼月遮,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多谢这位公子。我见二位也要去主帐,不如一起?”
“前方都已经赛上了,诸位怎么还聚在这里。”
这句话将四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月遮认出此人,张氏的大公子,张彦。
张彦的目光转向了在场里唯一认识的人:“这位是淮洲吧,家父和我提过你。我是张氏的大公子,张彦。”
听到这自来熟的语气,月淮洲礼貌的答道:“张大公子。”
他昨日才回到盛京,就被父亲派来军营,请帖还是刚刚拿到的。张彦没察觉到月淮洲的疏离,问道:“这几位是?”
月遮抢着回答:“鄙姓为宋。”
玄泽诧异地出声:“这么巧,我也姓宋。说不准我们二人还认识。”
此话一出。月遮的视线慢悠悠地转到玄泽身上,眸子中潋起波纹:“是很巧。”
玄泽见林慈“自视清高”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笑着接话:“各位不要介意。我的这位朋友前几日淋了雨,不小心害了病,这嗓子肿起来,说不出来话。”
管这人是不是真的害了病,他本来也只是客套一下。张彦开口:“要到时辰了,边走边说。”
月淮洲和张彦并肩而行,他顺口问道:“张大公子何时回的盛京,月叔叔也没将此事告知于我,让我好有个准备。”
张彦烦躁地摆了摆手:“唉。别提了,昨夜才回的。”
城郊的军营本就不大,大多都是跟着永安侯一起回来的将领,暂时驻扎。几人刚聊了两三句,一阵嘈杂就涌进了耳中。
张彦投去目光:“这是发生了何事?”
此时的主帐前。裴晗和一名男子在空地对峙着。“小郡王,这里是军营,还请你谨言慎行。”
“你在威胁谁呢?不听话的畜生,我教训一下,怎么就惹到你了。”
月遮听到裴晗隐忍着怒气的嗓音,和月淮洲挤到了人群面前。空地上一名男子骑着马,和远在台阶上裴晗对视,韩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站在旁边。
月淮洲小声道:“那就是小郡王,袁辑。”
裴晗呵呵两声,毫不退让:“小郡王可知自己口中的畜生,是军营外百金难求的战马。”
“你吓唬谁呢?我堂堂小郡王,是被你一个姑娘家吓大的?赏你百金,这个畜生就归我了。”
裴晗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见小郡王翻下马,从腰间拿出匕首。刀光剑影之间,血腥味突然弥漫开,哗然四起。
袁辑擦着匕首上沾的血,嫌弃地开口:“区区百金,千两我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裴晗脸色难看,咬牙切齿道:“袁辑!你真以为......”
就算今日这赛马是小郡王主办的,但这军营可是永安侯的,岂能如此狂妄!
“哇,裴晗,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皇室成员大名!”
裴晗大步走下台阶,朝着袁辑的脸就准备呼上一拳。
“别急。”
可还差一步的时候,一抹熟悉的香气涌入鼻腔,腰部被人搂住,大力往后扯。
裴晗以为是袁辑的护卫出手要拦自己,回身就是一腿。
“裴晗,你......”
月淮洲还没来得及上前,一道人影就飞到了空中。
月遮就从土堆里爬起来,扇了扇眼前的灰。裴晗这劲儿还真是不小,她用手背挡了一下,却还是被踢飞了。
“这位就是裴姑娘吗?小生远在南朝就听说过姑娘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她拍拍屁股上的灰,连忙说道:“鄙人姓宋,从南朝受邀而来,参加春日宴。家父也是兵部的人,一直听闻小郡王骑术精绝,也想借着机会讨教一二。”
裴晗张了张唇,有些尴尬。她闻到那抹熟悉的味道就知道是月遮,可身体的反应比大脑快。
袁辑盯着她,面容清秀,玉冠束发,眸子水润清亮,浑身散发着温和近人的气息。
就是这个子,有点矮了。
“哦?你要和我比试?”
“小郡王骑术了得。但我看小郡王还未尽兴,不如再找几人,挑匹马,再比试一场。”
韩越看向来人,肤色很白,就是个子有些矮,倒像个白面书生。衣裳料子他一眼就看出虽很金贵,但并非上品。
不过是想借此机会与小郡王拉近关系罢了,这种攀炎附势的家伙自己见多了。“你是个什么东西?关你屁事,赶紧滚开。”
月遮被人嘲讽一番,也不生气,毕竟她也知道韩越是什么性子。
“诶,韩世子。别那么苛刻嘛。今日就是寻个开心,来者都是客。”
韩越见袁辑的目光时不时地停留在这宋姓男子身上,他又怎会看不出来。
“今日小郡王心情好,就纡尊降贵指导你,心里可别忘了小郡王的好。”
裴晗朝着月遮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她一直低着头,没有看自己。她收回视线,拍着手:“来人,多备几匹马!让小郡王玩得尽兴些。”
四周的人越聚越多,毕竟小郡王和裴晗的比试难得凑一回热闹。
“你说这场比试谁会赢啊。我可是看好小郡王,裴晗一个姑娘家,会骑马就不错了,还指望她能骑好?”
“你看今日这军营里,哪有女子啊。要我说姑娘家,就该在家多学学女红,之后找个好人家嫁了。”
随着侍卫带回几匹通体赤黑的战马,叫喊声直冲天际。韩越率先上马,轻蔑地看向月遮几人:“有没有上场的?别耽误本世子的时间。什么不知名的野东西也能和本世子同场竞技了。”
裴晗也上了马,环视四周,多了几个自己不认识的公子哥。她哼了一声。驾着马到了月遮身边:“你有什么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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