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7月,亚皆老街190号,西九龙总区警察总部。
“砰砰!”
“come in!”
“WPC95271报到!”随着清脆嘹亮的女声响起,年过五旬的重案组高级警司马文亮取下老花镜,从堆积如山的卷宗中抬起头,定睛一看。
办公室门前站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女子,高约一百七十公分,身着蓝色牛仔套装,脚踩白色ball鞋,十分干练。
“你就是警察训练学校今年的银笛奖得主钟子晴?”马文亮左手向前挥,示意来人落座桌前单人椅。
“是我,”钟子晴脸颊微微泛红,她将手中的档案袋郑重放到马文亮案头,“这是我的档案,请马sir过目。”
马文亮解开档案袋上缠绕的白色棉线,抽出几份文件,上面密密麻麻记载钟子晴的步操、射击、体能等训练科目成绩。
“成绩很亮眼,”马文亮将文件重新掖进档案袋,抬起头,右手食指连敲两下太阳穴,“不过重案组是实操,靠的是这里,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钟子晴立刻离开座椅,双腿并拢,右手“唰”地抬到太阳穴,敬了个标准的礼,同时响亮地回答:“Yes,sir!”
马文亮满意点头,把档案袋放进抽屉收好,又捞起面前的座机,拨动转盘四圈,微笑着朝话筒讲:“学礼,我给你挑了个宝贝,今年的银笛奖。”
钟子晴隐约听见听筒那头爆发出一阵爽朗笑声。
挂断电话,马文亮对钟子晴扬扬下巴:“去四楼重案A组许sir那里报道吧。”
初来乍到的头一关就算过了,钟子晴心中一喜,拔腿朝外面走。
“等等!”马文亮皱眉叫住钟子晴,“头发扎起来,做差人就要有差人的样子。”
这披肩发是钟子晴从黄竹坑警察训练学校毕业后好不容易留长的,没想到马sir竟是个老古板。
“Sorry,sir!”吐槽归吐槽,上司的话依旧要听,钟子晴把头发拢成高马尾,退出警司办公室。
下至四楼,一路上的办公室都门窗紧闭,望着玻璃上的倒影,钟子晴的脑海中放映起一幕幕本不该出现的画面。
她从另一个平行时空穿越来一月有余,是与原主同名同姓的植物人。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狭窄单人床上,左手握着银笛,右手握着委任证,原主竟然是即将去西九龙重案组报道的新人女警!
还好有一个月的缓冲期留给她紧急恶补警队知识。
破案嘛,钟子晴是麻麻地,就看过几本侦探小说。
但做警员总好过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大不了被踢出重案组,香江那么多间警署,总有她的去处。
辞职?绝无可能,试问有哪份工不需大学文凭,中五毕业就能拿一万三啊?
想到丰厚的薪资,钟子晴重整旗鼓,抬手预备叩响重案A组的门。
谁知门没关紧,里面的对话透过不算隔音的墙传出来:
“喂,许sir人怎么不见了,溜啦?”
“又去投诉科报道啦,有市民告他打人。”
“许sir这暴脾气真要改改了,今年第三次了吧?他同期的姚sir都升警司了。”
顶头上司许学礼不好相处,钟子晴心凉半截。
“我拜托你收声啦,‘师傅’听见又要骂人啦!”
不知这师傅又指的是谁,难道大屋里还有工人在做事?
“许sir走前说今日有新伙计报道,人呢?”
见话题扯到她身上,钟子晴忙假装咳嗽,待办公室里彻底安静,她推门进入大房。
三个警员齐刷刷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不速之客。
“小姐,走错地方了吗?报案请去一楼。”三人中最年轻的胖警员走到钟子晴面前将她拦下,态度极好。
钟子晴开门见山亮出委任证:“师兄,我来报到。”
倒坐在办公椅上的瘦警员听见“报到”两个字就弹起来,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拿过钟子晴的委任证,饶有兴趣地把玩,“你就是钟子晴?照片同真人不像哎!”
刚来报到同事就给下马威?钟子晴心更凉了。
“没礼貌,”胖警员抢过委任证,塞回钟子晴手里,客气地介绍,“你好,我叫周嘉谦。”
“sorry,我是讲你真人比照片更靓,”瘦警员揽过周家谦,连声道歉,“我是周嘉伦。”
“你们是两兄弟来的?”钟子晴看着胖瘦警员九成九相似的面孔问。
周嘉伦猛点头,头上的黑超“啪”地甩到鼻梁挂住,“如假包换,同卵双胞胎,不过看相貌也知,我更有型啦。”
“你可以叫他们‘大嘉’同‘细嘉’,”沙发上一直默不作声旁观的老警员凑过来,“我是季思福。”
“我们同许sir都是‘师父’带出来的,你也叫他‘师父’吧。”周家谦微笑着补充。
眼神依次扫过三人,钟子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此“师父”非彼“师傅”,没想重案A组竟是个小小师门,不知她能否顺利融入。
周嘉谦伸出右手反挡在左嘴角,悄声提示:“师父是三柴,许sir不在,A组他说了算。”
三柴?那就是警长,只比警员同高级警员级别高,师父脸上的皱纹数比马sir还多几条,不知为何连督察都没升上,怪不得刚才说他要骂人。
“你先猜猜我们谁是‘大嘉’谁是‘细嘉’。”周嘉伦来了兴致,有心考考新来的同事。
钟子晴来回打量两人,周嘉伦排骨精,个子矮,性格跳脱,像弟弟,周嘉谦肥嘟嘟,个子高,性格沉稳,应该是哥哥。
“你是细……”她一开口,周嘉伦笑得更灿烂。
不对!
如此容易通过表象猜出结果,周嘉伦没必要特意发问,一定是个陷阱!
她话锋一转,指着周嘉伦说:“你是大嘉!”
“劲啊!”周嘉伦夸张地比出大拇指,“整个西九龙总区头一个猜中的,怪不得马sir选你进重案组。”
这也能硬夸?大嘉人怪好的哦。
算上她A组一共五个人,除去组长高级督察许学礼脾气不好,大嘉活泼开朗,细嘉亲切友善,年长的师父嘛中规中矩,暂时看不出任何古怪。
暂时可以放心,上司难搞无所谓,最紧要同事好相处。
“叮铃铃!”办公室里的座机打断众人对话,季思福快步过去,接起电话,“重案A组。”
“完了,又有新案子,才歇了两天啊!我连做gym的时间都没有,老鼠仔都萎缩啦。”大嘉撸起袖子亮出精瘦的胳膊,痛苦地哀嚎。
细嘉则走到大门左边的关公神龛前,不停作揖,嘴里念念有词:“关二爷保佑,A组今日准时收工,不用OT。”
大嘉同细嘉都喜欢到点收工,这点倒是对钟子晴胃口,她默默在心底将大嘉同细嘉划进“同道中人”这一栏。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季思福连答两声“是”后,挂断电话。
大嘉小步挪到季思福身旁,抿着嘴,瞪大双眼,饱含希望地问:“师父,又有新案子啊?”
“那倒没有,”季思福摊开双手,摇摇头,“一楼报案室让我们出两个人下去做笔录,有市民来报失踪。”
还好,不是命案,钟子晴如释重负。
大嘉却立刻垮下脸抱怨,“我们是重案组,不是失踪人口调查组啊!失踪也要我们管?”
大案你害怕,小案你又嫌麻烦,哪有十全十美的事,钟子晴偷偷扁嘴叹口气。
下一秒,细嘉抄起手边的文件夹“啪”地打在大嘉头上:“你没看早间新闻啊?有班学生仔去大屿山踏青失联,失踪人口调查组整组人过去搜救,只有我们重案组有闲人咯。”
“轻点,我是你阿哥啊!”大嘉吃痛地捂住头,可怜巴巴地看向钟子晴,“要不你去?顺便熟悉下警署环境?”
熟悉环境?你是想推活吧!钟子晴深觉刚才对大嘉细嘉的分类有些武断,但谁让自己新人一个,初来乍到,多做点就多做点吧,等地皮踩熟再想办法摸鱼。
没想到季思福提高音量吼道:“周嘉伦!没道理子晴一来就干活吧?”
见师父动气,细嘉赶紧推着大嘉往外走,“走吧,早干完还能准时收工。”
“态度好点,我们组可不能再被投诉了。”季思福不放心地追出门叮嘱。
再被投诉?这重案A组不会是个大坑吧。
“叮铃铃!”电话又响了。
季思福转过头,努努嘴,“子晴,你去接。”
这是要从头教她办案啊,果然是师父,钟子晴拿起听筒,模仿季思福的口吻说:“你好,重案A组。”
季思福顺手按下免提键。
“哎,新人哦?”电话线那端的接线警员有些诧异,但迅速调整情绪,恢复专业态度,“有市民报案,深水埗窝仔山发现一辆焦车,需要你们去现场支援。”
刚来就有案子?真被大嘉乌鸦嘴讲中了!
挂断电话,季思福走出大屋,见走廊空荡荡,忍不住叉腰吼:“这两个滑头,做失踪人员笔录要这么久?不等了,子晴,我们先走。”
钟子晴忙小步跑出去,季思福却忽然顿住脚,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要紧事,回去先。”
还有事能比命案更重要?
师父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两人回到大屋,季思福从神龛旁抽出三炷香,“你先拜过关二爷,新人的规矩。”
钟子晴回忆细嘉刚才的念词,虔诚地三鞠躬,“二爷保佑,今日准时收工。”
拜完关公,时间紧促,两个人连电梯都懒得等,噔噔噔下楼,季思福跑到一辆白色轿车前,一屁股坐进右边驾驶位,摇下窗户,探出头,“上车!”
没想到师父职级虽低,但家境还蛮高的嘛,连三四十万的车都开得起。
钟子晴坐进左边副驾驶,绑好安全带后她就后悔,师父人虽稳重,开车却是紧贴着限速跑。
市区红绿灯多,无论左转右转都要等,快速起停导致她胃里一阵翻涌,早上吃的腿蛋治都要呕出来。
好在警署离窝仔山不远,两人一车顺着亚皆老街一路向西,右拐进入弥敦道,历经大埔道、南昌街,最后沿着巴域街行驶五百米,总共不到二十分钟,停在圣方济各英文小学门口,对面就是窝仔山。
山脚下密密麻麻围了几圈人,季思福停稳车,迅速穿过拥挤的人群,抬起警戒线便走进去。
别看师父年纪大,行动却敏捷,钟子晴下车后紧追不舍,竟足足落后他十几米。
“小姐,警察做事,非请勿进。”警戒线外面一名站得笔直的军装警员拦下钟子晴,阻止她更进一步。
“师兄,自己人。”钟子晴学着港剧里CID的样子,朝军装警员亮出委任证。
"Sorry,madam!"军装警有眼力地收手,放钟子晴入内。
这是第一回有人正式地叫她madam,中听!
进入现场,映入眼帘的是一辆烧成黑灰色的皇冠Comfort出租车,隐约可见残存的红色车衣。
“无车牌,门、油箱盖都敞开,手刹拉起,燃烧范围大约十米。”一名短发,身着浅色合身西装的女子正和季思福介绍现场的情况。
“子晴,这位是法证部的科学鉴证主任廖温妮。”季思福招招手,唤钟子晴过去。
“新人?好好跟着季sir学,”廖温妮轻拍钟子晴的肩以作鼓励,“不过别叫我madam那么生分,看你年纪小,直接叫我Winnie姐。”
“Winnie姐。”钟子晴点头如捣蒜,职场新人生存法则第一条——不顶撞上司,不得罪同事。
法证虽然不是警察,但属政府化验所,日后天天打交道,和同事没区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廖温妮对听话又礼貌的钟子晴非常满意,转头继续指挥手下一班伙计拍照、收集物证。
钟子晴见焦车前后本该安装车牌的位置都空荡荡,忙问,“师傅,没有车牌怎么确认车主啊?大海捞针哦?”
“车同人一样,都有专属于自己的ID,只要能找到车架号或者发动机号,就能提交资料给交通部,顺势查出它的车主。”季思福说起车来如数家珍。
这么简单?看来五点前能找到车主顺利收工,钟子晴松了一口气。
“子晴,你去看下车缸上的发动机号。”季思福指挥起新人得心应手。
“OK!”钟子晴同法政部要来乳胶手套,绕到车前,抬起车前盖,正欲清除掉车缸上积年的灰尘。
耳边忽然消音,一阵天旋地转,她变成了另一个人!
一个被五花大绑,黑布蒙眼,胶带捂嘴的女人!
返工第一日,只想摸鱼的钟子晴:[裂开]
1.银笛奖:黄竹坑警察训练学校颁发予每届毕业学警中各班表现最优秀的学警,每班一名。候选人必须在整体表现出色(包括步操、射击、体能、工作实习等),并由上级推荐及须接受面试审核。银笛奖是颁予毕业学警的最高荣誉。
2.中五:在香港教育体系中,“中五”是指完成中等教育第二阶段的学生,这一阶段相当于大陆的高中教育。
【下一本开《香江之通灵神探[九零]》,欢迎收藏!】
救命!上班第一天得罪了鉴证科的头,破案后却听到他同下属偷偷夸我是神探,没想到他表面玩得开实际纯情恋爱脑,419后竟然可怜巴巴同我要名分,拒绝?不行!还得让他给我做苦力化验证物,答应?不行!我只是贪图他的脸和巧克力腹肌,暂时不想捆绑终身,请问我该怎么办?
正式版文案:本文又名《破案后我和死敌睡了》,冰山脸重案组女探员×玩世不恭的鉴证科男警员。
最不受上司欢迎的警队督察姜宝意调入了西九龙重案组。她患有瞌睡症,只要行动,便会晕倒。上司当她是皮球踢来踢去,辗转数个部门后,姜宝意来到了警队生涯最后一站——西九龙重案Z组。
其余组员更离谱:一个开会打游戏机被抓包,一个整理档案一团糟,剩下一个身壮如牛却见血即晕。警队摆明当Z组是垃圾填埋区,预备将他们一齐回收踢出局!
像往常一样,姜宝意在勘察犯罪现场时晕了过去,脑海中却闪现出奇怪影像:莫名其妙的密码、皱巴巴的塑料包装纸、香喷喷的叉烧……看似没有关联,却齐齐指向凶手!
一夜之间,被警队当作垃圾回收站的Z组,变成了屡破奇案、人人哄抢的破案明星团!
————————————————————
鉴证科督察段乘风第一次见到姜宝意就极为不喜,一个撞车不道歉、只知扔支票、摆明来警队镀金的女警,怎配得上他鉴证科同仁兢兢业业查找证据的努力?
三年后的婚礼游戏,段乘风抽到了真心话——谈对新娘的第一印象。面对一帮堵门的兄弟姊妹,段sir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madam 姜为了破案废寝忘食,我对她一见钟情。
————————————————————
【小剧场1】电视节目
主持人:Madam姜,是什么动力让你在短短一年之内,由警队睡神变身西九龙神探?
姜宝意:因为我不认真查案,就只能滚回家继承亿万家产。
主持人:……
主持人内心:有钱人都给我滚!
姜宝意内心:冤枉啊,我讲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小剧场2】姜宝意家卧室
419后,段乘风红着脸问:那个……我们……现在……算不算……交往?
姜宝意:不算。
段乘风:为什么?
姜宝意:昨晚是我引诱你吗?
段乘风:是我引诱你。
姜宝意:我不是明明白白告诉过你,我不想谈恋爱吗?
【小剧场3】浅水湾豪宅
姜绍璟捞起听筒:宝意,在警队玩够没?到时间回公司上班了。
姜宝意:妈咪,没看今天的《晨报》吗?
姜绍璟看着报纸上的头条新闻傻眼,她的宝贝女儿姜宝意,下月即将荣升香江首位警务处女处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西九龙重案组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