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驰援

烈日炎炎,汗水顺着阿焱的脸颊滑过,极瞬地被迎面而来的风吹散不见。

她的目光灼灼,紧紧地盯着面前的路,只落了副将一个马头,骑术好生了得。只有祁夜从旁侧目看着,她手里的缰绳勒的很紧,是心中憋着一股劲才驱得这马跑得飞快。

看着阿焱如今的样子,他心中悬着一份担忧,一路上看似策马而行,不逊于迎头的两人,实则是在这个距离上看着阿焱,一心想要护着她。

祁夜的这万般心思,正如其哥祁昊所言,都不能被阿焱所感知,如今阿焱心里眼里全是那年的事情,虽然只知道些片甲说辞,却让她心情异常沉重。

当年长公主府谋反,被皇帝提前得知,皇帝下的命令是:斩杀驸马,带长公主和平乐回宫。

然则,竟出了那晚的事情。

她使劲回想着记忆里的蛛丝马迹,没有找到一点有用的线索,只怪自己当年太过贪玩。

如今能回想起来的,大多是父母的恩爱,父亲抱着自己读书,她安逸的生活……

唯有偶尔会有帽檐遮住脸的人来找父亲这一个疑点,但那人是谁,无从查起。

查人查案都难,更难的却是查到结果后,如何替父母翻案?

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父母会谋反。

她记起父亲的一句话:世人没有多少耐性去听一介蝼蚁说的话,只有手握了权力,才有话语权,你说的话即使再荒唐,也有人听有人信,这就是权力。

阿焱现在挣的就是权力,虽然大宣朝崇文抑武,但她也只能想到这个方法,这是获得权力最快的。

念及此,阿焱勒缰绳的手攥得愈发紧,狠狠地甩了战马一鞭子,战马吃痛奋蹄,猛势不逊于副将。

战马飞快,一行人刚过午饭时分便到了固原城外,城门大敞,往来没有半分行人,只有几个守城护卫躺在那里,未到叶落季节,却处处透着萧瑟,

李副将派人到城门口查探,阿焱跳下马,自告奋勇地前往,这类临阵斥候的活计最是危险,常因敌军情形不明误入圈套,或是被发现后直接杀了祭旗,无人愿意前往。

祁夜抿了抿唇,眉头微微蹙起,他最明白阿焱现在立功的心思,就如八年前,他急着立功回京一般。

“我也愿意一同前往。”祁夜利落地跳下马来,站在阿焱身旁说道。

闻言,阿焱斜着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只道是碰上了抢功的主,但于她而言,也并无所谓。

副将李寒俯首看着二人,乐岩不怕死、冲在前早已出了名,旁边这个新来的小子又是什么情况?

但因眼前战况紧急,斥候这活本就难以摊派,他便答应了两人的请求,命他二人只到城门口刺探。

得了令,阿焱甚至没有理会一旁一同前往的人,用了些许轻功,几个呼吸间就到了城门之下,后背贴在墙根上,警惕着探了探地上躺着的几个城门守卫士兵的鼻息……

祁夜紧追阿焱也到了城门口,他半蹲下身,戒备地看着四周。远远看着似是在勘察敌军情形,实则只是大致扫了眼周围,心中有个大致判断,

接下来的时间,目光片刻也没离开过阿焱。

阿焱查探完城门口,探头朝城内望去,看着有个四五岁左右的孩子坐在破败的大街上,靠着一个妇人哭得绝望,她忍不住往里冲,背后被人揪住。

她回头看见一同前来的这个不知名的人此时正拽着她的胳膊,目光从他的脸上转到他抓住自己的手上,为之一滞,那双手白净纤长,让她莫名想起了祁夜的手。

祁夜看见阿焱目光移到手上,心虚地撒开手,清了清嗓子,说出了再次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城内情况不明,先复命要紧。”

为了见她,他甚至变化了些许嗓音,绕是如此,还是怕她突然发现什么。

闻言,阿焱顿住脚,复又朝城内望去,刚才那个小孩已经不见了踪迹,她轻轻应了声,“好。”人顷刻间已不再原地。

背后的祁夜竟第一次手心紧张出了汗,轻吐了口气也赶了回去。

到了副将马前,阿焱也不推让,直接禀报,“守门的四名士兵已经死了,城内可见的街道上无人,凌乱不堪,还躺着几个人。”

“难道我们来晚了?”副将李寒驻马而立,接到求救他们便马不停蹄地往这赶,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应该没晚。”阿焱目光沉沉,话语铿锵,“守卫身上还有余温,那些鞑子应该是刚刚入城不久,而且,城门口只有一队进城的马蹄印,没有出城的,他们还在城里没走。”

副将李寒闻言上身直立前倾,比刚才多了几分精神,换上了战场对阵时的杀伐气势,“好,既然他们还没走,就不要走了。他们有多少人?”

“按马蹄来看,有三十余人。”阿焱语气坚定果断,对答如流,让祁夜刮目相看。

他很难想象身旁这个眼神烁烁,观察细致入微的士兵,竟是那个话多爱笑,总喜欢搞怪的旧人。

祁夜由衷地为阿焱高兴,同时又心痛不已,如若可以,他宁愿阿焱一辈子都是从前模样。

副将李寒此时已经下了马,他眉头紧锁,来回踱步,正在预判城内的情形,鞑子的位置不明,城里的厢兵还剩多少,负责守城的将领徐涛何在。

鞑子凶残,派谁去呢!李副将环视着跟自己出来的这些兄弟。

这些事情阿焱也在考量,想到这一层,她知道还需要有人进城刺探敌情,端正的行了军礼,“李副将,我愿请缨去城内刺探敌情。”

她这一跪,李副将面露惊和喜色,紧走了两步扶起她,双手重重地拍了两下她的肩膀,由衷地敬佩乐岩的胆量,“好好好,万事小心,这次如果能斩杀这伙鞑子,回去给你记头功。”

“功劳我岂敢自居。我进去后,还需要李副将和兄弟们在外策应。”边塞的风沙抹去了阿焱脸上的白净稚嫩,她的皮肤变成了干枯的小麦色,嘴唇有些干裂,但也不影响她在祁夜眼里的美感。

话音刚落,祁夜再次紧跟其上,“李副将,我也请命到城内刺探,两人前去更容易把消息传递出来。”

阿焱疑惑地看向这个今日才来的士兵,如果刚才只是抢功,现在又是什么?抢功上瘾还是真的不怕死?

李副将颔首,也不得不注意到这个新来军营的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叶七。”

“好,叶七,你同乐岩一起去,记住,刺探敌情重要,你们两个人也要活着回来。”李副将是个腰大十围,孔武粗壮的汉子,此时也多出几分感慨,嘱咐着。

祁夜正欲速去,阿焱却呆在原地未动,“李副将,我拿了我研制的信号弹,时机成熟我便燃放,你们杀进城即可。”

这个信号弹将士们都再熟悉不过,阿焱到军营没多久便研制了出来,每个城池都分发了不少,如遇敌情需要驰援之时燃放,十里地外可见,大大缩短了消息传递时限。

顿足在一步之外的祁夜忽而意识到阿焱对他的戒心,他理解却不能看阿焱涉险境而不管,

他正欲据理力争,李副将先一步说服阿焱,“斥候哪有一个人去的,你们俩人同去有个照应。”

祁夜原以为阿焱还会据理力争,毕竟她总会有自己的想法,可是阿焱这次却干净利落地答应了,祁夜有些发愣,阿焱变了许多,他得努力适应眼前这个新的阿焱了。

事不迟疑,两人都是绝顶的轻功,虽然都只展现了一半力气,但悄无声息地潜入城内仍不在话下,

进城后,他们隐匿进一处房舍里,这里是个医馆,馆里和外面一样乱,地上躺着一个活计,阿焱探了探鼻息已经死了,她站起来观察着这个医馆,药瓶散落在地上柜台上,药柜里的药材也被翻出来许多,似乎是被洗劫过。

“鞑子中间应该是有人受伤。”虽然换了容貌,祁夜嗓音中清冷的气息未变,引得阿焱微微侧目。

这股气息略显熟悉,却没有见到熟悉的人。

她收回视线,手里捻着止血草药大蓟残渣,赞同祁夜的说法,“极有可能。也有可能是鞑子军营里缺草药,才派了这么一队骑兵出来。”

祁夜微微颔首,的确如此,但是他看过柜台上的药膏,有两个瓶子的止血药被用完了,地上除了死了的伙计的血,明显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血。

他没有和阿焱做太多的争辩,只因他心里还顾虑着更重要的事。

一时间,两人之间没什么话可说,医馆里落针可闻,静得祁夜略显不自在,他想了又想,缓缓开了口,“我并非想和你抢功,只是家道中落,我想尽快为母亲和弟弟妹妹挣些脸面。”

为家人是最能打动人的说辞。

正拨开一丝门缝的阿焱没想到祁夜突然说这些,微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里闪着淡淡伤怀,只道是也有段不可告人的苦痛,

“无所谓抢与不抢,谁得了军功,得多少全凭本事。”

如今的她,不再轻易信任任何人,这个叫叶七的,是和自己一样主动请缨没错,但探查完城门口的情况回去复命时,却只字未说,像是特意将功劳让给自己,如此何谈抢功!

她不知道这个人心里有什么盘算,她也不想管,只要他安分守己,不害自己,不威胁大宣边境安危,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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