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焱睡到日上三竿,拉开屋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准备顶着和煦渐暖的日光到食堂吃午饭,吃完午饭,下午的时间正好用跑圈打发了,刚刚好。
没想到齐武竟然站在屋外,俩人差点撞了个满怀,“齐武,你在我屋门口做什么!”
齐武眼神闪烁,捧着阵法图到阿焱面前,“我改好了几张,你看看。”
“这么快!”阿焱没想到齐武动作竟然那么快,接过来边看边朝食堂走去,路上,对几处地方又讨论了下,齐武得到启发,要再修改。
他俩到食堂时,只有白果在。
“你怎么也来这么早?”阿焱顿时觉得府里的规矩就是摆设。
白果比阿焱更加惊讶,反问道:“这话应该我问你们俩吧!今早的训练你们俩怎么都没去!”
正在捞肉的阿焱眼皮未抬:“我睡觉了,他,我不知道。”
齐武怯生生道:“我,我给阿焱看阵法来着,我跟你请过假了。”
白果瞪了他一眼:“看阵法需要一上午嘛!”
齐武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阿焱此时已经打好了饭,将肉碗朝白果面前一掷:“你凶什么!齐武以后可是我的人,对他客气点。”
“府内禁止拉帮结派。”白果不甘示弱地回道,“少把你那些匪徒习气带到府里来。”
阿焱冷笑:“我发现你们这些狗官就会脱裤子放屁,睁眼说瞎话。禁止拉帮结派!齐文身后呼啦啦一群人你都看不见嘛!”
“你……”白果脸憋得通红,半响才缓过来,闷声闷气道:“我可以不管你们俩兄弟情深,但是,必须按时去训练。”
“不去。”阿焱硬气地回绝,“那是你们的训练,跟我有什么关系。有本事就放我出府,硬把我锁在府里,还拿府里这些破规矩跟我说事,连门都没有。”
白果要被阿焱气得脑袋嗡嗡直响:“我还管不了你了。”
一向温和稳健的白果揪住了阿焱的衣领。
罪魁祸首阿焱气定神闲,用筷子点了点白果的手,示意他放开:“府里严禁私斗。想跟我比试,哪天我大发慈悲走上比试台再说。”
提起府里规矩,白果收了收气性,没好气地甩开阿焱的领子,愤愤地坐回去:“你小子就等着吧!等主子查到贵人的线索,铁定要狠狠整治你。”
闻言,阿焱睥睨地横看了白果一眼,夹红烧肉的手顿在半空,“贵人?我看是你主子的心上人吧!你们把我圈在这里,看来是想通过我的玉佩查到你主子心上人的线索!”
阿焱之前早有预感,看到白果自知失言气恹恹的模样,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样也不错。阿焱并没有知道了此时而燃起半分气恼,她连夹了两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卖力地嚼着,想的倒是:既然祁夜调查玉佩的事情,就让他调查好了,指不定将自己的身世一起调查清楚了。
把最后两口饭扒拉进嘴里,阿焱站起来:“没功夫和你在这斗嘴了,我还要去跑圈。”
白果苦笑,差点气出内伤:到底是谁只会嘴上功夫,连比试台都不敢上,现在反倒像是自己只会磨嘴皮子。
但又听见阿焱说去跑圈,眼前顿时一亮,像是抓住了可以回击阿焱的疏漏之处:“你不是不去训练,不守府里的规矩嘛!还这么老老实实地认罚跑圈!”
阿焱对白果的话毫不在意,只道:“你们的规矩是你们的。愿赌服输!咱绿林中人最重信诺,赌约我肯定会守的。跟你们这种惯会说话不算数的可不一样。”
白果:“你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误会,有误会就说出来,用得着说话总是这样夹枪带棒的!”
“没有误会,狗官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罢,阿焱已经走出了食堂,正巧遇上齐文他们训练结束来吃饭。他朝阿焱做了个割喉的手势,看着阿焱神色淡淡没有回应,“灰溜溜”地走了,好一阵暗爽,头昂得更高了。
齐文:“我行我素,不按时训练,等着主子收拾他吧!”
旁边的啰啰也附和着,都等着看阿焱的好戏。
然而,他们终究是等不到了。
白果吃完饭去了祁夜那里,祁夜正在写折子汇报案子,白果自然而然地走到桌案一侧磨墨,
日头缓缓西移,晚霞打在训练场上跑圈的阿焱身上,她跳脱的身影在霞光里闪动,哪里像是认罚,倒像是下午闲来无事,在训练场上与齐武你追我赶。
白果心里仍因阿焱的话堵得低压压的,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向祁夜告状:
“主子,阿焱自从来了咱们府上,不仅自己不守规矩,整日不训练,连齐武都被他带坏了。您看。”
祁夜手底未停,直到折子写好,从头至尾读了一遍,才抬起头来看着白果,
他对白果刚才的话未置一词,倒把白果看得背后发毛。
半响,祁夜才道,“你什么时候关心起弟子间暗中较量的事情了!”
白果哑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打小报告的举动着实可笑,像极了村口无事可做只会嚼舌根的妇人。
府里进进出出那么些人,总有几个人互相看不顺眼,不守规矩的也有,能让自己如此失态,特意跑来跟主子打小报告的,破天荒只有阿焱一人。
“看来你是最近太过松懈。”祁夜把折子折好放到一旁,身体稍稍靠在椅背上道,“皇城使指派的盐铁使的案子可查到有用的线索了?”
“没有。”白果没想到主子突然间把话锋转到这里,心中暗叫不好。
“去跟着阿焱跑一百圈,好好想想,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
说完,祁夜没有多看白果一眼,拿起一本兵书看起来,白果哪里还敢抬头,只暗中望着主子,见主子神色如常,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赶紧跑去训练场上。
白果被主子罚了,训练台上一众人都在窃窃私语。大家心里都明白:白果可是主子的心腹,未建府前就跟着主子了,对主子的脾气秉性一清二楚,这些府里的弟子可从未见白果被罚过。
大家都在打听着猜测着,白果到底做错了什么惹怒到了主子。
他们怎么可能猜得到。白果对此事羞于说出来,所以没有人会知道。
白果闷着头皮,跟在阿焱身后跑圈,在一帮小子面前受罚,他宁愿战死沙场。
羞愧难当地跑了二十几圈,他的心情才算稍稍平复,慢慢地开始揣测起祁夜的态度来:
每次遇到阿焱的事情,主子的态度总会不一样。上次,他只以为是因为阿焱说错话触怒了主子,他才会罚阿焱罚得那么重,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主子的的确确对阿焱和对别人不一样。
会不会因为阿焱身上有平乐郡主的线索?
不像!白果立即自己否定了这个猜测。如果是为了尽快拿到线索,主子应该把阿焱抓起来审讯。以主子的本事,就算是块石头也能吐出主子想要的东西。
难道主子更加欣赏阿焱,想培养他做贴身侍卫!白果顿时感受到了浓浓的危机感。
他赌气似的突然间加速超过前面的阿焱,像是在证明自己才是最优秀的那个,是无人可取代的。
就这样疯狂又跑了十几圈,白果才慢慢平复下心情,又否定了会被取代的想法:八年了。自从他跟着主子开始,主子身边也出现了许多厉害的人,但仍然是自己跟在主子身边。
主子之所以始终把自己留在身边,应该与厉不厉害没有关系,虽然自己的能力也不差,但主子一直带着自己,是因为自己是平乐郡主交给主子的。
自己更不能让主子,让平乐郡主回来后对自己失望。
想明白了这些,他脚下的步伐不再杂乱,而是渐渐有序起来,他与阿焱并驾齐驱的跑着,俨然又把阿焱当成了守望相助的好兄弟。
阿焱早就发现白果也来跑圈了,看他一会跟在自己身后,一会又呼呼地跑到自己前面,如今又和自己一道跑,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不管他如何,阿焱反正是没功夫搭理他,埋头跑完了最后五圈。
阿焱走到训练场旁边休息,刚才还在训练的齐武第一时间凑了过来,把毛巾呈上。
阿焱看了一眼那条毛巾,接了过来:“还是热毛巾!没想到你个大男人,过得还挺仔细。”
齐武脸红红的,傻傻地“嘿嘿”笑了两声。
阿焱擦完脸和手,齐武把热毛巾接回来,又递过去一杯茶水。阿焱一饮而尽,觉得不痛快,直接把壶拿起来,扔掉壶盖,大拇指堵着壶嘴,“咕嘟咕嘟”狠狠喝了一顿。
歇舒服了,阿焱对齐武道:“刚才跑圈,我想到了一个检验你做的阵法威力如何的好办法。”
“什么办法?”齐武兴致冲冲地问道。
阿焱神神秘秘道:“和你说一两句话也说不明白,到时候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不过,这些东西光她自己没法做出来,“我瞧见东南边有个院子,是木匠和铁匠铺吗?”
“是的。”齐武不知道阿焱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府里训练用的木藤做的头盔铠甲、木剑盾牌都是木工铺做的。每个人的兵器,以及上战场时穿的铠甲,是铁匠铺打造的。”
“倒是挺全活。”阿焱坐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对齐武道:“一会帮我打些饭。”
齐武:“送去哪里?”
阿焱已经走出去几步,挥挥手道:“送到我屋里去。”
*
趁着离晚饭还有段空隙,阿焱去了铁匠铺,没想到祁夜已经在那里了。
他正在铁匠铺前那块空地上,拿着一把红缨枪,在空中舞出一式傲龙摆尾,动作行云流水,长枪硬生生地把吹起的一缕春风劈成了两半。
“好。”阿焱忍不住拍手称赞,如果手里有钱,她定然不会吝啬,全部抛给祁夜。
祁夜许久没舞过枪,自从战场回来,他便将红缨枪封存了。红缨枪在这紧紧凑凑的汴京城里,哪里施展得开。
许是受了阿焱的鼓舞,祁夜驰骋的兴致更浓,命人牵来两匹战马,片刻未等便一跃翻于马上,一手牵缰绳,一手提着红缨枪,鹤凛凛地立于阿焱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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