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的生活与鬼谷有些相似,人是多了些,但似乎并无什么变化,小庄一连几日躺在床上,脸色非常不悦,荆轲不是在喝酒,就是在院中耍剑或睡觉,而那个怪异的医仙则是医炉中练着什么,连着几日,也没见着一面,至于最西头的一间木屋中,听荆轲说,那里躺着一个姑娘,似是中了什么毒,那毒还是医仙下的,已经好些日子昏迷不醒。
一大早,日暮东升,盖聂就在伙房里忙活着,昨日,小庄就一直嚷嚷着说要吃包子,这不,忙活一早,现在包子已经入笼中在蒸,盖聂正忙的出神,忽听身后有一阵舞剑声,他目光一转,见荆轲已经起了身,在院里正挥着一把精光凌厉的宝剑。
“盖聂,没看出来,你这做饭的手艺倒是不错。”荆轲闻着不远处蒸笼中散发的香味,已经有些嘴馋的舔了舔唇角。
经过几日的相处,两人也不在似最初的生疏,很默契的都直接叫着对方的名字,荆轲这几日吃了盖聂做的饭后,竟然不想离开,也就跟着盖聂他们一起赖在镜湖。
医仙虽然很鄙视这样的荆轲,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闷在医炉中练着什么,盖聂虽然不知道,但荆轲心中却是有数的,她怕是在为西屋中的那位姑娘炼制解毒丹吧!
“荆轲兄弟过奖,也就能下咽而已。”
盖聂说着,回转过头,开始忙活起来,而他身后的荆轲却是盯着那个身影半天没有动静,就连手中的宝剑,也差点滑落在地。
荆轲不知为什么,竟然觉得这样的盖聂好贤惠,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好妻子,这个念头一萌生,荆轲只觉得四肢无力,他踉跄后退几步,再也不敢看盖聂一眼,匆匆跑出了医馆。
早饭的时候,盖聂有些疑惑的没看到荆轲,只是床上的小庄比较闹腾。
“师哥,你今天做的包子又长进不少。”卫庄横坐床上,手中是盖聂给他做的包子,他难得今天心情很好,没有拉下脸色,原因嘛!自然是那个粘着师哥的家伙不在。
盖聂没有正面回答,他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日头已出,又想起他与小庄出来也有些时日了,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小庄,你我出来也有好几日了,这几日,你恢复的不错,我想是时候该回去了。”
他原先离开鬼谷的打算是当天就能回去,谁知这一耽搁,已有好几日,平日里的课程也落下不少,更可况,他不知为何,总感觉小庄对荆轲似有敌意,思来想去也想不出答案,毕竟,荆轲对小庄算是有救命之恩。
卫庄难得有些喜色的脸被盖聂一说,慢慢冷了下来,他将手中的包子放进嘴里,死命的啃了两口,或许有些急促,险些噎住,还好他身边的盖聂很适宜的端了杯水递了过来:“小庄,无人与你相争,你大可不必如此急切。”
卫庄半噎住的表情,瞬间将脸色染红不少,他喝过水,刚想说些什么,一抬头,却看到盖聂平淡不惊的脸上难得舒展一抹笑容,卫庄第一次知道,原来师哥也是会笑的。
盖聂,这个淡然如陌的男子,这个第一次见面就争锋相对的男子,这个处处为自己着想的男子,这个注定三年后要死在自己手中的男子,他是自己的师哥。
“盖聂,你不必对我这般好,三年后,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卫庄猛然想起什么,他鄙夷的嘲笑一声,将手中的水杯还给盖聂,一个转身,背朝盖聂躺了下去。
盖聂没说话,而是将卫庄递还回来的水杯放了回去,再将卫庄用了早饭的餐具端了出去,末了,还不忘顺手把门关上。
小庄,纵横的命运,有一天,终会落在你我身上。
关上门的那一刻,盖聂透过门缝的缝隙,看了眼背对着他横躺在床侧的卫庄,波澜不惊的眼底闪过一抹幽深。
是夜,月圆,半空高挂,清风徐徐将镜湖的水吹荡开一波又一波的涟漪,盖聂坐在院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经过早间的不欢而散,一整天,盖聂与卫庄的气氛有些诡异,就连刚回来的荆轲也察觉到了什么,他看到坐在院落中的盖聂,一言不发的样子,有些不忍。
“盖聂,你看今晚月圆当空,可否陪我喝上一杯。”荆轲早上离开镜湖后,缓和了好久才摸清自己的心思,只是,这份心思注定成空。
盖聂一回神,看到荆轲正向自己走来,手中提着一坛酒水:“荆轲兄弟,你来了。”
荆轲也不客套,就着盖聂身旁的石凳就坐了下来,两人离的极近,荆轲将酒坛的封存一把掀开,递给盖聂:“酒是个好东西,它能解世间所有忧愁。”
盖聂伸手,接过酒坛,曾经,师父与他言说,酒,是一种精神体,他能让人忘记世间所有痛苦、烦恼、忧愁。也能让人肆无忌惮、丢掉面具、原形毕露、吐露真言,沉沦到深渊的最低处。
它是好是坏,取决于喝他之人的根本。
他本是个无忧无愁之人,从小,生在剑王世家,继承了剑王绝学,自小剑法便已精湛无比,遇到师父,算是一个机遇,来到鬼谷,这才开始慢慢的学会独立,放弃了从前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年少贵公子。
这两年生活,也促使他已经慢慢学会生活自理,小庄来鬼谷以前,他从来不曾有过半分烦恼或是忧愁,现在,却是有了。
小庄说的对,三年后,他们的命运,将会如何,没有人知道。
盖聂第一次这般大口大口的喝酒,与其说是喝,不如说是灌。他自小开始,便不是很喜欢饮酒,这些年来,也甚少与酒打交道。
他只知道,这东西,荆轲喜欢喝,小庄喜欢喝,就连他最尊敬的师父,也喜欢喝。
他还知道,鬼谷院中那棵花梨木下,师父埋了几坛好酒。
荆轲见盖聂这般肆意喝酒,微微一笑,他的上半生,几乎一半与酒相伴,也可以说,现在的他离不开酒,酒,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成为他的寄托,一种活着的寄托。
他也认为,他荆轲认定的兄弟,不该像盖聂这般木讷,应是像他一般恣意洒脱,可是,对盖聂,他竟生了另一种一辈子也无法言说的情怀。
盖聂,这一生,我荆轲但愿与你能不老天涯。
咕咚咕咚,几口烈酒下肚,盖聂顿感一阵爽快,肆意的擦了下唇角,正想继续,却不料手中一空,余下的半坛酒已被荆轲拧了过去。
“盖聂,荆轲此生,能与你相识,也算有幸,不如,你我结拜一下,你意下如何。”
盖聂余下的半坛酒到了荆轲手里,不消一刻,已经去了一半,他笑意更甚,张望月空,对着镜湖高声喊道。
盖聂一愣,尚未从被荆轲抢酒的意识里清醒,就听到荆轲又是一阵言语,却是要与他结拜。
结拜,荆轲,他盖聂,盖聂有些许晕意,觉得荆轲是喝多了,因为荆轲今天回来的时候就一身酒味,这又喝了半坛,怕是真的醉了。
盖聂伸手,想去抢过荆轲手中的酒坛,荆轲手速飞快的将酒坛移到了盖聂够不到的地方:“盖聂,你是觉得荆轲不够资格与你做兄弟吗?”荆轲本是无醉,此番却想借着酒意壮胆,他拧着那坛不足三分之一的酒水,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自己有些醉意,盖聂只看到荆轲有些摇晃的身子,犹如他们初见一般,摇晃不定的站在月下,似要倒了一般,他步子稳健,一步上前,两手一扶,将荆轲摇晃的身子固定稳妥:“荆轲兄弟,你喝多了。”
清风月明,月下两人,一前一后,从某个角度看去,似是拥抱,自屋中出来的黑衣少年,眼色一凌,泛起一抹幽深色的杀意。
盖聂有些酒意的脸色,在月光下有些泛红,而被他固定的那个少年更是两眼迷离的望着他,这一夜,注定又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盖聂忽觉杀意聚起,他四下一望,什么也没发现,心想,或许是自己有些醉了,神经紧张了些。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些许后,又将荆轲手中的酒坛夺了过去,扶着他回了房,他身后一根木柱后面有抹黑影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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