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木芽不知道夜渡关的想法,不然她一定会大声的告诉她:怕!她怕死了!她最怕的就是疼了!但同时,她也是有底线的,她有自己的尊严,有不容触犯的逆鳞。在死和生不如死之前,她首先是个人。然后才是贪生怕死的本能。
在面对无法改变的情况,既定的结局,那最大限度的为自己谋求点福利怎么了?好歹有些医药费!
合同拟好,陈木芽在乙方签下自己的大名,按上手指印,并要求三个老巫婆跟她一样——签名盖章。
因为这个,陈木芽终于再次在桌上有了自己的位置,不用再坐在楚云戈腿上。
今晚的一切对夜澜依来说是场新奇的体验,她看陈木芽的眼神像是看见一条狗穿着人的衣服坐在椅子上说人话。好心情的叫夜渡关取出自己的私人印章。只在上百亿场合亮相的印章此时出现在儿戏般的赌局,落在龙飞凤舞的签名上,印出鲜红清晰的九尾狐图腾和狐尾环绕蔷薇花藤般的字体——夜澜依。
司君琦和楚云戈也跟夜澜依一样,拿来私印,盖在签名上。
为表公平,楚云戈接过枪对准自己的脑袋扣下扳机,轻微的咔哒声后无事发生。陈木芽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视死如归般颤抖着手从楚云戈手中拿起枪。
枪很小,却沉甸甸的,极有分量。重的仿佛拿着自己的命。陈木芽不可避免的害怕发抖,这场‘赌局’从一开始就确定的结局。虽然对准的是胳膊,但谁又能保证她不会死于感染呢?毕竟一颗生锈的钉子都能要人的命,何况是贴着肉开枪打进去的子弹呢?
陈木芽深呼吸,眼睛从枪移到桌上的合同和上亿的资产,旁边是提着急救箱的医生。心砰砰的跳,又快又急,仿佛要冲破胸腔的束缚直接跳出来。她闭上眼睛,壮士断腕般将枪口贴上自己的左胳膊,生怕自己反悔失去勇气,贴上的那一刻就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砰!
意料之中的巨响,意料之中的剧痛,意料之中的鲜血。
却没能等来预想中的惨叫。
陈木芽几乎咬碎银牙,用力到嘴里能尝到牙龈渗出的血,死死将哀嚎惨叫咽下肚,虚弱痛苦的靠着椅背,除去急促的呼吸,再没有任何声响。布满血丝的眼睛近乎嘲讽的扫过三人的脸。
——不是想听她的惨叫吗?
她偏不出声!
夜澜依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对上那双血红带着讽刺野性不肯服输的眼睛。热浪颤栗在下腹涌起,蔓延全身,几乎让她就在这把持不住的叫出来!
就是这样的眼神,就是这样的野性,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硬骨头了!真不知道,她能在她的鞭下撑几天?
陈木芽一下子成为了百亿富婆,一张黑卡一张黑金卡外加存进了五点零三亿的钻石卡都放进了她的专属金包。
——真金包,用黄金打的小方包,长二十五厘米高二十厘米宽十厘米,上面缀满了红蓝宝石绿松石和珍珠。
并且还额外得到了一只狞猫。就像之前楚云戈她们打马球玩‘愤怒的小鸟’把她当猪打后,楚云戈送了她一匹小马,那是一匹枣红色的小母马,刚满一岁,油光滑亮,很是温顺亲人,名字叫火枫,陈木芽还骑过几次。
——安上特别的侧坐马鞍,由楚诗情楚雅词一左一右扶着,楚欢歌楚赋意一前一后跟着,周围还前呼后拥的十几个人,就这么侧坐在马背上饶了马场一圈。
——那天后,楚云戈要求她每天都要骑马一个小时,哪怕只是坐在火枫背上由人扶着慢慢走。
左手受伤后,楚云戈照顾她照顾的更细致了。亲自喂药换药,甚至调了几个闹钟,定点定时盯着她吃药,哪怕正在开视频会议或者远程处理公务,都要中断会议给她换药,甚至允许她赖床。温柔细致的好像她是稀世珍宝,她对她来说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白月光,是她的眼珠子。如果这个伤不是她的参与造成的话,陈木芽说不定真的会信楚云戈很珍爱她。
事实上,也确实是珍爱,不过不是对人,而是对玩偶,对物件的喜爱。楚云戈每天叫她起床,温柔的给她洗漱,穿衣,梳头,绾发,上妆,再叫人推她出去看风景,吃喝玩乐,定时定点亲自换药喂药,见她冷脸也不生气,反而更加温柔,各种轻哄,再到睡前故事,晚安吻,以及最后轻轻掖好的被子。这一切,对楚云戈来说,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她,陈木芽,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这场游戏中,不过是任人摆布的玩偶。
陈木芽很害怕,很焦虑。她害怕哪天楚云戈玩腻的活人玩偶,就要把她丢弃,那她很可能或落在夜澜依的手里。
夜澜依看她的眼神就像恶狗看见带血的生肉,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她真的不明白,她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并没有啊!
从一开始,这场游戏就是夜澜依开启的,是她上前来搭话,是她叫人绑架殴打她,也是她提议玩游戏。她从未招惹过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不管她如何讨好还是冷脸相待,夜澜依看她的眼神的越发露骨阴森,好似下一刻就要将她剥皮拆骨!只要靠近,就是各种都手动脚,不是摸她头发就是摸她的脸。带着点色情,但更多的却是审视。她没办法,只能躲着,尽量跟楚云戈或者司君琦待在一起。她们在场的时候,夜澜依才会稍稍收敛一些。
时间过得又快又慢,陌生的城堡逐渐熟悉,近两个月来,陈木芽已经熟悉了这座城堡的每一个角落,城堡里的每一个人也混了个脸熟,虽说还不能对上各自的脸和名字,但常见的人和负责的事件已经不会弄错了。
随着十二月的到来,这场居家隔离,全城封控也逐渐到了尾声——楚云戈她们在收拾东西了。
要带走的东西很多,其中八成都是楚云戈司君琦夜澜依她们送给陈木芽的礼物,金银珠宝,华服美饰,古玩字画,珍籍孤本,包括那只狞猫和那匹枣红小马。全国解封那天,全部由专人开车送到私人停机场,用飞机送回了楚庭。
夜澜依回了北港,司君琦回申城,陈木芽想回家,但她的意见没有得到任何尊重,她被楚云戈留在了楚公馆。无论陈木芽怎么撒娇卖痴、蛮横撒泼,楚云戈都我行我素。被陈木芽闹烦了,就将她关在房间,断网断电,不许任何人同她说话交流,直到她忙完手头的事情。
——楚云戈的本意是让陈木芽服软,只要她认错说几句软话她自然就能顺理成章的放她出来了。但陈木芽就是死犟着不松口,甚至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话都说的出来,哪怕她每骂一句话就多关一天,被关的房间什么食物都没有,连水都没有一杯。楚诗情楚雅词也被勒令不许给她水和食物。厕所里的自来水都停了,陈木芽也这么强撑着,不肯低头。
——这是她仅剩的尊严,仅存的骨气!如果连这点尊严都抛弃了,那她真的变成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了。
她这么硬着脾气,反倒是还没玩腻的楚云戈担心陈木芽渴死只能放她出来,也对陈木芽有了一丝正视——哦,陈木芽是个活人,有自己的脾气,触犯了底线就会炸毛。
直到楚云戈叫人放她楚云戈出来,亲自来叫她吃饭,她才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楚云戈,声音沙哑虚弱:“我要回家。”
楚云戈平静的说:“这里就是你家。”
陈木芽想开口讽刺,想唾骂楚云戈不要脸,想扑上去撕烂她那张已经长好了的脸。但,三天水米未进,开口说的四个字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本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的思想,陈木芽虚弱抬手拿起汤勺往嘴里送熬得软烂浓稠的肉羹。
见陈木芽终于肯吃东西,楚云戈莫名的觉得松了口气。旁边提着装有营养剂医药箱的楚雅词默默将药箱递给另一个人,眼神示意她将东西拿下去。
陈木芽饿狠了,反而觉得不饿了,只是全身无力。不但不饿,闻道油腥味还有些反胃。半碗肉羹下肚,楚云戈就不许她再吃了——久饿不宜多食。
陈木芽也吃不下去了,非但吃不下去,十分钟不到,刚吞下去的肉羹就原封不动的吐了出来。旁边伺候的楚诗情楚雅词措手不及,痰盂没来得及拿来,眼睁睁看着陈木芽将进口的波斯羊毛地毯吐的一塌糊涂,坐在榻边的楚云戈也没有幸免的被溅上呕吐物。
楚云戈没有生气,看见陈木芽脸色泛青,嘴唇发白,两眼无神,精心养护的头发因为三日来的缺食少水变得黯淡无光,每次梳头都要用定型啫喱才能顺帖的呆毛都软塌下来,心像被猫爪挠了一下,刺痛发痒。
营养剂终究是用上了。不知营养剂,还有各种消炎药抗生素——陈木芽左手臂上的枪伤发炎并出现了感染。一连折腾了半个月,陈木芽的左手才保下来,应该说原装左手保下来了。
因为在一天晚上陈木芽因为听见她的主治医生跟助手闲聊时的对话,说她可能要截肢,哭的那叫个撕心裂肺。拼着另外一只手和腿不要了跟楚云戈同归于尽——由于身高和断了条腿的原因,直接扑楚云戈怀里去了,被楚云戈抱怀里哄了半天——哄完后楚云戈脸上脖子凡是裸露出的皮肤全是血口子,活像抱了只发疯的野猫。
陈木芽才知道现在的科技水平已经可以把别人的胳膊腿剁下来接到另一个人身上了!
连人选都找好了,还是姓楚的,名字叫楚银歌,专门挑的金银匠,俗称簪娘。有一双能夺天地造化的巧手,配型什么的样样都对的上。楚云戈还专门把这姑娘叫陈木芽面前,撸起袖子展示那双手。
白皙,修长,纤细,和陈木芽本人的手有七分相似,就是指腹多了层薄茧。
“多泡几次牛奶就消了,会跟和你的手一样细嫩光滑。”楚云戈轻描淡写的说,陈木芽听得心惊胆战,不寒而栗。即将被砍手的楚银歌十分平静,似乎早就看见了自己的命运。
直到手保下了,腿上也拆了石膏,拄着拐杖做复健,陈木芽依旧不太敢面对楚银歌,即便后者已经被楚云戈指派给她使唤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