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林知夭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她只是怕林知蕴太闲了,给她找点麻烦而已。
毕竟在原书里,那个周福可是林夫人从张家带来的陪房,林知蕴手下的得力之人。
且林知夭也并没有撒谎,那两人刚才的确提到了林福。
只不过,原话是:“只要说出是太子主使,林福便会保下他们一家老小。”
所以这两人是故意等着被抓的?林知蕴找人刺杀呈王是假,嫁祸太子才是真?
可是这时候林知蕴已经开始布局篡位了?这时间线不太对啊!
不管怎样,林知夭觉得,有了锦衣卫的调查,林知蕴定然焦头烂额,暂时不会再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她也算是躲过这一劫了吧?
至于往后……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知夭很清楚女主林知蕴的性格,清醒、理智、这书里除了仅有的几名她认可之人外,其他一切皆可利用。
对于林知蕴来说,讨好卖乖装亲近是行不通的。
她只有远离林家,远离林知蕴,才能长命百岁,苟到天荒地老。
几排锦衣卫的高头大马朝远处狂奔而去,训练有素如一团黑云,逐渐消失在林知夭的视线里。
林知夭坐在秦砚先前坐过的位置上,一边用手托着下巴,一边看窗外的街景。
她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十几年,按说早已应该习以为常。
可今日有了穿越前的对比,林知夭却忽地觉得,这里的生活着实惬意。
行人的脚步是慢悠悠的,小贩的叫卖声是懒洋洋的,狗子晒太阳牛吃草,连开花结果这样的小事,也是按部就班自然而然的。
想想地铁上的憋闷拥挤,想想斑马线上的人头攒动,林知夭便觉得这里真的很好。
她缓缓品着茶,虽是最普通的碧螺春,却喝出了人间至味来。
厨子、伙计都跑了,瀚海楼如今只剩下她这个掌柜。
而她又被小秦大人禁足,暂时没办法出去招新人……
不如便索性歇业两日,顺便借这个机会想一想,酒楼日后的发展方向。
林知夭起身刚打算关门,不曾想,从酒楼外,却忽地涌进来一群食客。
“什么破酒楼?怎地一个人都没有?”
几名锦衣玉带的公子哥大摇大摆晃进来,抬脚便坐在了大堂最显眼的位置上,将凳子拽得嘎吱作响。
“掌柜呢,把你们酒楼最好的菜式,全给小爷上一份,今日有人请客,小爷要吃个痛快!”
其中一名身材高壮的锦衣青年大喊着,扭头便见到了站在窗边的林知夭。
林知夭此时也看见了对方头顶的名牌,顿时瞳孔狠狠一缩。
因为那名牌上赫然写着“魏国公世子张冲”。
林知夭惊得一个趔趄,差点左脚被右脚绊倒。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尊瘟神怎会在这?
在原书里,张冲此人就是个混不吝。
斗鸡走狗、打架斗殴、欺男霸女五毒俱全,是个典型的纨绔恶少。
怎奈他又实在命好,有个手握兵权的父亲、护短又泼辣的母亲、贵为皇后的姑母,便是后来改朝换代,皇位上换了人,却又多了个母仪天下的表妹。
可以说,只要不妨害皇家的利益,不招惹张家得罪不起的那几位,这魏国公世子的位置,他便做得稳稳当当。
眼见那张冲看自己的眼睛都直了,林知夭心知不妙,赶紧弯腰行礼。
“客……客官请见谅,小店今日闭门歇业,并无菜品可上。”
林知夭鹌鹑一样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
并不是她对自己的长相太过自信,也绝非张冲没见过美人。
只是这个年代汉胡极少通婚,混血的长相少见而已。
原书中便是张冲猎奇心作祟,这才将林知夭母女强掳回国公府的。
“歇业?歇什么业?耍爷呢?嘿……小娘皮好胆量!”
“卧槽,这是谁家小娘子,生得当真标致!”
“这一看便是汉胡混血,满京城里数着,这样的小娘子也不多咧!”
“小爷我阅女无数,也还没玩过这样的,张世子,你见多识广,可曾……?嘿嘿嘿……”
果然,张冲身边的一群纨绔开始起哄了。
林知夭只觉手臂被一只大手箍住,扯到近前,旋即天旋地转间,下巴便被人强行抬了起来。
张冲黝黑的胖脸近在眼前,混着脂粉与酒臭的气息扑鼻而来,林知夭呛得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几欲作呕。
“啧啧,果然与昨夜教坊司里的女人不同,又甜又媚……”
眼下已过了午时,这些纨绔竟是刚从教坊司里出来。
“小娘子这般天姿国色,不如随我回国公府如何?爷包你以后吃香喝辣,夜夜**……”
张冲仿佛是沉浸在教坊司的氛围里还没回过神,竟张嘴便要朝林知夭脸上亲去。
其他纨绔也开始起哄,酒楼里登时嘘声一片。
在这样的氛围下,林知夭毫不怀疑,张冲是真的敢做出当街强抢民女这样的事。
难道书里被凌虐至死的结局便是她所谓的命运,即便做出努力也无法改变?
林知夭一时心乱如麻。
看着凑过来的油腻大脸,以及几乎要贴在她颊边的香肠般的嘴唇……她没忍住,一把推开张冲,捂着嘴干呕起来。
酒楼里一时有些冷场。
蓦地,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
“她……不会是有了吧?”
林知夭:???
很快,又有人补了一句。
“看她这发髻,应该还没嫁人吧?”
林知夭:……
感受到周围环绕的鄙夷眼神,林知夭只觉七窍生烟。
他X的,就算是未婚先孕,也和你们没半毛钱关系吧?
一群欺男霸女的纨绔,智商都被狗吃了的普信男,也敢鄙视老娘?
然而,这个时候,却有人比林知夭更加生气。
只见张冲攥紧手掌,一脸怒发冲冠地指着林知夭,沙包大的拳头几乎就要落在她脸上。
“说!奸夫到底是谁?”
林知夭:……
这都什么跟什么?
果然纨绔的脑回路与常人不同!
她只是干呕了几声,这人就已经脑补到被戴绿帽的程度了。
话说大哥你谁啊?
我就算和人生二胎又干你屁事?
然而好汉不吃眼前亏,林知夭赶紧否认。
“客官您真的误会了,我没有……”
“你有了!还敢与本世子撒谎?给老子说!”
林知夭:……
她真的要哭了。
望着面前硕大的拳头,她还能说什么?
“您硬要说的话……”
林知夭眸光闪了闪。
“是……锦衣卫副指挥使秦……秦大人!”
嘎?
张冲顿时怔住了。
就连他身后那群无法无天的纨绔,此时也鸦雀无声。
秦砚的名头实在是太大了。
泰元十一年腊月,锦衣卫抄灭了盘踞吉安百年的世族周家,周家满门一千三百余人尽数落网,罪状足足列了十余册,本本皆是百姓血泪。
而这周家,便是先太后的母族,一向与张家同气连枝。
锦衣卫这次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令手眼通天的张家都不及应对,被硬生生转断了一条臂膀来。
而这次抄家的主事人,便是当时年仅19岁的秦砚。
经此一战,锦衣卫副指挥使秦砚残忍弑杀的名声不胫而走,在京城竟到了能止小儿夜啼的地步。
没有人知道秦砚是从哪来,他就这么硬生生出现在陛下身边,被赋予了近乎无上的权利。
张家恨之入骨。
但眼下已是泰元十七年,整整六年时间,秦砚已是二十有五。
张家却依然无法动其分毫,反而看着他羽翼渐丰,将锦衣卫上下打造得犹如铁桶。
林知夭心里清楚,既然对方是张冲,亮出她那位便宜父亲——林尚书的名号是没用的。
林渊一个还未进内阁的尚书,并不算张家得罪不起的人。
何况她还只是外室女,即便此刻死在这里,林尚书也未见得在意。
只有秦砚不同。
他是陛下为制衡张家埋下的一根刺。
官场凶险,牵一发则动全身,即便混不吝如张冲,此时也该仔细衡量。
果然,张冲一直钳制她的手,仿佛被烫到般,松开了。
林知夭眨眨眼,眸中浮现出更多泪意来,当真是我见犹怜。
“秦砚那个天杀的混蛋,甜言蜜语地勾搭人家,说什么要娶人家做指挥使夫人……”
她回想着阿萨平日里的泼辣劲儿,有样学样,索性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奴家反抗不过,不得已从了他,怎奈他身强体壮如狼似虎,夜夜都要来,就连大白天,刚才……呜呜……怎么这么快就有了呢?奴家不活了……”
张冲没想到刚才还好似鹌鹑般可怜兮兮的小娘子,怎地忽然就如此……呃,口不择言口若悬河。
但他来之前确实打听到秦砚才从这里离开。
此时在他那龌龊的脑子里,竟怎么想怎么觉得,林知夭说的像真的。
啧,原来是白日宣淫,顺便抓个刺客?
就是不知道那家伙办事时,刺客是否也在场?
秦砚那厮看起来冷若冰霜的,私底下竟玩得这样花的么?
不过这小娘子若是秦砚的人,他便暂时碰不得了。
除非等秦砚玩腻了,或是等他家把秦砚给除了……
嘁,当真晦气!
终于,一伙纨绔气势汹汹的来,又灰头土脸的走了。
他们却不知道,就在这瀚海楼二楼的楼梯上方,此时两名着便服的锦衣卫差点没打起来。
“梅七,你放开我,我要去撕了她的嘴!臭娘们,竟敢污蔑老大?”
一个高马尾,唇红齿白的少年仿佛炸了毛的幼虎,暴跳着便欲往楼下冲。
在他身后,一名面容枯黄,好似生了什么大病的病容中年人一把拉住他,苦口婆心的劝。
“庄九啊,别冲动嘛,冲动是魔鬼呀……”
“梅七,你敢拦我?信不信我连你一块揍?”
那叫庄九的少年显然是急红了眼,攥起拳头便作势要打。
“我是不介意你现在下去,毕竟……即便惹了麻烦,替你擦屁股的也是老大。不过……”
那满脸病容的中年人梅七一把接住了他的拳头,唇角抽搐着,努嘴看了眼身后。
“我记得咱俩今天的任务是她。”
而在他二人身后,一名女子正合眼躺在地上,花布衣,麻花辫,胡人面孔。
竟是先前早已跑掉的林知夭的婢女……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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