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放呢。这沈公子，是酉时（17：00－19：00）死的。死人怎么让人送瓶子……长史怀疑，就没放人……”（楚具华）

“谁送的瓶子？”洛华年步子慢了下来，问道。

“万得楼的伙计，昨夜问过了。”楚具华说着，打开了最深处牢房的门。

“这是……”洛华年有些意外，眼前的女子，不像仅被关了两天，倒像是被上遍刑罚的死囚。

“这就是那女子……”楚具华皱紧了眉头，在他记忆里，这女子只需关上两日，无需动刑。

洛华年脸上怒意淡去，挂上了几丝不忍，缓步靠近女子，想看清她的面容。

听到熟悉的声音，叶梧桐想抬头看看，却已没了力气，她气息微弱，眼前忽明忽暗。

轻拨开她凝乱的发丝，洛华年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人。

挥剑劈断两侧的铁链，他手法极快，又干净利落。

失去铁链拉力的叶梧桐瞬间全身脱力，倒向地面。

来不及收剑，洛华年将剑向后一扔。一手接住叶梧桐，一手顺势将她搂在怀中。

身后，楚具华精准接住剑，并端来一碗干净的水，递了上去。

洛华年接过水，端到叶梧桐嘴边。

叶梧桐吃力地抬眼，见眼前是洛华年，泪眶瞬间红了。

“二叔……”（洛华年是叶梧桐的二叔）她嘴角勾起虚弱的笑，轻轻地摇头，喉咙里挤出嘶哑的话：

“（怎么是你）……疼……”

“桐叶儿，二叔……二叔带你回家……”洛华年抱着叶梧桐，快步向都护府冲去。

楚具华跑得更快，为洛华年牵了马，等在县衙门口。

狱中众人看着这番情景，多是疑惑与惊讶。

洛华年翻身上马，他一手驾马，一手抱人，奔在都城街道内，一刻不停。

繁华热闹的都城街景此时都成了过路晃眼的障碍。

楚具华在街上奋力跑着，但奈何骑马太快，他追不上便不追了，转头去寻大夫了。

都城，洛家别院。

才是辰时（7：00－9：00）（辰时又可称食时，可理解为吃早饭的时间），天刚大亮，院内已乱成几团。

“老爷回来了……”（院内下人）

“备菜！备菜！”

“扫洒做好……这屋都是灰……”

“别睡了，别睡了……人都起来干活……”院内管家贺百川四处转着，指点着下人们干活。

洛家别院，是洛华年曾经在都城当守备时住过的宅院。十五年前辞官后，洛华年这处别院也就闲置了。一直以来，只有十几个下人长期居住在院内。这十几个下人都是洛家老人，都很忠心。平日里，只有迎风派的人，路过都城时会在这短暂歇脚，其他也不常有人来。

主卧房内，格外整洁。下人大多在这，还有楚具华请的大夫。

主卧房外，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面端着，下人们动作很快，也极为有序。

洛华年站在门口，身前还有血迹，表面镇定。

“楚华，你哪找的大夫？”洛华年说着，又低声添了一句，“他医术行不行啊？”

“大人，这必须行啊。这可是除了宫内，全都城，最好的大夫了。”楚具华肯定道。

洛华年语塞，只是点点头。他来回踱步，难掩焦急。

一下人正端了盆血水出来，被洛华年一把拽住。

“里面那姑娘，如何了？”洛华年皱着眉头问道，他拽着下人的极为用力。

下人吃痛，踉跄了几步。

洛华年松手。

“混身是伤，大夫说……他说……”下人语塞。

“说什么？”洛华年以命令的口吻问道。

“大夫说小姐筋脉寸断，全身上下……都被打折了……”下人言毕，就慌乱离开。

洛华年愣在原地，眉头更紧。“楚华！？”

“大人，我在，”楚具华即回应。

“你去趟临封，把老夜（指洛依夜），给我带到这来……”（洛华年）

“遵命！”楚具华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又折返回来，“大人，这老夜是？”楚具华并没去过迎风派也不知“老夜”是谁。

“你去临封城内，城西油铺，说找洛依夜……就说我要他，立刻，马上来都城见我！”

楚具华了然，迅速离开。

贺百川见楚具华离开，便走向洛华年道：“老爷回来，怎么不提前支会一声……”

“你在教我做事？我回我家还得给你们打招呼呢？”洛华年怨气满身。

“……自是不用……老爷，此番官复原职，可是要住在别院？老爷说了，小的也好将别院收拾清楚。”贺百川拱手道。

“收拾吧，这么久没回来，给你们请闲的。”洛华年叹气。

“老爷，还有一事……”贺百川拱手又道。

“说？”（洛华年）

“小姐今日，要回院中看看……说是，要住下……”（贺百川）

“嫣儿？她在都城了？”洛华年有些意外。（嫣儿指洛云嫣）

“昨日来的。今早，小姐来给院里说的。”（贺百川）

都城街道，去洛家别院的路上。

“你们听说过血鬼吗？”洛云嫣边走边啃着饼问。

“未曾。”何莹笙端正走着，饼提在手上。

“阿姐不是从不信鬼神之说吗？”洛镇纸一手拿饼在吃，一手提着包裹。

“就是因为不信，才要查嘛。”（洛云嫣）

“不是血妖吗？怎么说是血鬼了……”（何莹笙）

“有人说是血妖害人，有人说是血鬼索命……”（洛云嫣）

“我们现在，是往哪儿去？”（何莹笙）

“回家！洛家别院。”洛云嫣走在中间，心中难掩喜悦。

三人并排走着，向着日出的方向。

秋日萧萧，晨风徐徐。

街侧小巷，有两人在暗处看着三人。

一人身着深黑缎面，暗血色的内衬在暗处格外红艳。像黑夜里绽开的玫瑰，美丽而危险。（这段的人指隗枝钰）

一人手拿长剑，一身黑衣，束发、束袖。（这句的人指隗枝钰死士，沐枫）

“坊主，可是那人？”沐枫问道。

“跟住他……”隗枝钰低声道。

沐枫拱手，离开。

小巷中，只剩隗枝钰的背影。

街道人来人往，小巷形单影只。

都城城郊，洛家别院。

“大人，这姑娘身中剧毒……是药石难医啊……”一郎中跪在榻边，求饶道。

榻上，躺着浑身是血的叶梧桐。榻旁，站着眼眶微红的洛华年。

“去去去……”贺百川见势不对，拉着跪在地上的郎中。

郎中不明所以，但还是跟贺百川出了去，郎中一步三踉跄，他惊魂未定。

房外。

“这是看病钱。”贺百川拿出一个钱袋塞在郎中手中，“老方（郎中名为方药开），今日给这姑娘治伤之事，绝不可外传。”他强调道，“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又在院儿里摔了，找你治跌打损伤……”

“了然…了然…”方药开猛地点头，转念一想又开口道：“贺管家……你上次摔了，我给你的那膏药……还没付钱……”

“这一袋子还不够吗？”贺百川满脸无奈，疑惑道。他推着方药开就要赶他走。

“够，够……”方药开面露难色，僵在原地不走。

见推不动方药开，贺百川问道：“老方，你怎么了？”他意识到方药开脸色不对。

方药开跪倒在地，他全身发抖，声音发颤，“小女（对人称自己的女儿）……受人胁迫……我拿了银子……想给她赎身……”

“受谁胁迫？令爱（对对方女儿的敬称）现在何处？”贺百川忙扶起方药开。

“红……红香阁……”方药开声音很低，是胆怯，是愤怒，是无能为力。

“你拿了银子给她赎身……之后呢？”贺百川一怔，试探地问。

“我花费这辈子行医所得，那红香阁的人，才肯放我进去……我，我也想救她出来……他们却说不够……”方药开带着哭腔，字字人心。

“你给了他们多少？”贺百川眉头紧皱。

“三百两……”方药开躬着身子，泪满衣襟。

“三百两？还不够？真是贪心致极！”贺百川怒道，“可有见到令爱？”

“见，见到了……可三百两……只够买三个时辰……”方药开声音低小了下来。

“三个时辰？这是何意？”贺百川不解。

“他们要我和我的女儿……”方药开没有说出那两个字，他泣不成声。晨风刺骨，枯叶零落。

“简直是畜生不如！王法何在！”贺百川愤愤然。

都城，红香阁。

红香阁一楼，木柜后，有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密道很宽。木柜前，禾荟正与一黑袍遮面的男子（男子为林桧）交谈。

“我此番出城，便不再回来。长史府中，让他们把戏做足。”林桧低声道。

“得令。”禾荟了然。

转动机关，暗道入口打开，林桧离开。

都城，长史府。

长史书房内，书桌上，惊现一具干尸。

一长史府护院正来书房送早膳，却见干尸，吓得早膳摔了一地，惊叫连连。

“不好了……不好了！血妖又害人了！长史……长史被血鬼索命了……”

惊叫声响彻长史府内，大风骤起，吹得落叶纷飞，人心惶惶。

都城，洛家别院。

“什么！林长史死了？”洛华年站起身。

都城，洛家别院大门外。

方药开背着药箱，步履蹒跚，离开了别院。

门外，还有三人正向别院走来。（三人指洛云嫣，洛镇纸，何莹笙）

三人与方药开同道异向走过，互不相识。

没再走几步，三人就到了别院门前。

一护院开门，请三人进去。

“老爷，小姐回来了……”贺百川从门口冲到卧房门口道。

“把这给我守好了，除了刚刚几个在里面的，谁都不许进，尤其是小姐。”洛华年大步出门去寻洛云嫣了。

卧房内，叶梧桐闭着眼，浑身的疼痛让她睡也睡不着，动也动不了。

林桧是真死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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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寒剑断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