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喝些什么吗?”徐锦云并不同情皇帝的遭遇,生老病死轮到谁谁都得受着,虽说皇帝这次病得有点儿蹊跷。但她懒得多想。
听到徐锦云宛如莺啼般悦耳的声音,皇帝脸上的紧张瞬间消散了许多,徐锦云已经把手从他手里头抽出来,她慈祥笑笑望着徐锦云,“你对朕总是冷着一张脸,惋兮不是这样的。”
一提到惋兮,徐锦云心里没好气,若不是因为容貌相像,她至于受这份罪,当然也因为容貌相像,皇帝才没有把她立时咔嚓了,她都不知道该庆幸自己长了张同那个女子相似的面容还是怨恨长得相似容颜。她没有看皇帝,冷冷道,“我不是您的惋兮,我是锦云。”
皇帝笑了,脸上的皱纹愈发的显眼,看着他愈发苍老,他精心保养这么些年英俊伟岸形象一下子逝去了,徐锦云漠然看着他,这才是一个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皇帝见她冷冷淡淡道,“这些天是你在照顾我。”
“是。”老皇帝自打搬到她儿木樨馆来养病,还命她随身在旁伺候,她是老大不愿意,可见他病得着实厉害,而且撇开这个人那些可憎的作为,他怎么说也是靖远的父亲,徐锦云虽说在商场上是从不手下留情,但对于他,靖远的父亲,她或多或少会发自点真心去照顾。
后宫嫔妃妻妾之多,儿女之众,居然没有一个可以值得他信任,想想也挺可怜的。
“你一定觉得朕病得奇怪吧,怎么偶感一次风寒就把朕消磨成这样了。”他拉过锦云的手,他的手指腹简直想砂纸一样糙,徐锦云给摸得一点儿也不舒服。想要抽出他又不肯。
徐锦云深色淡淡不关自己事情道,“人到这把年纪病了也是正常的。”
皇帝笑笑摇摇头,目光盯着徐锦云,“锦云,你在说谎,你是护着远儿吧,他比你想象要有本领多了。”连老子都算计的人可不是比他有过之无不及吗。他欣慰也心伤。自从那次徐锦云撞墙流血后他心里留下阴影,不敢再以惋兮称呼她了,惋兮是不会这样做的。
徐锦云没有说话,片刻后,皇帝又开口了,“锦云,朕想便是朕到地底下,惋兮也一定是恨透了朕,断然不会理会朕,朕可怜呐。”
徐锦云心中讶异,当皇帝不是最忌讳说生生死死的吗,怎么他跟交代遗言似的跟自己说话,这种感觉有点毛骨悚然,徐锦云一点儿也不想听他说遗言。说了句,“我去看看药怎么样。”随后强行抽出自己的手起身离去。
徐锦云身后跟着四个宫女,走带廊道拐弯处,一个小公公冒冒失失迎面撞了上来,刚好撞徐锦云怀里。
徐锦云感觉到手心里跟人塞了纸条,接着那个小公公跪下直磕头求饶命,“饶命,娘娘,饶命,奴才一时心急才冲撞了娘娘,奴才该死了。”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身子都哆嗦了,看不出是个细作。
徐锦云身后的宫女发话,“打你个二十大板,看你好莽撞不,这次是…”
徐锦云手心里攥着纸条,淡定道,“算了,皇上正病着,打打惊扰了皇上不大好,这个小公公既然是无心,别多理会,我乏累了,回去歇会儿,你们不许跟过来。”徐锦云趁着这借口溜到一间平日里没人经过的小屋子,甩开那些宫人。
待她查看四周无人后,她展开手心里的小纸条,只有两个手指宽,中指长,上面只有一个字——‘锦’
徐锦云认出这柔情有力的笔迹是靖远,他这时候给自己传递纸条做什么,她的木樨馆都是皇帝派的人,等闲要出去都是要汇报,难道说靖远已经掌控局势。
徐锦云被关在木樨馆里,虽说可以在御花园里散散心,可是到那儿都有人跟着,还不如搁在馆里谁懒觉呢。她对外头的消息是不大灵通,期间她除了在系统空间和寒秋说说生意上的人,了解下行情,等等,上次寒秋说是一个叫袁六的人来知会他关照五皇子萧靖驰,那么,难道寒秋也参与到其中,徐锦云脑中思绪如麻,寒秋才多大呀。
袁六是靖远的人,寒秋才多大呀,他能行吗。他知道多少,靖远让他知道多少,他在帮靖远做些什么。
徐锦云并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猜想,皇帝派人来找她了,真是麻烦,她将纸条撕碎看不出字迹后塞进自己随身荷包里,嘴里喃喃抱怨道,“麻烦。”
皇帝病了,不要旁人伺候,偏要徐锦云伺候在身边,有时候徐锦云真想把碗里药直接泼他脸上,那么多嫔妃宫人不找,偏偏要她伺候,她这衣不解带伺候他多少天了,她也是人肉做的好吗。
皇帝似乎是看出了徐锦云的不情愿,道,“你到外头走走,朕也不是那么不讲情面的人,年轻人,要多玩玩才行了。”
皇帝这么好心,徐锦云狐疑,半是相信,半是怀疑走了,希望他别出什么鬼花样。
待到徐锦云领着宫女们离开后,皇帝在德顺公公搀扶下做起来,用手帕捂着咳嗽不止的嘴巴吩咐道,“去,传六皇子进宫。”
德顺公公公公一直是跟着皇帝一路上走来,皇帝一个眼神他就明白了,他弓着腰应下出去传话了。
萧靖远没想到能出现在木樨馆,而且还是同他父皇见面,他扫视下锦云平日生活的住处,心中不悦,面上不显,随着德顺公公到了皇帝病榻前,几日不见,父皇又苍老了许多,白发覆上一层,皮肤更加褶皱,色泽更加暗沉。
他面色清冷,目光幽暗的打量完这一切,给父皇行礼,依旧是冷冷清清的态度,“儿臣靖远向父皇问安。”
皇帝看着对他不大亲近的儿子,招手道,“你坐下吧。”已经有小公公给他搬上小凳子。萧靖远坐下,他不知道父皇要怎么样。
皇帝在德顺公公的伺候下坐起身靠在了叠好的方形被褥上,气虚微弱,悠悠长长,要断不断,看样子呼吸很困难,“远儿,你恨朕?”
萧靖远敛下眼神,“儿臣……”接下来无话,他确实恨他父皇,逼着他这么做,以锦云要挟他做他最不想做的事情。
“因为她?”皇帝继续问。这不是明摆着事情吗。
萧靖远冷冷道,“如果没有要紧事情,儿臣先走。”他所作的一切父皇都是心知肚明,可是父皇非但没有阻拦甚至赞许,为了逼他上位甚至于搭上他自己,要说靖远没有良心的指责那是不可能,可是锦云又何其无辜。
一想到锦云萧靖远心如铁石,“父皇,儿臣不是你,这今天一切是您亲手逼着我走的。”
皇帝满脸沧桑,他没有多少力气可以自己坐好,尽量靠在被褥上,“朕不是不知道你不喜欢这些,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可朕偏偏最喜欢这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有了权势你等于拥有了所有。”说道这儿眼睛甚至是发光的,就那么一会儿发着亮光。
萧靖远漠然盯着他父皇。他父皇一言一行对他来说作用不大。
皇帝继续道,“其实朕一开始选中的人是你,你的太子哥哥这些年一直都在替你占位置,靖恒,靖诚再怎么争夺陷害你,最终龙椅上人一定是你。他们都是陪你走了个过场。”
听到这儿萧靖远不敢置信,他心脏微颤,喉咙干涩,他有千言万语要问他,为什么?难道他们就不是父皇的儿子吗,然而最后嘴巴并未张开,只是幽深不解望着他的不可理解的父皇。
皇帝见他一言不发,知道他心中极是震撼,浅笑道,“他们是一枚棋子,锦云更是了,你这么沉迷于那个女子,这可不是个君王要做的。”
萧靖远这会儿开口,喉咙找回了声音,“父皇,你一生都在算计猜疑权利争夺中度过,连个可以信任的枕边人也没有,儿臣不会,儿臣遇到了她,她是儿臣的一道光,不会让自己在黑暗中迷失了自己。”
“远儿你已经有王妃,以后还会有更多人,你觉得她是那种能容忍你有其他女子的人吗?”皇帝语气平常似乎跟儿子闲聊一样。
“儿臣今生除了她不会有其他人。”萧靖远只当皇帝还在考验他的真心,毫不犹豫说道。
“你想得太简单了。”皇帝直接一口否决。
萧靖远固执己见,“未来的路是我和锦云一起走的,所以能走多远父皇您不要过于忧心,父皇,你只为这个?”难道让德顺传他来就是为了问这些个。
皇帝咳嗽了几声,他现在的身子就像寒风中的薄纸一张,一吹就飞,一戳就破,要是水来了,他就湿掉了,彻底结束了。
萧靖远无动于衷看着他,这些都是父皇自己作的,咳嗽好一会儿,皇帝在德顺的帮助下调整了一个较为顺势的姿势躺好,
“远儿,朕在景州鸣音寺藏了一样东西,你可即可将他寻来。”
“父皇,您这是…”难不成是圣旨?萧靖远如是猜想。
皇帝摇摇头道,“你想太多了,远儿你再怎么凉情薄性都是朕的儿子,朕至今有一见憾事,就是不能亲自去景州鸣音寺,你代朕去也是可以,你是朕的儿子。”
萧靖远目光幽深望着皇帝,好似要把他看个透明,这时候要他去景州,难道是有其他动作,可是他一开始是确立自己作为皇位继承人,也许,他是想要自己去替他还愿吧。他实在想不出父皇还会在算计他什么,他还有什么让他算计,他和锦云重会日子不远。眼前这个是自己的父皇也仅仅是父皇,可到底还是有个‘父’。“儿臣遵命。”
“即可出发吧,朕的时日不多了,朕在上京等你归来。”皇帝咳嗽几声道,看上去真得相似一个父亲在叮嘱要出远门的儿子,那样慈爱关怀。
萧靖远莫不住他是真是假,应下了。“父皇要是没有别的事情儿臣回去了。”
“好,去吧。”
萧靖远回去后连夜收拾行囊赶着去景州鸣音寺。在临走前他嘱咐袁六好生看着宫里头的徐锦云。袁六应下了,不过说到底也奇怪这皇帝到底是买什么关子,这档口让六皇子离京。
徐锦云通过空间系统把寒秋拎过来里里外外的盘查个遍,最后寒秋苦着脸就差对天起誓了,“大姐,我真得没有私底下跟小黑哥联系啊,那个袁六就是个办事人。真得,大姐,你得信我啊。”
徐锦云微眯眼睛,“真得?”
寒秋苦着脸道,“千真万确啊。”
徐锦云半信半疑算是相信寒秋,她有时候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跟那个皇帝呆久了,谁也不怎么信任,怎么可以怀疑寒秋,那个可是她弟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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