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脑袋从贺川冗脖颈间抬起来,茫然四处看,一会儿扭头看向田静文那边,一会儿探头看贺川冗。
“你醒了?”
感受到背上人的小动作,贺川冗又将手臂收紧几分。
然而背上的人没有回答,只是勒紧他脖子,时不时还用毛绒绒的脑袋蹭蹭他脸颊。
贺川冗担心他不好受,于是加快步伐,追上前面的田静文他们,但刚走两步他却脚下一顿,浑身轻颤不止。
脖颈处传来一阵细密的疼痛,裸露在外的肌肤被人叼在齿间厮磨,时重时轻。
偏偏咬他的人意识不清。
在心底苦笑一下,贺川冗继续往前走,任由对方撒野。
“我跟你一起把他送回去?”
走到路口,贺川冗问道。
田静文摇头,表示自己能把张前送回去,她看向正把脑袋埋在贺川冗脖颈间的纪野,“我给沈姨打过电话了,她马上过来,可能要辛苦你等几分钟。”
“没事。”
还未走到大门处,贺川冗便看到两个人急匆匆走过来,而其中一人正是纪野的妈妈,他转头告诉背上的人到家了,对方却没作出回应。
也是,若是清醒,纪野又怎会咬他脖子。
“阿岱。”沈琴接到田静文的电话便拉着纪军彦匆匆而来。
纪军彦接过贺川冗背上的纪野,对贺川冗和蔼道:“你是阿岱的同学吧,上去休息下,我送你回家。”
“小贺啊,谢谢你送阿岱回来,给你添麻烦了。”沈琴拉着贺川冗的手,十分感谢道,“上去坐会儿,待会儿你纪叔叔送你回去。”
贺川冗礼貌笑笑,婉拒了。
见他着急回家,沈琴便让纪军彦先把阿岱带上楼,自己则开车送贺川冗。
贺川冗不好拒绝,便站在门口等沈琴。
“小贺上车,我送你。”
几分钟后,一辆银色越野停在大门一侧,沈琴探出头喊大门边的贺川冗。
上车后,沈琴递给他几瓶酸奶,说是解酒,先前跟贺川冗说话时,她便闻到小孩身上淡淡的酒味儿,于是快速从冰箱里拿了几瓶过来。
“谢谢沈姨。”
贺川冗把酸奶装进书包,说。
“这有什么,应该阿姨谢谢你才是。”
回去的路上,基本是沈琴问贺川冗答。车子驶进老城区后,贺川冗在矮旧小楼前下车,沈琴看着他走进巷道才离开。
回到家打开灯,屋里空荡荡的,贺川冗卸下一身疲惫倒在沙发上,心中有一股无法压制的暴躁在蔓延开来,尤其意识到纪野不在身边,火气更甚。
额角突突跳不停,他意识到不对劲儿,想起身去拿抑制剂,可却踉跄绊倒自己。
中午那两个E残留的信息素此时如浓雾般萦绕在他身边,他像被信息素扼住喉咙,整个人难受异常,浸满药香的崖柏味儿迅速四散在空气中。
席间,贺川冗还闻到若有若无的艾蒿味,他意识到可能是过于杂乱的信息素导致易感期提前。
不过几分钟,他就蜷缩在地,疼得满头大汗,鼻尖一会儿充斥那两个E的极具侵略性的信息素,一会儿充斥那清淡的艾蒿味。
与之前的易感期不同,现在他脑海里全是纪野的模样。
贺川冗双目布满血丝,理智愈渐流失,此刻他只想将自己置身于艾蒿中,因为那是独属纪野的信息素。
虽然才闻过一次,可现在却刻进他意识中。
空气中的崖柏味愈加浓,贺川冗已疼得满头大汗,眼前景物开始模糊,呼吸变得急促,他既惧又恐,后悔进门的瞬间没先打抑制剂,不应该如此自信。
这次的易感期比以往任何一次来势汹汹,如果处理不好,身份极有可能暴露。
贺川冗颤抖着手去攀沙发扶手,想借此站起来,可浑身像有无数钢针在游走,动一下都疼得要命。
暴躁在一点点吞噬他的理智。
赶在理智消失前他要么拿到抑制剂,要么有其他E过来释放信息素将他压制住,不然最后他只能陷入暴走状态,然后被警察带走进行强制性隔离。
想到这里,贺川冗忍不住啜泣,他不想此时离开纪野,只有一年就毕业了。
自救。
对!自救!
贺川冗忍着剧痛,手脚并用往卧室爬,“只要拿到抑制剂……就能继续待在纪野身边。”
与此同时,门外开锁的声音传来,在落针可闻的屋内显得格外大,贺川冗眼神顿然欣喜。
有他家钥匙的除了余芮就是郭勇,来人无论是谁,都是他的救星。他像溺水者抓住救命浮木似的,重重甩了甩脑袋保持清醒等待对方的到来。
平常的几秒钟对于此刻的贺川冗而言不亚于几个小时,但他知道不能急躁。
终于,随着咔哒一声,外面的铁门被打开,紧接着便是木门,吱呀声响起的瞬间,贺川冗眼中满是希冀。
刚一开门,余芮便皱起眉头,看倒在地上的贺川冗,她以为对方是因为喝醉,于是走过去想要将人扶起。
“芮姐,别过来,抽屉,抑制剂。”
贺川冗艰难说完,下一刻仿若被抽走浑身力气,下巴抵在水泥地上,脸因身体的疼痛而微微扭曲。
余芮立即反应过来,丢下手中的东西冲往他的卧室。
打完抑制剂后,贺川冗的难受不减半分,反而更加严重,心底的怒火直冲天灵盖。
“勇,勇哥,你离开,去外面。”
他拼尽力气将余芮推离自己身边,暴动的E会将闯入自己视线范围内的一切生物视作入侵者,除非入侵者比他还要厉害,能将他制服,否则入侵者十有八/九会丧命于E之手。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余芮急忙从兜里拿手机,准备给郭勇打电话,可由于紧张几次都误触,她还是第一次见面目如此狰狞的贺川冗。
她知道易感期的E暴躁非常,伤人事件常有,可贺川冗眼中的暴戾还是让她心头一震。
拨通电话后,她简明扼要向郭勇讲述贺川冗的情况,郭勇让她立即关门在门外等自己到来。
“嗯,好。”余芮把给贺川冗带来的解酒药跟牛奶扶正靠墙,随后离开将门锁死。
她蹲在门边,心急如焚,害怕里面的贺川冗出什么问题。
十几分钟后,郭勇风风火火赶来,他让余芮先回去,有事再联系她。余芮点头,转身下了楼。
打开门的瞬间,郭勇被满屋的崖柏味呛得咳嗽不止,而贺川冗则坐在沙发上,头垂着。
郭勇来之前打了几针抑制剂,遂放出大量信息素。
顷刻间,桔梗花香与崖柏味混在一起,他试图用其去压制贺川冗。
可哪料到贺川冗陡然从沙发上起身,双目通红,慢条斯理走向郭勇,还扯出个笑容。
但这笑容怎么看怎么诡异,令郭勇后脊发凉,森然的笑容带着杀意,伴着拳风而逼近。
“臭小子,看清楚,我是你哥!不是入侵者!”
然而理智渐失的贺川冗充耳不闻,只是微微歪头一笑,接着发起攻击。
郭勇知道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只有把人打趴下,于是也不客气,想着尽快将人拿下。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贺川冗身手很不错,也很抗揍。
他几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制服。
在这场战斗中,失败的一方跌坐在水泥地上,理智慢慢回笼。
等贺川冗彻底清醒已是凌晨三点。
“勇,勇哥,对不起。”
贺川冗抬头看郭勇正撕开抑制剂包装,准备给自己注射,对方脸上青紫不堪,他瞬然明白过来,愧疚地低下头。
“今天怎么弄成这样?以前也暴/动过?”
郭勇倒是不在意,但也倒了吸一口凉气,心道这小子下手忒狠,可手上还是轻柔地帮他注射抑制剂。
“没,”贺川冗如实道,“这次是我大意了。”
“怎么,遇上麻烦了?”
贺川冗摇头,将超市遇到E的事儿一五一十说出来,但隐去了纪野的信息素。
郭勇了解来龙去脉,目光却停留在贺川冗脖颈之上,指着他脖子上的红痕问怎么回事儿。
“嗯?”贺川冗愣怔片刻,想起什么,脸一烧,支支吾吾,眼神闪躲。
郭勇一看,知道这小子没说实话,正打算追问,只见那红痕周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小红点。
“你过敏?”
郭勇惊呼,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有E对抑制剂过敏。
“嗯。”贺川冗解释,“会有红痕和小疹子。”
“啧啧。”郭勇惊奇不已,随后揶揄,“这红痕,以后怕是有得你解释的。”
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贺川冗脸更红了,头垂得更低。
郭勇笑笑,拍拍他肩膀让他去洗漱休息。
“我留下照顾你。”
贺川冗点点头,旋即想到什么,转身,“勇哥,你帮我给我们文老师请个假,我至少要休息两天。”
沙发上,郭勇揉着疼痛的双手,“行,洗漱完赶紧休息,交给我。”
从卫生间出来后,贺川冗躺在床上裹紧被子,想了想还是给纪野发去消息。
“外套周二给你带来,我这几天请假。”
放下手机,他辗转反侧,纪野温热的呼吸洒在脖颈上的感觉在此时格外清晰,那块皮肤也明显比周围烫得多。
还有,纪野牙齿磨出来的那印记,他刚才在镜子里看到了,狭长一片,泛着绯红。
贺川冗手指鬼使神差地抚上那片红痕,眼眸中带着些讶然与惊喜。
“这是……纪野咬的……”
一想起纪野喝醉了却乖巧的模样,他不禁轻笑出声,脑海里只余下一个念头:
原来,纪野喝醉是这个样子!
更咯~请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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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易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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