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仙盟大会

邙山丙穴的雨比洛阳城更急。李明哲举着手电筒,光束刺破墓道的黑暗,照在前方塌方的碎石堆上。三天前秦峰考古队留下的警戒线被扯断,散落在泥泞里,像条死蛇。

“左配室在塌方的另一边,得清出条路。”沈巍的声音被雨声和远处的滴水声包裹,他蹲下身,指尖划过碎石上的新鲜刮痕,“是被人用撬棍强行撬开的,边缘有金属锈迹,和应天门石鱼腹里的黄铜碎屑成分一致。”

撬棍就扔在碎石堆旁,木质手柄上沾着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半干涸。沈巍用试纸蘸了点,立刻变成了蓝黑色。“是血,还有人体组织残留,不是秦峰团队的血型。”

李明哲的心沉了沉。他们赶到前,这里已经发生过一场打斗。

清理塌方花了整整两个小时。当左配室的石门被推开时,一股浓烈的腐土味里,混着淡淡的硝烟味。手电光扫过的瞬间,李明哲看到一个人影倒在祭台旁,正是失踪的陈默。

陈默的胸口插着把军用匕首,刀柄上刻着“7304”——正是李伟的少校编号。他的右手紧握成拳,掰开后,掌心是半张被血浸透的纸,上面能辨认出“双鱼会”三个字,和陆承宇电脑里的名单扫描件字迹一致。

“死亡时间在六小时内,也就是今天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沈巍的手指在陈默的眼睑上停留片刻,“尸斑压之不褪,分布于背部及四肢下方,尸僵已形成,但关节尚有微屈——是被近距离捅死的,没有挣扎痕迹,说明凶手是他认识的人。”

陈默的左太阳穴有个针孔,针孔周围的皮肤呈青紫色。沈巍用镊子夹起一点组织样本:“是肌肉松弛剂,剂量很大,能让人瞬间失去反抗能力——他是被下药后,再被捅死的。”

凶手先用药控制住陈默,再用李伟的匕首杀了他,伪装成内讧。但有个细节说不通:陈默紧握的半张纸,边缘是被整齐撕下的,不像是临死前慌乱中扯的。

“他是故意留下这半张纸的。”李明哲看着祭台,上面的青铜器被翻得乱七八糟,一个三足鼎的底部有新鲜的磕碰痕,“有人在找名单,陈默没交出来,或者……他已经把完整的名单藏在了别的地方。”

沈巍的手电光落在祭台后的壁画上。壁画描绘的是古人祭祀的场景,但其中一个“祭司”的袍角,颜色比其他地方深,像是被水浸过。他用酒精棉擦拭,深色区域渐渐显出几行极细的字,是用密写药水写的,在酒精作用下才显形。

“是‘双鱼会’的名单!”李明哲凑近看,字迹与陆承宇扫描件一致,第一个名字是“李伟”,后面标注着“军械库主管,1995.7.12 走私步枪十支”,第二个是“高明”,标注“文物销赃,对接香港林老板”,后面还有十几个名字,职位从军官到商人不等,最后一个名字被利器划掉了,只留下个“陈”字——显然是陈默自己。

名单的末尾,画着个简易的地图,指向左配室角落的地砖,标注着“正主在此”。

沈巍立刻让人撬开地砖,下面是个暗格,里面藏着个紫檀木盒,和秦仲文丢失的那个款式相同。打开木盒的瞬间,一股霉味涌出来——里面没有名单原件,只有卷胶卷和半枚青铜鱼形器,与之前找到的合在一起,正好组成完整的“双鱼”。

“陈默早就把名单拍成了胶卷,藏在这里。”沈巍拿起胶卷,边缘有被指甲掐过的痕迹,“他知道自己会被灭口,留了后手。”

胶卷里的内容印证了他们的猜测。除了名单的清晰照片,还有李伟和高明在1995年军械库前的合影,以及一张转账记录,显示李伟在三年前给一个瑞士银行账户汇过五百万美元,收款人信息被隐去,但转账附言写着“沉船打捞费”。

“他在资助高明打捞沉船里的军火。”李明哲捏紧胶卷,“这就是李伟的动机——不仅要掩盖当年的走私罪证,还要把剩下的军火捞出来,和高明继续做交易。”

这时,墓道深处传来脚步声,不是他们的人。李明哲立刻熄灭手电筒,沈巍迅速将胶卷和鱼形器塞进防水证物袋,藏进怀里。

三个穿雨衣的人影出现在左配室门口,为首的男人手里拿着把□□,枪口在黑暗中闪着冷光。手电光扫过他的脸——左眉骨有道刀疤,正是照片上的李伟!

“李队,沈法医,别来无恙。”李伟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石头,“把胶卷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他身后的两个手下举起枪,瞄准李明哲和沈巍。

“陈默是你杀的。”李明哲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的配枪,“他为你卖命三十年,你说杀就杀?”

“叛徒而已。”李伟冷笑,“他偷偷拍胶卷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他的枪口转向祭台,“陆承宇也是我让他杀的,那个画家自以为聪明,敢查我的底,死不足惜。”

沈巍忽然开口,声音很轻:“1995年海军仓库的油漆失窃案,是你做的吧?用那些油漆给走私的军火箱做防腐处理,再让沈敬言的船运出去。”

李伟的瞳孔骤然收缩:“你知道的不少。沈敬言当年就是太碍事,才让他‘病’死在医院——你父亲的死,我亲手安排的,用的河豚毒素,和林慧、沈仲文一个配方。”

这句话像点燃了引线。李明哲猛地扑向左边的手下,沈巍同时将祭台旁的青铜鼎推向右边的人。枪声在狭小的配室里炸响,子弹擦着李明哲的耳边飞过,打在石壁上,溅起一片火星。

混乱中,李伟趁机扑向沈巍,想抢走他怀里的证物袋。沈巍侧身躲开,怀里的鱼形器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李伟的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李明哲扑过来将他按在地上,手枪掉在碎石堆里。

“你们赢不了的。”李伟被按在泥泞里,笑声癫狂,“名单上的人,现在遍布军政商,你们动我一个,就会被千夫所指!”

沈巍捡起地上的手枪,枪口对准李伟的太阳穴:“我们不是来动你,是来送你去该去的地方。”

就在这时,左配室的顶部突然传来“咔嚓”声,是塌方的声音!刚才的枪声震松了本就不稳定的岩层,碎石开始像雨点一样落下。

“快走!”李明哲拽起李伟,沈巍抓起证物袋,两人拖着李伟往墓道外冲。身后的左配室在轰然巨响中彻底坍塌,将那两个被青铜鼎砸伤的手下埋在了里面。

冲出墓道时,雨已经停了。晨曦透过云层,给邙山镀上了一层金边。李伟被按在警车后座,嘴里还在嘶吼:“你们会后悔的!‘双鱼会’不会放过你们!”

沈巍坐在副驾驶座上,打开证物袋检查,胶卷和鱼形器都在。他忽然指着鱼形器的内侧,那里有行极小的刻字,是陈默的笔迹:“名单有假,真名单在陆承宇的《深渊》油画框里,用紫外线照‘海浪’的第七个浪头。”

“假名单?”李明哲猛地刹车,“他为什么要留假名单?”

“为了保护真正的秘密。”沈巍的目光落在晨曦中的邙山,“陈默虽然是李伟的手下,但他父亲当年也是被李伟灭口的,他一直在找机会复仇。假名单上的名字,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角色,真正的核心成员,被他藏在了油画里。”

他们立刻联系洛阳美术馆,让技术队用紫外线照射《深渊》的第七个浪头。果然,在颜料层下,显出了三个被隐去的名字,第一个就是“苏振邦”——现任省军区副司令员,1995年曾任海军仓库政委!

“这才是李伟的真正后台!”李明哲看着名字,脊背发凉,“陈默不敢直接写出来,怕被李伟发现,只能用这种方式藏在画里。”

胶卷里还有张照片,是陈默偷偷拍的李伟和苏振邦在军区招待所的密谈,照片背面写着“下个月十五号,公海交易”——正是今天!

“他们今天要在公海交易打捞上来的军火!”李明哲立刻调转车头,“通知海警,准备拦截!”

沈巍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忽然想起陆承宇画中那个模糊的人影,手腕上戴着的表,和苏振邦公开资料里戴的那块军用手表一模一样。

“陆承宇可能早就知道苏振邦是后台。”他轻声说,“他画《深渊》不是为了揭露名单,是为了指向苏振邦——那片血色海浪,其实是苏振邦军装的颜色。”

警车驶离邙山时,李明哲最后看了一眼丙穴的方向。坍塌的左配室像个被堵住的伤口,却堵不住那些流淌了三十年的罪恶。陈默用生命设下的局,终于在晨曦中显露出了真正的目的。

但还有个疑问:陆承宇的《深渊》油画框里,除了真名单,是否还藏着更惊人的秘密?那个被隐去的“双鱼会”核心,究竟还有多少人?

沈巍的手机响了,是实验室发来的李伟指纹比对结果——他的指纹,与三十年前海军仓库油漆失窃案现场留下的模糊指纹,部分吻合。

“李伟不仅是内鬼,还是当年偷油漆的执行者。”沈巍收起手机,“这个案子,终于要摸到源头了。”

车窗外的晨曦越来越亮,照亮了通往洛阳城的路。李明哲知道,公海的交易只是另一场战役的开始,而苏振邦这条大鱼的落网,才是真正终结“双鱼会”的关键。

但他心里有种预感,苏振邦的背后,可能还有更高层的保护伞,就像那幅《深渊》,表面是海浪,底下藏着深不见底的黑暗。

沈巍忽然指着前方的路牌,上面写着“距离洛阳机场15公里”。“李伟的手下刚才在墓道里,有个人的鞋底沾着航空煤油——他们可能准备了逃跑的飞机。”

真正的追逐,才刚刚开始。丙穴的塌方埋葬了部分罪恶,却也掀开了更深层阴谋的一角,像冰山露出水面的尖顶,预示着水下那庞大得惊人的躯体。

李明哲踩下油门,警车在晨曦中加速,引擎的轰鸣打破了邙山的宁静,也敲响了“双鱼会”核心成员的丧钟。但他和沈巍都清楚,这一章的结束,只是为了拉开更宏大、更危险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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