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快吃面，一会儿可就要凉了。”
卞阳把身上的腰包放下，直接抓起筷子就吸溜起来。
打从毕业之后，他没有出去找工作，直接回家继承爷爷的纸扎铺。
卞阳父母早亡，由爷爷抚养长大，原本开开心心的，直到三年前，爷爷突然一个月没回来。
梁叔打电话给卞阳，通过业内人士，才知道爷爷在南江城帮好友忙的时候，突然不见了。
那个好友，就是自己找了三年的人。
当时也有目击人看到，那好友，将爷爷推进了一处墓穴中，就在墓穴倒塌的时候，那好友竟然把墓穴大门关上，爷爷就在墓穴中没出来过；那好友也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人看到过。
卞阳也不是没去看过那墓穴，但是将墓穴挖出来的时候，爷爷的尸身竟是不见了。
这三年，他一边外出干活，一边搜查爷爷的下落，连苏家人也帮忙在找，就是没有头绪。
没想到，今夜苏禾一带来了好消息，总算是有一个目标可去。
——
苏禾一看着卞阳只顾着吃面，夹了一块儿肉给他，“别想了，等明日去了龙沙市就知道了。”
卞阳点了点头，吸溜着长长的一条面，再抬头时，方才的阴郁已经消散。
眼角带着戏谑，“阿一，今晚你得跟我睡，洗干净点儿~~~”
“闭嘴！”
苏禾一抬起筷子就敲了一下卞阳的脑袋，“赶紧吃完洗澡睡觉去。”
卞阳扁扁嘴，不过看着苏禾一那张好看的脸，怎么看都不腻，边吃边乐呵着。
欣赏美男，人人有责。
梁叔在一旁收拾着纸人，他是个纸人，不用睡觉，每日都给纸人清理一下，干干净净的，看着也舒心。
——
后院，有三间房和一间厨房，一间是梁叔的，一间是卞阳的，还有一间是爷爷的。
苏禾一不想去占用梁叔的房间，更不可能睡卞阳爷爷的床，所以只能跟卞阳一起睡一间。
卞阳已经洗完澡躺下，玩着手机等着苏禾一洗完澡再睡觉。
没多久，苏禾一换了一身轻便的运动服出来，头发还滴着水珠。
卞阳弹射坐起，朝他招招手，笑得可爱，“来，我给你擦头发~~~”
苏禾一没搭理他，自顾自地擦着头发，走到床边坐下，拿起手机看了看，已经深夜三点多了。
“你赶紧睡，明日得早起。”
卞阳重新趴下，些许困意上头，眯着眼抱着枕头嘟囔，“我这不是等你嘛……”
苏禾一利落地擦着头发，看着手机，翻着今天的信息，房里就这么静静的。
等头发干的时候，刚要躺下，发现卞阳已经熟睡了。
起身放好毛巾，轻手轻脚回到房里，关掉房灯，看着卞阳占了大半的床，无奈只能将人往里推了推。
这一推，卞阳跟个八爪鱼一样，直接横过手搭在他身上。
苏禾一继续无奈躺下，将他的手拿起，不过两秒，又搭过来了。
“……”
——
一夜无梦，还是梁叔敲开了门，两人才睡醒。
“少爷，苏少爷，该起了！有人来找您，说是村里死人不闭眼，要您去看看呐！”
卞阳猛地坐起，迷茫的眼还没清醒，肢体就先醒过来了，“哦……就起……”
揉了揉惺忪的眼，侧头看向一旁的苏禾一，正捏着眉心醒神呢。
卞阳人还在晃晃荡荡的，直接倒下躺在苏禾一身上，“阿一，你先起吧……让我再眯会儿……”
苏禾一只觉胸口被压着，快喘不过气了，伸手就捏住了卞阳的头顶，“起来！”
卞阳不觉疼，一直在他胸口处磨蹭，就是不愿起身。
苏禾一以手指抵着卞阳头顶的百会穴，“别逼我。”
吓得卞阳立刻弹射起身，连鞋都没穿直接去翻衣柜换下睡衣，再快跑到卫生间去洗脸刷牙。
梁叔就站在门口，看着自家少爷如此迅捷，颇为满意地笑了笑，“还是苏少爷有办法。”
苏禾一有些艰难起身，手臂都麻了……
昨晚被卞阳枕着睡了几个小时，这会儿都没知觉了……
掀开被子下地，刷牙洗脸换衣服，规整得不得了。
梁叔已经准备好了早点，很简单的汤面，店里还有两个人等着，梁叔自然也准备了他们的。
卞阳看着店里桌上，腰包和背包都被塞得满满的，他每次出院门，梁叔都会给他准备好衣物和工具。
那两个人见到卞阳，如同见到救星一样，放下碗筷就过来抓住卞阳的手。
“先生，你可得救救我们呀！”
卞阳本就长得乖巧，一张娃娃脸可嫩了。
就这么一笑，让人心旷神怡。
原本急切惊慌的心情，这会儿也平静了几分。
卞阳顺势拉着两人坐下，“别急，咱们慢慢说，事儿都出了，急也急不了这几分钟。”
两个中年汉子忙点头，其中一个稍高大点儿的，定了定心神。
“先生，我们是大坝村的，前两天我舅婆死了，要下棺材放堂屋摆灵三天才下葬，可是…就昨晚！昨晚她儿子儿媳赶回来还没跪下，舅婆突然就睁眼了……”
卞阳侧头看了一眼刚坐下的苏禾一，看着他拿筷子的手有些别扭，嘿嘿一笑，“麻了？你怎么不推开我？”
苏禾一都懒得看他一眼，继续吃面，“闭嘴。”
“哦，”拿起筷子吃着他的面，边吃边看向庄稼汉，“然后呢？儿子儿媳有没有跪丧？”
“跪了！刚跪下，舅婆的遗像突然掉了！”
卞阳恍然点头，好似已经知道一般。
“嗯，棺材是不是还抖了几下？”
两个庄稼汉忙点头，像看神仙一样盯着卞阳，眼里满是崇拜，“是、是呀！然后那个办事儿的说，这是舅婆大怒了，让我表哥赶紧起来！一起来，棺材就不抖了……”
苏禾一喝下最后一口汤，将碗筷放下，“这是气狠了。”
“就是不知道舅婆在气什么，我表哥人很好呀，还、还有了一双儿女，每年过节都会回来，一家人也没有吵过架…怎的就气狠了？”
卞阳吃了一半的面饱了，放下筷子。
苏禾一看着这还剩下的半碗面，伸手就端起，继续吃完，浪费可耻。
梁叔在一旁收拾着两个庄稼汉要买的东西，看着苏禾一的举动，更加欣慰了。
默默点头称赞，还是苏少爷知道节俭。
两人从小就认识，两家的爷爷也是相识的，一路念书到大学，两人就一直在一起，这些早已成了习惯。
按苏爷爷的话，倆比亲兄弟还亲，卞阳要是个女孩子，两家就成亲家了……
卞阳把筷子推到一旁，起身过去桌边，拿起腰包挂起，“去看看就知道了。反正大坝村是前往龙沙市的方向，不耽误。”
“那感情好！先生，我们出去等您。”
两个庄稼汉赶忙接过买的东西，买了一箩筐的纸钱和金元宝。
苏禾一背上他的迷彩背包，顺手拿起卞阳的背包，“梁叔，就麻烦您收拾了。”
“这有什么，快去快去！莫耽搁了。”
梁叔虽然是个点了眼睛的纸人，但这个纸人，可是爷爷在年轻的时候精心挑选的，当时着魂的时候，还挑剔了好久呢。
没人在铺子里，梁叔就肩负起买卖来，偶尔还会看些面相之类的，给邻居们解决一些小事。
卞阳已经出了门口，今天天气有些阴沉，太阳都不出来了。
走到桑树下，抬头看着其中一个树杈，那里放着一个竹盒子，是装了昨晚那个尸鬼的盒子。
俯身伸手摸着树干，轻声说着，“小崽子们，我要出去一趟，你们乖乖看家。”
说着，梁叔已经拿出了一块儿帆布，把卞阳的摩托车盖起来，免得落了灰还要清理。
“梁叔，我们走了，您注意身体。”
“行了行了，都这么多年了，还能有哪里坏的。”
“嘿嘿。”
卞阳跟着苏禾一往巷子外走去。
一路出去东街，大街上的乡亲们看到卞阳和苏禾一，看着两个养眼的帅小伙儿，别提笑得多开心了。
“小阳，又出门去啦？”
“是呀，下次回来我再上您家喝汤！”
大娘推着一个小拖车，上面满是青菜和肉，走到苏禾一身旁笑得皱纹都堆在一起了。
“小一啊，都几个月不见你了，是不是想咱们小阳了？”
“……”
另一个八卦的大娘也过来，笑得可乐呵了，“指定是想咱小阳了，自从小阳毕业后呀，整日地跑来跑去。”
“……”
卞阳在一旁被拉着说话，耳朵早就伸长了听着。
“好啦，不唠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做，下次回来，咱们去镇长那儿吃大餐！”
“行行行！快去快回哈！”
乡亲们一路送两人到大街上，在边边的停车位，停着苏禾一的SUV。
两人上了车，庄稼汉也开着他俩那辆破面包车，在前面吭哧吭哧地开着。
苏禾一在后面匀速跟着，“你要不要先睡会儿？”
卞阳懒散地靠着座椅，拿出一副太阳眼镜悠闲晃荡，“不睡，想着他舅婆呢。”
“能让一个老人死了都不接受跪灵，看来是有一些隐秘的事在老人的心中，连死都要带着秘密下葬。”
卞阳点点头，看着车窗外的景象慢慢变化，“没有争吵过，还有一双儿女承欢膝下，能有什么秘密……”
苏禾一看着眼前的路，还有那面包车，渐渐跑得快了几分。
脚下踩重油门，跟上去。
但眼前的面包车居然还在加速，苏禾一不再踩油门，眉头深锁，“不对劲……”
卞阳摘下墨镜，按下车窗，看着眼前的天色竟是越来越暗，两边风声渐大，伸手出去试探。
那风如同利刃，刮手！
前挡风镜突然落下一块儿黑幕，彻底遮挡了两人的视线——
“停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