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巷处的一家酒吧,霓虹灯将夜装点成七彩模样。
时间刚过九点。
一声手机铃响,辞柯接过电话,语气平静,“嗯,到酒吧门口了。”
电话那头声音传来:“可来了,就等你了,我来门口接你。”
“好。”
辞柯很少来酒吧这种人多喧闹的娱乐场所,但室友宋从南过生日,寝室四人中辞柯和他走得最近,只好过来了。
他身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装裤完美展现他的腿型,质量上好的衣服裤子看不出明显褶皱,把黄金比例的身材衬的更加精致。
“辞柯,你这一进去,估计一大半的女生眼睛都移不开了。”宋从南打趣道。
辞柯在人群里总是有引人注意的魅力。
宋从南带辞柯走向卡座,来的人都认识,大部分都是同专业的同学。辞柯打过招呼,在人少的一侧沙发上坐下。
另一个室友感慨说:“从南,你面子可真大,大学同寝室三年,我可是第一次见到辞柯去酒吧。”
宋从南笑着说:“生日嘛,他要不来可就真不把我当兄弟了。”
辞柯拿过一杯度数低的鸡尾酒,想着待一会儿后便跟宋从南说有事,先回去。
邻座的美女过来搭讪,但见他沉默不语,脸色冷漠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便讪讪走开。
DJ音乐声停,跳台上舞者下台,一位带着口罩的年轻男子上台。
音乐声响起,只见男子随音乐律动,跳起了当下流行舞蹈。舞姿优美,动作行云流水,把台下人看得痴迷。
“怎么这么会跳,跳到我心口上了,我猜口罩下一定是位帅哥,会不会是某个网红啊?”台下有个女孩激动地对她旁边的姐妹说。
文璞脸小,口罩遮了大半,微分碎盖下的眼睛虽然内双,却很大,眼角尖锐,卧蚕丰满。宽松的T恤和牛仔裤下的骨架不大,身高近一米八,身材劲瘦。因为常年跳中国舞,体态挺拔,气质优越。
文璞之前答应好友楚慈,要在他新开张的酒吧跳一曲舞,用借口拖了几次,但耐不住楚慈的不断唠叨,只好今天上台。在服务员那儿拿了个口罩,他并不想被人认识。
辞柯在台下被目光吸引,看向台上,熟悉感扑面而来,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先是震惊,转瞬露出让人察觉不出的喜悦。
舞间,灯光闪烁时,他看到文璞张开的左手掌心上的痣更加确定,他不自觉得握紧右手。
辞柯的右手在相同的位置也有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点。两年前,他在相书上看到,如果两个人两手相贴,掌心痣完全重合的话,两人便会生生世世记住彼此。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迷信,竟然用黑色笔芯在手掌心戳出一个痣来,虽然疼,但试几次后成功了。
随着歌曲接近尾声,辞柯变得越来越紧张激动,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见到文璞。
舞蹈结束,文璞准备下台时,台下人意犹未尽,喊道:“帅哥,再跳一个吧。”
这时,酒吧老板上台,“对不起啊,各位,这位帅哥不是我的员工。”众人只好作罢。
辞柯穿过人群,眼神追随着文璞,生怕他会消失。
文璞走到卡座上坐下时,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他抬眸,一怔,心猛地颤动了下,恍然出神,辞柯怎么在这?
两人相视无言。
“这人你认识吗?”酒吧老板楚黎问。
这一问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认识,不熟。”文璞看似随意的回答。
辞柯愣住了,文璞竟然对别人说跟他不熟?
“这几年还好吗?”辞柯压低声音问。
“好啊,你看,我现在还交到男朋友了。”文璞拉过楚黎的手臂,故作亲密地环上。
楚黎瞳孔地震,心里很是惊讶。他和文璞外公家是邻居,从小便认识,这几年文璞来北城读大学,关系更好了,完全没听过文璞说他是gay。酒精上头,思绪不清,他更想不通为什么文璞要让他假装成男朋友。
看到这一动作,辞柯脸色瞬间阴暗,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文璞怎么可能会交男朋友?
他不相信,他害怕这是真的,怀疑地看着文璞,紧张道:“……真的吗?”
“真的,谈了挺长时间了。”文璞躲过他的视线,看向楚黎,冲他暧昧地笑了下。楚黎在旁震惊得还没缓过来。
“你不是讨厌男同性恋吗?”辞柯依旧怀疑,脸色变得更差,封闭的内心好像被撕了道口子。
文璞站了起来,在辞柯耳边漫不经心道:“三年了,我也已经释怀了。”
说完,文璞拉上楚黎绕过辞柯,走到吧台去喝酒。
辞柯心里有千言万语却被这句话梗住,他该怎么告诉文璞,他很想他。
没跟室友说一声就出了酒吧,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家。
恍恍惚惚,打开了门,没开灯,坐在沙发上,拿起烟,点了几次火,才对上。他只是点了一支烟,眼眶就红了。紊乱的情绪,让他无可奈何。
窗外雨声点点,风雨叫嚣着拍打窗户。辞柯躺在床上,今夜注定无眠。
昨晚,文璞喝醉回到寝室,现在是头痛欲裂,第一次喝得这么醉,他在心里骂道:真是活该。
打开手机,十几条消息,楚黎发什么疯?
微信界面里,楚黎:“兄弟,你真的是gay?是我昨晚喝多听错了吧?”
“我靠,告诉你个大事。”
“本市几个艺术学院表白墙上,有人询问昨晚酒吧带口罩跳舞的男生是哪个学校的。”
后面是楚黎在表白墙上截的几张发帖子的截图。
“不过没人在底下评论把你名字给暴出来,但是有个别评论了,说你是北城舞蹈学院中国舞系的学生。”
“沾你的光,酒吧刚开业知名度也提上来了。”
“哈哈哈哈哈。”
文璞觉得心烦,关上手机,懒得回楚黎。
辞柯此时沉着脸,不断地在各个大学表白墙界面下翻看底下的评论回答,很想找到关于文璞的蛛丝马迹。
下午,文璞正在院里教室练舞。
五点多,练舞结束,同学走完了,只剩他一人瘫坐在地上休息,一面墙上的镜子里,他一只手撑地,一只手拿起水杯喝水,单腿屈膝,慵懒随性却不失优雅。
转眼间,镜子里出现第二个人。
文璞吃惊,他怎么过来了?而且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
来的人是辞柯,他挨个找了两层,有十多个教室,终于在中国舞(3)教室门口停下。
二十多个人里面,辞柯只一眼便找到文璞,他中国舞跳得很好看,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他不禁又失落起来,感觉上一次看到文璞跳中国舞好像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辞柯在门外站了半个多小时后,看到只剩下文璞一个人才进门来。
他想起文璞跟别人说跟他不熟,走过去莞尔一笑道:“同学,可以加你个联系方式吗?”。
“我不是说过了,我有男朋友了嘛,”文璞站起身来,语气不悦:“怎么找到这的?”
“翻表白墙评论。”辞柯淡淡回道。
“是你发墙找我的?”文璞不可置信道,为了找他,竟然去发表白墙?
“嗯……”辞柯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不自觉地默默低下头。
“你知道你男朋友现在在追一位女网红吗?”他想到了什么,又忽地抬起头认真地看向文璞。
他听室友宋从南说过他认识酒吧老板,都是北城富少圈子里面的,今早问了宋从南才知道文璞口中的男朋友不是gay。
“你有完没完?”文璞装作若无其事,转身要走,手却被辞柯狠狠拉住。
他有些不耐烦:“你他妈别缠着我,放手。”
辞柯依旧拉着他的手,这一次他不打算再放开文璞了。
文璞拽不开,语气更凶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连朋友都做不了吗?”
“不行。”文璞态度坚决,时至今日,他已不想再跟他有任何关系了。
辞柯内心有些刺痛,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挤出笑容:“……那就做男朋友吧!文璞,我要追你。”
他实在是受不了没有文璞在的日子了,直到他亲口说他不再讨厌男同性恋后,再也压不住自己的内心。
文璞心揪了一下,慢了半拍,漂亮的眼睛瞪得更大,望向辞柯,难以置信。
“什么?”他假装心无旁骛,以为自己内心不会有任何反应,结果心头像被猛烈撞击了一下,好疼。
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辞柯。
辞柯眼眶湿润,低沉下了脸,微微出声:“我忍不了了,抱歉啊,偷偷喜欢了你四年。”爱意呼之于口,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就此袒露。
世界很大,同在一个城市三年,两人没相遇过一次,世界又很小,很幸运昨天遇到了文璞,这次他不想再留有遗憾。
“喜欢我?那你三年前为什么要离开?”文璞吼道,内心的委屈在这一刻崩了弦,简单的几个字为什么到现在才说出来?反而三年前藏着不说?
“我对你的这份喜欢监督着我不让我靠近你。”辞柯声音哽咽,有些颤抖,“但是又折磨着我,摧毁那些刚露出端倪、不服管束的**。”
半分钟后,文璞声音平静道:“现在说这些有用吗?”三年时间足以让一个人成长,听到辞柯的回答,他已经不想纠结辞柯为什么突然离开云城。
“别再来找我了。”
“……”
霎时,辞柯感觉噩梦成真,恐惧感袭来,他昨天听到文璞说他释怀了,以为他的被害妄想症好了,不会再害怕同性恋,可以接受他迟到的表白了,可是……
抓住文璞的手慢慢松开。镜子里只剩下辞柯一人站在教室里,呆立着毫无动静。
未送出去的干花,写上表白的相片锁在云城的房子里。三年了,鸽子,月季,照片,离开时什么也没带走,他害怕自己看到有关文璞的一切,会忍不住回来找他。
一切记忆停留在云城,辞柯现在想拾回过去的记忆。
他坐上向西南行驶的火车,去往云城。抬眼望向窗外,景色翻转,他打开备忘录,记下:喜欢你的第四年三月零二十天,终于还是回去了。脑海里关于文璞的记忆随着备忘录的下翻再次加深。
火车向西,越过晨昏线,越过日界线,回到初见文璞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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