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听到她这话的艾米有些反应不过来。

程亦舒淡淡看了一眼徐心弥：“恐怕我从公司到这里来已经有风声走漏，我想我必须自己制造些烟雾弹出来。请徐小姐放心，考虑到你也是公众人物，我不会做有损你名誉的事。但——选择权在徐小姐你自己手上。”

“我？”徐心弥觉得这一切来的太快，她不仅能见到程亦舒，还被程亦舒请求帮她什么事，但冷静下来也能猜到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做，在程亦舒朝自己点头后她便应下了，“如果程总不嫌弃的话。”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能与她这么近距离接触。

程亦舒笑笑，转身往外走，徐心弥跟在助理身边按照原路返回到岸上，坐进程亦舒的车后座，身边就坐着程亦舒，她梦寐以求遥不可及的那个人。

“阿适跟我说，他的第一部电影之所以能那么成功，是多亏了他当初冒险用的一个新人女艺人，是你成就了他的第一部作品。”车里面气氛压迫，程亦舒不想一路的气氛都这样，对徐心弥予以了她最高的评价。

“哪里，”徐心弥觉得对方太夸张，“要不是程导给了我机会，我不会有如今的成就，是程导成就了我。”

“所以和远藤对赌是为了报恩？”

对方话锋一转让人防不胜防，徐心弥惊出一身冷汗，回答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不全是。”

“那是为了什么？”程亦舒追问到底，“我想我是有权利知道这些的。”

面对程亦舒紧追着的盘问，徐心弥渐渐力不从心，不自信也全部暴露出来，但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想保护远藤。”

“哈哈……”她刚说完对方就笑出声，程亦舒连作解释，“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觉得现在还有人敢赌远藤让我有些意外，你后面有时间吗？”

她态度突变的有些快，徐心弥摸不透她的心思，但内心的原始**让她推掉一些工作，为了完成对赌她档期都排的满满的，连今天出来参加别墅趴都是奢侈，可她不想错失再与她有联系的机会。

“我这几天都有空。”

本来程亦舒不抱有希望，对方要完成与远藤的对赌，后面的档期应该都排满了，可她却有好几天的空闲时间，这样很不正常。

算了，反正她也打算插队买走对方的档期，作为回馈她自然会找资源给她。

“明天下午四点，到漫湾饭店报我的名字，会有人带你到包间。”

“嗯。”徐心弥应下后，程亦舒再没有跟自己说话，她这才有机会再好好看一眼对方，只见她靠在窗户边，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的风景，眼神深处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郁，她记得第一次见到的程亦舒不是这个样子的。

五年前的程亦舒还没有戴眼镜，浑身上下依旧散发着让人着迷向往的成熟气质，也没有现在身上的冷漠，眼睛里满是暖意和包容。她笑起来很腼腆，口袋还会放几颗糖果，来探望程亦适的时候会给整个剧组的人准备好吃的，偶尔也跟剧组的演员们聊天，但她很忙，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她一直很忙，很少来剧组这边。

程亦适会卧轨自杀，徐心弥并没觉得很吃惊。她前后与程亦适有过两次合作，最后一次合作是在三年前，那时候的程亦适精神状况就很不稳定，情绪上大起大落还经常自言自语。

程亦适是天生拍电影的天才，可是他不太能与世俗融合，他对自己的要求过高，对观众的期待值更高，每每满怀信心的呈现出自己的作品时，市面上反响非常冷淡，甚至出现恶评，票房极其惨淡。他的电影仿佛超脱了一个维度上升到了更高一层的境界，观看门槛太高，一路扑到尾，虽然在艺术奖上颇负盛名，但商业性质极其薄弱，给远藤带来了好几亿的亏损。

后来的事连她这个外人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程亦适生前最后一部电影，耗资六个亿，没有人给他投资，只有程亦舒在背后支持他，程亦舒不顾董事会的劝阻砸钱给弟弟拍电影，正中了一些人的下怀，电影上映后立马血亏，程氏遭到恶意并购，各方势力摩拳擦掌想要分食这块肥肉，程氏被迫启动毒丸计划，找了原宇做白衣骑士才勉强撑过去，但却给程氏以后的发展留下了很大的后遗症。

那时候的程亦适因为出现严重的幻觉而被强制送进精神科治疗，于本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早上八点，发现死在第三号动车的轨道上，血肉横飞，画面十分血腥可怕。

记者们不顾死者亲属程亦舒的情绪拥堵采访，程亦舒因为承受不了事实当场晕过去，醒来后就传来父亲血癌去世的消息。

谁都不知道那一年的新年程亦舒是怎么过来的。

后来重整旗鼓的程亦舒，她眼睛不太好戴上了眼镜，在新项目的发布会上与合作方笑脸相迎，友好的接受媒体的采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但却像只可怕的恶鬼一样残暴的捕食着当年想要分食她的企业，疯狂打压曾经故意抹黑程亦适电影的影视公司背后的资本。

车子开到远藤影业的车库，程亦舒开口说道：“一会你去公司门口等着就会有人送你回去，现在需要你配合我做一场戏。”

“嗯。”徐心弥表示会配合她。

她才答应下来，程亦舒就猝不及防的凑到她跟前，将头歪了几个弧度，她在心跳的同时瞥见车窗外的记者，瞬间明白了什么，与此同时觉得对方用的这招手法实在是拙劣，便抬起胳膊抱住程亦舒，一只手的手掌攀上对方的后脑勺，在程亦舒的震惊下开口道：“这样演的话，观众就不会看出来这是借位。”

“……嗯。”

不愧是专业的演员。

程亦舒闻到对方身上清甜的香水味，是自家公司收购的宝阁夏日新品——巡蜜，意在被它寻觅到以后就会为它着迷的香水，用来俘获女人最想俘获的猎物，只有在极其亲近的距离下这种香才会有着魅惑人心的功效，因为它独有的甜蜜蜂香，会让人忍不住想尝一口。

想不到会在自己身上被证实，程亦舒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动起僵硬的身子配合她，搂住对方的腰。

两人挨的那样近，程亦舒仔细看着怀里这个人的面容，她很喜欢《心》的女主角，因为她独有的性格，还有她满怀希望，会笑的眼睛，不被任何杂质污染，不被任何恶意打倒。最后女主角在向男主角告白的时候，历经了无数的猜忌与磨难，脸上带着伤，她的眼睛还是那么干净，笑容如初，眼里的爱恋无比纯粹，嘴唇轻启。

“我喜欢你，第三万三千三百六十五次跟你说了，这次我一定能救下你。”

她对着屏幕里的那个女孩子心动了，她正面对着镜头，每一字每一句都好像是对着自己说的。

阿适的电影里，她最喜欢这部，但却是场悲剧。

徐心弥饰演的江莲最后因为因果收束被因果律修正（即消除其的存在、过去和未来），她为了拯救喜欢的那个男孩子，进行了三万三千三百六十五次时间跳跃，目睹对方等同次数的死亡，历经等同次数的痛苦和悲伤，她始终还是那个笑起来眼里的星辰会一同闪耀的女孩。但这样的天使最后消失了，且不会有一个人记得她的存在。

可她变成了一个经典，活在了屏幕外所有观众的心里。潸然泪下的同时心中十分温暖，成为当时华语最佳爱情电影，在海外更是拿奖到手软，饰演她的女演员徐心弥直接跻身一线。

“我的女孩，江莲。”、“江莲，我也喜欢你。”“江莲，你喜欢的大白兔奶糖要找你做代言了，你怎么还不出来？”“江莲，你的凯凯又被欺负了，你快来啊！”这样的热搜和超话到了现在都还在各大平台上活跃，徐心弥也被网友称为唯一的“江莲”，拒绝除原班人马以外的任何一个团队制作《心》的续作或者衍生作品。

她也在《心》的彩蛋里接受专访时提到过江莲是她喜欢且欣赏的类型，称如果自己身边有这样的女孩，她一定会跟凯凯公开抢女朋友。而作为导演兼编剧的弟弟程亦适更是大胆，说自己一开始就是按照姐姐会喜欢的类型制定的江莲。

只可惜作为女主角的徐心弥不在现场，匆忙录完前半部分演员心得以后就去了下一个工作地点，入组年代大戏《红革》的拍摄现场，不然还能现场得到导演亲姐姐的“告白”再上一回热搜。

恍惚间她觉得江莲好像就在自己眼前，时间还停留在那个时候，阿适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直到徐心弥轻声唤她她才回过神。

“程总？”徐心弥脸红红的，外面的记者已经离开，但搂着自己腰身的手却纹丝不动，气氛还有些尴尬。

惊觉失态的程亦舒连忙松开手，不自觉的整理起自己的衣服：“不好意思，刚刚有点出神。”

“没事，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嗯。”

徐心弥打开车门，一只脚迈出去，正要关上车门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程亦舒鬼使神差的叫住她：“徐小姐。”

“嗯？”徐心弥以为她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俯下身子看向她。

“明天下午四点……别忘了。”欲言又止的程亦舒最终这样说道。

徐心弥笑了笑：“不会忘的。”

“电话……能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虽然她回到远藤就能得到对方的联系方式。

徐心弥当然乐意，递给她一张自己的名片，新米传媒的老板。

程亦舒接过名片，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平时对方给名片她都只是叫助理代收，最后选择性的留下对自己有用的人的联系方式。

“那明天见。”徐心弥说出这句话时透露出连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欢喜。

可程亦舒却在人走后看着手里的名片发呆，暗笑自己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主动去要她的联系方式？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江莲”这样的女孩，为了一个到最后都没跟她说过“喜欢你”的人不顾一切做到那种地步。

又怎么可能会穿梭时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烟雾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