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个电影杀青，林郁没有休息多久又进入第二个剧组。

其实这个剧本比上一部电影的完成得还早。只是演员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所以一直在王导手里积压着。

知道方晓易会出演男二的时候林郁就开始压力山大，毕竟有他在就意味着林郁的剧本人物不能被完全呈现。

以为这个角色好歹算一个不学无术的大少爷，至少在方晓易的舒适圈内。结果他还是和上次一样的问题，连基本的台词都说不顺。

林郁一开始还好言相劝，让他回去再熟悉熟悉。

但是他有空的时候，宁愿大晚上跑出去泡酒吧也不愿意好好读一下剧本。

本来就蠢笨如猪，还不思进取，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毕竟是整个创作团队的心血，林郁的耐心也一点一点告罄。

在某一天她终于爆发。

“你空闲的时间拿来干嘛了？剧本，你看不懂，看不懂也没问过。不能理解那你下来就读啊背啊，至少基础的台词要没有问题吧。你到底把演电影当什么？剧组是你用来体验生活的吗？”

方晓易再也受不了这种气，脸色很差地起身就走了。

林郁的助理彭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让林郁冷静一点，甚至让她找方晓易道歉。

林郁难以理解明明只是要求别人对剧本有基本的尊重。在他们看来还是自己管得太多。

毕竟一个电影要是成功，大多是导演和演员的功劳。

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就是编剧的责任。

有才华会被说恃才傲物，要求严格会被说脾气古怪。

传闻到最后，就只有林郁自己相信自己不是这样的人。

一个人，特别是女人，要是在职场露出攻击性，大家都会妖魔化她的形象。

女魔头，疯子，奇葩。

凭什么。

“凭什么要我道歉，他是一个演员，连基本的职业素养都没有，那他凭什么占着别人的位置，大把有能力没机会的人，凭什么是他演这个角色。”

林郁语气非常平静，没有带上个人情绪。

“你冷静一下。”

彭苑一句话，林郁就又被放到了不冷静、易冲动的套子里。

好像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林郁依然是心平气和地开口：“首先，我一直是在冷静地陈述事实，我所说的基本台词有问题，不敬业等，都是他客观存在的问题。其次，我也明确地表达了我的态度，我不可能道歉。这两点有任何问题吗？”

一桌人没有人说话。

静了几秒，她笑着摇摇头，然后离开了。

算了。

习惯了这种与世界为敌的感觉，好像没有人在意她说的什么。

这种压抑又无力的工作环境一直伴随着她，甚至林郁自己都开始还怕到最后自己都会开始质疑自己。

她心里有点乱，正准备回家的时候，谢佳妍追上来敲了敲她的车窗。

谢佳妍是林郁多年的好朋友了，大学的时候就是林郁的专用女主角。在这次的电影里也是女主角。

林郁解锁车门，让她上来。

“哎呀，不要生气了嘛。刚好他走了今天不用继续了，我们一起玩嘛。”

谢佳妍声音甜美俏皮，抚平了林郁心里的烦躁。

她发动汽车，问谢佳妍去哪。

“随便你，你开到哪里我就去哪里。”

谢佳妍说完又看了看林郁的脸色，继续夸张地说到：“那个方晓易太可恶了，居然敢惹姐姐你生气～”

矫揉造作的语气终于让林郁的表情有所缓和。

她冷笑一声。

后辈的演员对传说中严厉又脾气古怪的林郁多少有点境害怕和不敢靠近。

但是谢佳妍不同。

她和林郁大学就是同学，关系亲密到之前甚至被传过是一对。

她最了解林郁，嘴硬心软，非常好哄。只要顺着她说，她就高兴。

她们一起到林郁家里，像以前一样，聊天看电影吃外卖，晚上再一起睡觉。

谢佳妍躺在柔软的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唉，你知不知道我多无语，之前居然一个资方单独找到我，让我跟他一起吃饭。”

“你千万不要答应，有什么困难我帮你去说。”

“放心吧，我又不是什么软柿子。”

想了一会儿，林郁主动向谢佳妍说起江澎川的事。

一如既往强大的叙事能力把谢佳妍听得入神，讲到后面林郁语气甚至有点气愤。

“他第一次跟我聊天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他和别人不一样，结果居然是这种人，我再也不相信男人了！”

谢佳妍吐槽她：“你怎么说得像一个深情被辜负的女人的自述。”

“我对我的剧本确实是一片深情。”林郁一脸正气。

谢佳妍若有所思：“诶，但是说真，在这个圈子里，谁有点什么事情其实大家都多多少少会知道一点，但是江澎川他，我反正是从来没听说过他有什么。”

细想一下，林郁感觉自己可能真的一时被欺骗的感觉冲昏了头脑，太着急下定论了。

但是视频已经做了，突然删掉可能会引发很多不好的猜测。

管他呢，不要埋怨自己，要责怪他人。

现在只能祈祷江澎川本人没有看到这个视频。

想到这个，谢佳妍睡着之后，她又把自己做的视频拿出来重温了一遍。

一边感叹自己的才华，一边看着满屏的你超爱。

再次被戳中诡异的笑点。

林郁越想越好笑，到后面她笑得床都在抖，但是想着谢佳妍在睡觉，她把这辈子最难过的事想了一遍终于止住笑意。

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她听见谢佳妍在背后幽幽地说：“你刚才是发疯了吗？”

……

电影还没开拍，就已经开始饭局不断。果然是舌尖上的电影，林郁默默想着。

晦暗的灯光下，她在角落里看着谈笑风生的各位投资方和导演以及制片，没有一点加入他们的**。

连开口说话的心情都没有，只是默默坐着，等有人敬酒的时候再假笑着回应。感觉比在剧组待一天还要累。

好不容易结束，送走醉醺醺的一群人，她慢悠悠走到门口。

已经入秋，一出门就感觉到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道路上行人稀少，偶尔有车驶过。两边栽种的树木枝叶已经泛黄，偶尔随着风飘落下来。

在暖黄的灯光下树叶飘落的动作仿佛被放缓。感觉这一幕秋日的氛围很浓，林郁在路灯下站着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在手机上打车。

江澎川所在的剧组刚好也在这个餐厅聚餐。他走出门口的时候就看见林郁穿着大衣站在路灯下。

她的长发在灯光下看起来闪着金色的微光，整个人高挑漂亮。抬眼看着街道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澎川缓缓向她走过去，他们的影子一点点在灯光下靠近。

“林编，好巧。”

林郁被他从思绪了拉出来，抬头看见灯光里的江澎川。

他穿着深蓝色的连帽卫衣休闲裤，清爽干净。看起来像出来逛街的大学生。

一看见他，林郁就想起那个视频。

虽然现在并不知道真相是什么样的，但是林郁还是十分心虚。

她故作镇定地咳嗽了一下然后开口：“好巧。”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心虚的神态十分明显，眼睛不住地乱瞟，就是没有集中在江澎川身上。

看惯了她游刃有余的样子，江澎川觉得这样的神态出现在她脸上非常可爱。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上次见面她的表现都很异常。

他直白地开口问到：“是我做了什么让林编觉得不舒服的事吗？”

他问得很轻，甚至算得上温柔，尾音沉入同样寂静的夜色。

江澎川这样的态度让刚才还感觉有些冷的林郁都要满头大汗了。

她清清楚楚自己做了亏心事。

但是从不内耗的林郁几秒钟就调整好状态了。

是不小心在视频里骂你了，怎么了？杀了我？

鼓励自己完毕，她抬起头，对着江澎川说：“没有，就是我在构思一个剧情，突然被打断了。”

很明显的嘴硬，但是江澎川还是任她说。

他点点头：“那抱歉了，林编。”

昏黄的灯光模糊了他的五官，但是眼神看起来还是非常诚恳，点头的样子还有点……可爱。

我完了。

又一次不可控制地走偏，林郁在心里警告了自己一番：万一他真的是骗我的，那这些肯定是他的伪装。

于是又默默地在心里给江澎川打了几个问号。

江澎川不知道在这短短几分钟里，林郁看着人在这里，思绪已经走出二里地了。

看着她穿着单薄的大衣，他主动说到：“林编，现在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打车了，谢谢。”她脸上又恢复淡漠的神情。

江澎川点点头，然后默默地站在林郁旁边陪她等车。

林郁虽然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但是尴尬地一直扣手。一直在心里祈祷师傅能开快点。

车到的时候，她像看见了救星，冲上去打开车门，上车，关门。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看江澎川一眼。

江澎川还以为什么东西飞出去了，反应过来林郁已经上车走了。

站在原地良久，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靠近才让林郁产生抵触，如果是，他愿意再回到原来那样远远看着她的位置。

反正已经这样看了她七年，再多的时间，他也等得起。

——

林郁感觉自己做那个视频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没了解真相，任凭情绪控制自己。

现在弄得她一看见江澎川就心虚想逃。

但是她还抱着视频应该传不到江澎川面前的侥幸。

直到最后一丝侥幸破碎，她心如死灰。

那天在剧组，几个演员在休息时间聊天，聊得非常愉快，时不时传出笑声。

林郁过去的时候，一个女演员主动把手机给林郁看：“姐，你看看这个，笑死我了。”

她拿着手机，眼前一黑。

熟悉的加了变声器的声音，熟悉的画面。

周围人的笑声格外刺耳，年轻女演员还疑惑地问林郁：“不好笑吗姐，这个博主太有意思了，最好笑的是，江澎川的粉丝看了视频之后，在他的各个社交媒体贴脸开大，都叫他死装哥。”

也就是说，江澎川极大概率，已经知道这个视频了。

第一次感觉活着没什么意思，林郁强行扯了扯嘴角，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

只是背影看起来整个人碎掉了。

林郁：你猜我为什么不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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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你刚才是发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