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岭自然是不可能吃了一粒自己不能吃的花生就无故疯了。
灯笼映出的画面里,那粒偷摸跑出去的花生在一块无人之地变成了一个小童模样的人,正坐在瓦檐上捂嘴偷笑。
“呵,”尚华朝冷不丁笑了一声,区区一个花生精敢来上玄门找这种死。待本门主抓住他,定要把他全族榨成花生油!
灯笼的灯芯燃完了,画面连同灯笼一齐消散,空气中余有花生的味道。
“右涉带江阁主和他徒弟去迎客堂休息,阿鸭把左岭关起来。其余弟子与我一同把花生精翻出来!!”尚华朝吩咐道。
迎客堂内,右涉翻箱倒柜才从犄角旮旯里拽出一包茶叶。转头时,发现有两道目光齐齐望向他。
“哈哈……”右涉尴尬一笑,指着桌案上的瓜果道,“江阁主别急,先吃点东西,我们门主应当马上就来了。”
右涉以为江少弦是想快些回去,但又要等尚华朝回来去开兵器库的门。
毕竟尚华朝事先答应了,如果江少弦帮他这个忙就送一件兵器给他。
桌案上的瓜果应是放置多天的,水分早已流失,一个香梨上还坏了一大块,黑黑的。
江少弦看了一眼瓜果,继而看向右涉淡淡一笑。
“。”右涉无言以对,加快了手上泡茶的动作。
不多时,茶已泡好。
“江阁主喝茶,小友喝茶。”右涉很快将茶摆上。
江灯不渴,并未去碰茶杯。再者,比起茶,他更乐意喝水。茶总是一股清苦味,他喝不惯。
瞥了眼颜色不正的茶汤,江少弦道:“茶霉了。”
听言,右涉喝了一口,果真如此。心中夸赞江少弦好眼力,口中道:“真对不住二位,往日我们大小姐还在时……”
说着右涉表情一僵,意识到不对,连忙转口:“往日我们迎客堂应有尽有,热闹非凡,如今不如从前了,连包像样的好茶都拿不出。”
说来也奇怪,如今上玄门是越来越好了,可上门的宾客却没几人。
也算是物是人非罢。
“我去后山果林摘点新鲜的果子来!”
尚华朝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出花生精,右涉想着总不能让客人干等着,于是转身去了后山。
江灯垂眸,他有点困了,转头去看江少弦时又打起了精神。
“师尊,你真的好了吗?”
脖颈上的伤口太扎眼,江灯每看到都觉得心里不舒服,他没问江少弦为什么会有解药,只要江少弦没事他可以什么都不问。
被人正经叫“师尊”江少弦很不习惯,有了片刻晃神。
“嗯?无碍了。”反应过来,江少弦回道。
迎客堂挂了一副字画,上面题了“宜朝”二字。这二字字迹不同,非一人所写。
宜字在上,端庄大气。朝字在下,走锋凌厉。
字画下方,摆着一瓶黄色牡丹花。
与早已失去水分的瓜果不同,牡丹花开得新鲜艳丽,花瓣上还洒有水珠。就连花瓶都擦的浧亮。
一看就是被人细心照顾的。
牡丹花枝干上系了一页字签——言爱,既生命。
字签上的字迹与字画上的“宜”字迹相同。
江灯盯了一会儿字签,心口怪怪的,就和看江少弦常提的那盏灯笼一样古怪。
“江阁主——!”忽地一声惊呼,右涉抱着一堆果子在迎客堂门前急急刹住脚步。
由于停得太急,一颗鲜红的果子跳了出来,果子在地上滚了几滚,碰到江少弦的鞋尖才停下。
“花生精抓住了!就藏在我哥头发里!”右涉很是高兴,抓住花生精意味着他哥可以正常了。
闻此消息,江少弦并未替他们高兴,就连表面功夫也不想装。
右涉看着江少弦面无表情地问他:“尚门主没来?”
右涉一时语塞,边递果子边道:“门主有些私事要处理。”
说话时右涉不敢去看江少弦,就站在江灯面前,一股脑地往江灯手里塞果子,开始讲事情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我哥打小不能吃花生,但凡沾了一点就身上起红疹,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两个门派之间的争斗!”
右涉说着手握成拳一脸愤恨,江灯趁机拿过他臂弯里最后一个果子。
“……”右涉低头看了一眼江灯,继续道,“可恶的无忧堂心黑得很,竟然派花生精上门作乱!毁我门风!扰乱弟子休息!!耽误我哥修行!!!现下门主正准备去无忧堂找人理论理论!”
右涉一通说完,再看时,江少弦拉着江灯已经走出了迎客堂。
右涉以为门主撂下他们不管使他们生气了,连忙追上去挽留:“江阁主留步!我们门主真的快回来了!”
江少弦:“哦,我就去看个热闹。”
“……”
上玄门和无忧堂的热闹。
天底下人尽皆知,上玄门和无忧堂是死敌。属于见面就能吵,对上就能打,背地里各种给对方使绊子的那种。
上玄门和无忧堂同在一叶扁洲,两者之间只隔了一条长窄的河。
这条河的名字也有趣,取作“生死河”。意思就是,河岸那面的人来到对面,再回河岸那面是生是死就不知道了。
万一被河对面的人当街打死了呢。所以道:跨过生死河,生死自负。
河上本是有座石桥的,但后来两边人起了龃龉,于是一气之下合起伙来把唯一的石桥砸了。
到如今砸了有七八年了,两边也没有再建一座的打算。
生死河两岸各搭了好几座闲亭,供人闲聊耍乐。
只听上玄门这边有人道:“无忧堂有什么了不起,堂中不过一群女流之辈。”
有人附和:“就是,依我看,无忧堂的堂主定是极其好色之徒,才会只招收女弟子。整天花天酒地,不知廉耻!”
生死河本就不宽,加之他们说话声音颇大,这话自然也入了无忧堂那边人的耳朵里。
“真是臭虫窝一堆,臭上天了!什么话都敢说,这张嘴就来啊!”
“女流之辈怎么了?你们一群大老爷们还不是被一群女子压了这么多年?真让人笑掉牙!”
“你们门主不是疯了吗!劝你们趁早找一个笼子给他关起来!免得到处咬人!”
“你们上玄门一个祖上打铁的,叫嚣什么?!”
“你们无忧堂还不是靠卖胭脂水粉起家的!搁这瞧不起谁啊?!”
就这样两边骂着骂着就打了起来,一人脱下自己的鞋丢到河对岸:“闭上你的嘴!”
有人抓了一把瓜子壳就丢:“烂人讲烂话!要烂嘴巴的!”
“来来来!你游过来!头给你打烂!”
两岸闹剧不绝,时常有外洲人停步观看。
江少弦与江灯赶来时两岸已经激烈到有人下河游水了,江少弦拉着江灯来到对岸,惊奇的发现尚华朝正站在人潮里低头冥想。
无忧堂地界这边自然有人认得尚华朝,虽说两边有怨,骂得热火朝天,但也没人敢跑到尚华朝面前指着鼻子骂他。
“尚门主。”江少弦喊他。
尚华朝心里一惊,回过神来显然又是一惊:“江阁主?!”
不会是追他追到这来了吧?这样想着不由手上力道一重。
“放开我!你抓疼我了!”被尚华朝拎在手里的小花生精叫嚷道,气得用手去揪尚华朝大腿上的肉。
尚华朝被揪疼了,狠皱着眉,恐吓他:“再揪我榨了你全族!”
全族尚在的花生精怵了,嘴巴一撇开始哗哗掉眼泪,哭得那叫一个可怜。
是他自己想来的吗?他在土窝里睡得好好的,却被人从土里硬拔出来,给了他这么一个苦差事。人类的头发根本不适合花生生长!这几天一直窝在左岭头发里,快憋屈死了!
这些大仙门都欺负人!不,欺负花生!!
没人理会花生精的哭泣,江少弦又问:“尚门主为何停在这?”
尚华朝:“想听听他们骂我什么,若我真有不对,好改。”
江灯觉得,这话有一股子凄凉味?
“但我听来听去,发现他们都是胡扯!我根本没错!他们之所以骂我肯定是弥非白教出来的!我现在就去找他理论!”尚华朝理直气壮道。
弥非白正是无忧堂堂主。
尚华朝没问江少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还带着这个他看了就头疼的小徒弟。
什么徒弟时时刻刻跟着师尊?徒弟就应该去练剑!江灯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徒弟!正经徒弟是不会时时刻刻跟在师尊屁股后面的!
无忧堂建在城中心,零零散散的楼庭院阁加起来不少于五十处,仿若一座小皇城。
到了无忧堂就能看到一块烫金牌匾,匾上刻着“为天下无辜受难女子伸张正义”一行大字。
“弥非白!滚出来!”尚华朝对里大喝一声。
见无人回应,尚华朝索性直闯了进去。堂内弟子早已见怪不怪,有外人直闯,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咦?哪里来的小公子,上门拜访还带了果子,好有礼。”堂内一名女弟子突然说道。
一时江灯身边围了好几人。
“姐姐们可以拿吗?”
“拿了哦,不会哭吧。”
“这……”江灯有些羞涩,平生第一次被这么多姑娘围住,他望向江少弦,希望他可以帮自己解围。
迷云山鲜少有果树,这些果子本是留给江少弦的。
谁知江少弦根本不给自己解围,还把他推了出去:“当然可以拿,初次上门拜访只带了些薄礼。这个小孩麻烦姐姐们帮我照看一下,我去拜会你们堂主。”
“当然可以,我领这位公子进去吧。”一名玄衣女子笑着道。
“……师尊?”
江少弦走远了,江灯无措地被围在原地,耳边响起好多声音。
“多大了呀?”
“他是你师尊啊?”
“哪个仙门的?”
“修得什么呀?”
文文你说你怎么了?我该拿什么救你?真就这么差劲?
日更也救不了你,救不了——!!
(躺在地上咆哮)(抓住文文抖抖)(抖不出来一个收)(疲惫)(关上码字软件)
(突然抱住文文)(我还是爱你)(因为我知道你的一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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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宜朝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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