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上午，顶着一电梯人的注视，游理在18楼精神科挤出了电梯，碰碰鼻子，不自在地换上白大褂。

“请S-001号游X理女士到404号“拒学/班”普通门诊就诊。”机械声突兀地回荡在的走廊。

配套完善，但路明医院精神科鲜少人光顾。

毕竟提及精神病，人们总是讳莫如深，仿佛不确诊，就不会得病。

老实说，游理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可乔乔说，总幻想办一场超酷的葬礼，是抑郁症，拽着她来看医生。

这诊断感觉太严重了...她大概只是不想上班，再加上脑回路有些与众不同而已.....

不过，直觉告诉游离“不上班”和“手头微紧的自己”不搭。

抬头，再次确认诊室，游离回忆了一下乔乔的嘱咐：

“李医生很温柔，和我们乳腺科有合作，在癌前和女性心理方面很权威，你就放松，想到什么说什么。”

“记得叫老师。老师认为你是本院实习生的话，治疗费会打折的。”

在心里默默演习了好几遍后，游理深吸一口气，扭动门把。

“咚咚——”

非常沉闷的巨响，像重物倒地或是打斗的声音。

像是诊室内传出的。

“想活命...别去医院...别进诊室...”

游离脑子里莫名冒出几分钟前听到的一句话。

搭在金属门把上的手迅速抽离，门把恢复原状。

环顾四周，原本分诊台后的护士不知所踪，诊室内再没了声响。

18楼就诊区，除了她，好像就没有活物了。

整个时空仿佛静止，只有电子屏幕上金牌拒学/班咨询师的字样不断滚动。

陌生的医院，安静的科室，逼仄的走廊，刺鼻的消毒水味都让人心慌。

最重要的是，她练习了好几遍的开头问好要作废了。

...能不去吗...

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不对劲。

金.牌.拒.学/班.咨.询.师

金..牌..拒..学/班..咨..询..师

金...牌...拒...学/班...咨...询...师

对了！

金牌咨询师光挂号费就是258元。

20份穷鬼套餐，一周一次，都够她快乐五个月了。

迈步、转门把、开门一气呵成。

太好了，是穷鬼，钱包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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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光灯、靠背椅、桌上摆着听诊器、叩诊锤和一些游理不认识的查体器械。

很正常、很专业，是游理想象中的模样，除了地上的连人带凳摔倒的...年轻男医生？

“游理是吧，坐。“医生从地上爬起来，扶起凳子并朝内固定，见游理进门，平光镜下的瞳孔闪了闪。

见状，游理用脚顶着椅子、有些拘束地坐上椅子。

第一次见心理医生，被注视的感觉让她不自在，有种即将心灵裸奔的害怕。

“这是？实习证？科室资料？”

许是觉得游理不够放松，医生没有直奔主题。

游理低头，是张宣传单，早晨和乔乔交换衣服的时候被当成有用的东西放进前襟口袋。

折得乱七八糟的宣传单在桌上被摊开。

《研究生指南》，大块的黑色宣传版面却只有五个醒目的红字。

“对研究生感兴趣？”医生不动声色地拿起宣传单。

游理违心地点了点头。

为了打折的诊疗费，这医学生人设必须立住。

得到肯定的答复的医生微微颔首，双眼眯起，开始传授经验：

“研究生...好，磨炼意志，锻炼身体，不过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个阶段的重点不是排名、绩点、实习，而是——特长或者说天赋。”

语气依旧平淡，但游离好像听出了前辈对晚辈的叮嘱。

“来个测试？关于你的天赋？就是一个小游戏，一般心理咨询都会做的。”

李医生背对着柔和的晨光，掏出一个平板，带着专业的微笑补充道：“不要钱。”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游离立马开启游戏，并飞速完成。

毕竟，时间就是金钱，医生一分钟7元。

《精神病院》新人测试结果：

【基本信息】

姓名：游理

性别：女

年龄：22岁

天赋：【搭配】

李医生一脸平静端详着打印出来的报告单，不知道为什么，游理从李医生波澜不惊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丝疑惑与惊讶...这个医生真的专业？

“系统检测到你的天赋是【搭配】。有什么想法吗？”

这个问题确实把游理问住了。

对于“搭配”，游理的第一反应是穿搭博主。

她曾为自己精心搭配过几套保暖性十足的冬季套装，每一套都给人一种烤红薯很好吃的感觉，实在是够不上“穿搭“这两个字。这个pass。

如果，昨天那道冰糖苹果猪肝土豆泥算得上是一种新搭配的话，那她也算是有一种调动人类味蕾与创造菜品搭配的天赋了！

乔乔看到照片之后让她连照片带菜谱一起撤回，同时发来一个“没人问你！Nobody asked you！”的表情包，让游理立马拱出厨房，来隔壁吃饭。

没有得到认可的天赋也算天赋吗？.....这个也先pass吧.

忽然想到了什么，游理下意识皱眉。

你的天赋是搭配。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了。

早上来医院的路上，一个满头白发流浪汉打扮的神棍老头，在两个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牢牢抓住游理，说她的天赋是搭配，将有血光之灾。

若想活命，就先算命。他称自己是夏国特色心理医生，警告她别去医院，别进诊室。

流浪汉死死抓着游离的那双手粗糙，干瘪，力气却大得惊人，抓得游理胳膊肘生疼。

游理碍于他是个老人家，只能小幅度挣扎却始终没能挣脱。

最后是一个发传单的小哥赶来拉人，救下游理。这张宣传单就是小哥塞给她的。

“我们现在来探索一下这个天赋，听乔乔同学提到你策划过一个“派对”，是创意搭配的派对吗？“医生出声打断了游理的回忆。

意识到医生是指自己的超酷计划，游理忍不住低头按下翘起的嘴角，调整状态。

毕竟是挂号费就要258的心理医生，果然深知如何直击痛点，让病人放松心情，找回状态。

天才般的搭配又将闪耀世界！

“首先，我没想死，这是个假设。”

“大概就是：只有我死了，大家才能够在麦当劳，我的忌日派对上吃到正宗的穷鬼套餐。”

.....

没有反应。

可能医生还没听过网上“人是预制鬼”的梗。

“这是：现实意义上的穷鬼为物理意义上的穷鬼预约成鬼礼派对的故事。”

......

“穷鬼套餐招待宾客将是跨越阴阳时空的一次美好连接。”

......

话音落下，空气就再也没有波动了。

诊室陷入死寂。

安静到游离已经尴尬得在地上倒扣出一整座路明医院。

...她真的觉得计划很酷来着，如果可以，这个李医生，她最近还是不见了吧...

她就感觉这个说话、行为、表情都过于简洁的医生有些不专业。

下次，她挂那个“特级心理教练”的号。

“S?！”

李医生端详着游理的天赋报告单，眼中闪过诧异，甚至默念出了些许声响。

对于游理，算是终于有了动静，即使那只是轻微的快听不见的抽气声。

她安慰自己那是对自己概念搭配天赋的赞叹。

这是已经收到赞美的天赋，就不pass了吧.....

“叮——”

“系统检测——

恭喜您，顺利完成天赋基本信息优化，获得新手抽奖券一张！

恭喜您，成功进行第一次技能的探索获得技能【言之有理】，获得宝贵的金币：1枚。

【基本信息】

姓名：游理

性别：女

年龄：22岁

天赋：【搭配】

天赋资质：【搭配｜S级】

特质：不同

技能：【言之有理｜lv.1】

效果：【言之有理，则有一定概率开启言灵。概率随机，越符合特质的搭配与越合理的解释，将越有利于开启言灵】

奖励：【新手抽奖券*1】

金币：【1枚】”

游理瞪大眼睛，脊背发麻，不敢置信地捂着耳朵，目光对上医生的略带探究审视的视线：“医生，我又幻听了。”

没错，幻听。

这就是让游理这个宅女，以心理咨询为由，踏出家门来到医院的最大原因。

她想确认那些声音，究竟是幻听还是自言自语，以一种专业又不会太过严肃的方式。

对于游理来说，

没钱，还能在家emo躺尸，全当降低物欲。

有病，那就只能看医生了。

而且，她觉得自己大概率是有病，精神方面的那种。

辞职前段时间，她就每晚做怪梦，静止不动的画面和忽远忽近的声音。

如果只是做梦听见声音也就算了，最近，游理连清醒的时候也在幻听，甚至越来越清晰。

刚刚的幻听是有史以来最清晰的。

她不是没有怀疑自己是穿越或者获得异能。

可，小说里的异能没有一种会让人，晚上刚看见红月，就梦见血月与断断续续的呓语呢喃；白天才偶遇深陷荒草的废弃公园，就梦见火光里的公园集会。

这就是正常的梦，不是异能也不是穿越。

所有梦境元素都源自她的日常生活，不过呈现是以诡异惊悚的方式呈现在梦里的。

刚做完游戏的系统检测，幻听立马加入新元素。

她害怕确诊，但也无法再自欺欺人这是正常情况了，她需要专业的帮助。

“蒙上眼睛。”

医生递来一个眼罩，顺手将两张纸收在了桌角，手指轻敲。

“临床上，我们用一些小道具来区别并确认幻听与心声。”

也许是医生声线过于平稳而没有起伏，游理受到了这种冷静的感染，她告诉自己：

这就是专业。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游理没有异议，闭合双眼带上眼罩。

突然失去视觉、陷入黑暗，游理不自觉身体后仰贴紧座椅靠背，企图寻找一些安全感。

强烈的未知与不安让心脏收缩加强。

其他部位的多余血液全被泵入心脏，以维持应激情况下血供，紧握扶手的双手开始麻木发冷。

“紧张会影响测试结果。现在，想象自己是真正的精神病患者，放飞自我。”办公桌前传来医生起身翻柜子的声音。

“我会用声音来与你互动，请全身心融入环境。接下来会恐怖，但请保持清醒，放飞自我，你可以当自己是一个精神病人，当前不能被识破身份。”

听见前方渐远的脚步声，游理深呼出一口气，挺直腰背，决心配合医生。

诊室的左侧角落，一只手搭在了后门门把上，轻轻转动，在嘈杂的环境中，没发出任何声响。

“不然，钱就白花了。请相信我的专业水准，我是金牌拒班咨询师。”

椅子上正在深吸气的游理闻言一顿，一边适应周围的声响，一边调整呼吸。

可心跳就是越来越快，随着医生锤击门板的声音。

“砰！砰！砰！砰！”

视觉被剥夺，其余的感官敏感度将直线上升。

包括，直觉。

游理脑子忽然萌生了一个奇怪而不应景想法：

为什么研究癌前和女性心理的人会开设拒学/班门诊呢？

想着，想着，游理提出自己的疑惑：

“老师，你其实不是医生吧？”

“嗯？”

声音在左前方响起，带着一丝难以觉察的颤抖。

“喀”是关节错位的声音。

“砰！砰！砰！砰！”

敲门声没有停，细小的错位声完全无法被听见。

“老师，你不是医生。”

“喀，喀嚓”

转动门把的手突然卸力松手，像是断了线的木偶，垂到了小腿，腕关节扭曲到一个诡异的角度。

手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皱缩、灰黑化。

“砰！砰！砰！砰！”

敲门声还在继续。

一根扭动、卷曲、满是粘液的长条状物体一路攀上了办公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