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医生。”

“如果你是话为什么还在这里？我昨天吃了冰糖苹果猪肝土豆泥，里面有3个苹果。”

“砰！砰！砰！砰！”

......

没有反应。

“按理来说，苹果有驱逐医生的功能。”

按理来说，笑话不应该讲得这么清楚的。

但......

“俗话说得好‘An apple a day keeps the doctor away'.”

......

没有反应。

耳边唯一的声音是“金币 0.5”的幻听，提醒游理她现在不仅尬的不行，还病得不轻。

游理觉得如果自己的心声有Q版动画小人形象的话，那这个小人的脸上应该挂下了两条瀑布眼泪，在黑暗的小角落爆锤地板。

再信这个不专业的李医生的话她就改名叫游病！

不是让放飞自我、不是说她现在是精神病人还不能被识破身份嘛？

今天的外向够游理接下来一周的内耗了。

挂“特级心理教练”号的计划先挪到下周吧，她得再攒攒和心理医生说话的勇气。

游理桌上的手轻轻晃动，好像是什么东西扯动了她的白大褂袖子。

“把眼罩摘下来吧，时间到了。”李医生的声音又远又闷，像是蒙着毛巾发出的。

“请S-002号患者到就诊区等待。”隔着房间，机械叫号声回荡在走廊。

带着“砰！砰！砰！砰！”的背景音。

不是？大概才聊了80块钱的天，就叫下一个了？她蒙眼前看表才08:11啊？

游理一把摘下眼罩，手表显示08:15。

那挂号费...能不能...退一点啊...

游理踌躇着是否开口，结果抬头，眼前的疯狂场景仿佛天降巨锤，把游理打懵了。

想尖叫但声带像是被堵住了，幻想的叫声混乱地在脑子和胸膛里乱窜，恐慌与害怕让她只想离地上两眼翻白、快被吸成干尸的李医生和那只长着嘴巴的细长触手远一点。

看似柔软黏滑的触手的末端是一排尖锐的牙齿，深深插入李医生的脖子。

触手表面的色斑群随着整体的翕动伸缩变幻，像是密密麻麻被不断挤压的鲜红色瞳孔，在表达饱餐的餍足。

脚胡乱地一蹬，带着轮子的靠背椅猛地向后划去。

因为地毯的强大摩擦力，椅子瞬间失去平衡。

“砰——”

好在后面是一堵墙，将凳子弹了回去。

摔在地上的游理一个胯步去开门，突然发现，前门没了？？？

刚刚还在个位置，她转门把手进来的。

怎么还能凭空消失呢？

“砰！砰！砰！砰！”

敲门声从未停止。

游理这才注意到，发出敲门声的不是诊室后门。

是停尸柜门。

原是窗户与储物柜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墙停尸柜。

其中一个靠近后门的停尸柜门开关松动，开了一个小口。

那根触手就是从那里钻出来的。

“医生，早上好呀~吃过早饭了伐？”李医生的手像是折断的竹竿无力又快速地在半空中挥动，“我是一号患者，在4号柜，快来拿病例，我的任务绝对是最好最快通关的~”

是李医生的声音...触手控制了他的尸体，刚刚让她摘眼罩的也是它。

游理大脑宕机，闪屏般在混乱与空白中来回横跳。

下一秒，冰凉的触感贴了上来。

游理被墙挤到了。

墙，为什么在这？

突然，一切的一切走马灯般“嗖”地掠过游理的脑子，理智回笼。

是梦,是梦,这是梦啊...

怪梦她最近做的还少嘛？

指尖依旧颤抖，但心中那股无处安放的恐惧无助终于有了锚点，背后的冷汗稍退。

“砰！砰！砰！砰！”

“哦哟...敲啥什子敲,啊晓得先来后到？一号患者在和医生讲话，否要吵哉。”

见游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没有得到关注的触手操控着李医生的左手，泄愤性地拍了拍自己下面的停尸柜。

“砰！！！砰！！！砰！！！砰！！！”

7号柜主表示不服。

敲击，不对，碰撞得更剧烈了，声音大得吓人，只几下坚固的不锈钢板材就有些凸起变形，看起来，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报废。

真么真实的梦倒确实没做过。

“医生~好心提醒你哦，抓紧开诊，要不然时间一到，房间压缩完毕，自动成盒，没完成选择，你也跟着要进来哦~”

说着，地上的李医生手指指向墙面的正中间的5号柜：“要做邻居了呀。”

游理这才开始注意到那面停尸墙。

一共9个按3×3排列的停尸柜，只有8张纸。

除了5号，每个柜门上都有一张纸，居然除了内容，其他都和她早上收到的宣传单一模一样。

一样的排版...一样的字体...一样的黑底红字...

1《保温杯/褓刎悲》2《心有灵犀/星有鳞蜥》3《仪容仪表规范培训/遗容遗表规范培训》

4《楚门的世界/触们的世界》5空 6《青春疼痛/氰春疼痛》

7《图书馆/屠殊馆》8《假如给我三天光明/假如给我亖天光明》9《泰坦尼克号/胎盘你可好？》

...真幽默...她的梦。

“这个人么自己一死了之，还是我告诉你摘眼罩，要不然都没时间了，你看看~这个人~多少坏~”

注意到游理想看又不敢看李医生的视线，“李医生”立马开启吸引眼球模式，失去支撑的皱缩的右手在空中不断模仿自由落体，卧倒的体位让捶打的动作诡异又滑稽。

“你别动了！”游理的眼神下意识避开地上一动不动的李锡。

以往的梦像PPT，只有静止的画面与模糊的声音。

今天的梦像游戏，不仅有360度立体无死角背景和真实的对话，还有个NPC一直催她选任务。

问题是，这个梦太真实了，游理无法直视这么真实死亡的李锡。

她只能不停洗脑自己李锡没死，是游戏中的研究生导“尸”。

诶，等一下，李医生就是没死。

这是催眠后的梦世界。

是他用有规律的敲门声为作引导，催眠了自己。

这就是那个叫虚拟现实/情景再现的心理疗法吧，她听乔乔提过。

估计解决完所有的问题，就能找到自己幻听的答案了。

不愧是258的医生，专业。

不过，眼前这只触手显然有问题。

操着姑城普通话，以此转移游理对于它非人外表的注意力？但游理能感受到那股套近乎的热情下的一丝隐晦的恶意。

难道这是自己的“心魔”？

不止这个触手奇怪，游理知道那张宣传单，也很奇怪。

当然游理是不知道的，但她能察觉到，刚刚李医生对宣传单的反应，有些不自然。

游理的大脑好像有一套识别系统，无论她想不想知道，她的大脑都无意识地在识别别人的注视与情绪。

所以，要搞清楚事情，有的问题她不得不问。

得快点，那个触手提示时间不多了，加钟估计会更贵。

“是我杀了他？”

游理盯住覆在李锡脖子上的触手，逐渐向办公桌移动。

终于吸引了游理的目光，触手满意地停止捶打，卖关子般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不是哦。”

游理暗自松了口气，触手的话可信度未知，但她现在太需要一句这样的话了。

“是你害死的？我要听实话，要不然我不会考虑拿你的病例的。”

“帮帮忙小姐啊...他又没觉醒天赋，任务对象又不是我，他甚至....欧哟~什么仇什么怨呐~况且，我可是预备出家人，不杀生。他是任务失败被抹杀的。我只是帮忙处理血肉好伐！要不然你怎么摘眼罩?而且......”

触手还在叨叨个不停，但游理已经无心听这个嘴里没个准的触手讲话了。

它骗了她。

不过没关系，她看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深吸两口气，抑制住搏动过快的心脏。

“小姐，你啊在听我讲话？小姐，小姐...诶？诶？诶…”

撑桌、起跳！

游理的目标是办公桌肚里的两张纸。

那两张原本被李医生放在桌边、她面前的纸，被藏起来的资料。

意识到游理的意图，吸附在尸体上的触手，瞬间分裂。

“欻——”

一个直径稍小，同样张着满排尖牙的猩红色口器朝着游理伸出的手射过去。

触手的反应与攻击速度奇快，饶是游理隔着桌子只需一个伸手的距离，在抓到纸后就被触手分身死死咬住。

“眼睛蛮亮的嘛！不过，亮也没用，对上我，‘S级’也死定了！”

分身口器搅动时的咬合力惊人，钻心的痛从手背传来，像是要剜一块肉下来。

痛痛痛痛痛痛！！！！！

痛感这么真实的嘛？

这个催眠居然不靠痛感结束？那她怎么回到现实？靠完成任务吗？

游理的视线开始模糊，生理性眼泪在感知到疼痛的那一刻就唰地溢出。

“en~真是美味！”触手本体因为吸食倒的血液兴奋地扭动，身上闪动的红眼们像是要被挤出来了。

“拔河吧！看看你没有这个荣幸摘下我的任...务....务？在..这里....被吸干，还是..在...我的...副本....li？tai..好...奇...了...”

声音艰难地从李医生干涸的嗓子里挤出来，他快被抽干了。

“你不是出家人不杀生吗？”游理痛得太阳穴直突突，直接喊了出来。

“我..n...已...经熟了...不是...ma？游..理...医...sheng......？”

游理抄起桌上的血压计，双腿全力撑在桌子两侧，借着全身的力向手上砸。

可，以游理常年卧床的力气，完全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而现在右手完全持续被抽血，用早就麻木的手硬刚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这样僵持，别说拿到两张报告单了，连能不能逃走都是个问题。

只怕还没落地成盒，就要变成干尸了。

“啪！”

柜门里的触手再次加力，一部分本体挤在了柜门口，淡红色的透明粘液顺着柜门缓缓流下。

办公桌有些招架不住了，随着触手的施力，游理连带着整个桌子被一下一下抬起。

那些牙大概钉进自己的手骨里了，她觉得自己的右手快碎了。

触手分身拽着游理受伤的撕裂口一个劲往柜门拉，两根手指被伤口牵得一点一点松开，两张纸略略下滑，露出“《精神病院》新人测试结果”的字样。

对了，她的新人测试！

如果在催眠后的世界里，这些疼痛与触感都这么真实，那幻听和天赋就也是真实的。

虽然天赋还不知道怎么使用，但她记得...她好像有个新人抽奖？

“猜您想要：新人抽奖券*1？”

这么在心里想着，幻听又出现了。

谢天谢地，是！

游理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已经开始转动屏幕的遥感抽奖机。

“登登！恭喜您，获得武器装备加强券一张，使用该券，武器硬度与攻击性同时加强200%，请问是否现在使用？”

扫视一圈，因为刚刚的震动，桌子上已经没有东西了。

“嘶”游理忍痛将桌上唯一留存还挂在桌角的三角叩诊锤勾了过来。

是！

没有选择，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手上的三角叩诊锤开始变样：

白色的金属柄慢慢伸长，红色圆边橡胶锤头变得尖锐且坚硬。

游理深吸一口气，想象自己是扎针的老中医，对准猩红的色斑，朝着手上的触手狠狠砸去。

锤头锋利的尖端成功嵌进触手，左手准头不是很好，但她还有些力气。

终于，三角锤尖端涌出一大股暗红色浑浊粘液。

顷刻，整个诊室腥臭无比。

牵引力变小了，力竭的游理终于有时间喘口气了。

也许因为疼痛，手背上的口器瑟缩了一下。

就在游理认为她快能挣脱触手分身的时候，那分身扎得更深，吸吮血液也更加卖力了。

不过，可能是肾上腺素在起作用，游理现在没那么疼了。

或者说这是她快坚持不住的前兆？

游理想控制末端的手指，可好像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出来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当前情况比较危机，她可能会笑出来。

主要是，手里这只叩诊锤红头白柄的不靠谱的外观，加上自己锤触手时的动作。

不妥妥的是盗版《百变小缨与鸟头杖》嘛？

如果物理系魔法存在的话，现在就差一句“快变回你原来的样子！”她就是《百砭小理与叩诊杖》了！

呼吸一滞。

诶......

刚刚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游理一边蓄力，一边高高举起拿起叩诊杖，结果碰到了身后逼近的墙壁。

来不及了...

游理嘴唇微微蠕动，那句有些羞耻的话倒地没能说出口。颤颤巍巍地转叩诊杖之际，游理惊恐地发现：

这只触手又在分裂,一根细小的分支肉条狰狞着脱离触手主体。

游理有些崩溃。

她这一生从未作恶，只在厨房糟蹋过食材，但从不浪费。

“难吃”与“更难吃”，全部进肚。

如果这是报应的话，就派紫菜来霍霍她啊！

她不吃深海触手。

章鱼、墨鱼和鱿鱼都不吃！！

游理咬紧牙关，脚趾扣地，用尽最后的力气，锤了出去。

“快变回你灵床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