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两人的日子都和这一天类似。他们在工作的时候见缝插针的聊天、忙里偷闲的相聚,在必要的外出和应酬之外,生活中剩下的所有时间全是他们的相处时光。
就日常的工作量来说言谨反倒要更忙一些,但凡工作日她很少能在晚上九点前关上电脑。
而陈平的时间就相对的自由灵活,有时他会在下午三四点就回到家陪着在家的言谨工作或者自己看书。
到了吃饭的时间,如果言谨很忙那他们就会在家里吃,由陈平从外面买回来或者自己做。
然后两人牵着手在小区一圈一圈的散步,回来之后各自继续做自己的事,到了晚上,在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中之后开始靠近、抚摸、亲吻…
只是陈平时不时的要出差,时间短的话三两天,久一点会要小半个月。在这期间他们的联系就只能依靠电话和视频。
这次陈平已经出差八天了,按照计划说是还要待三天才能回来。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两个人洗完澡后穿着睡衣坐在电脑前视频通话。
言谨把电视静音,陈平也把手机的消息提醒关掉放在了一旁。
“你吃过饭了吗?吃的什么?”陈平
“吃了,下午五点吃的,你卤的牛肉和小馄饨。”言谨
“嗯。”陈平满意点头,这段时间他发现了言谨只要忙起来自己就特别爱凑合。所以这次走之前他提前给她安排了每日菜单,然后不定时的抽查。
见她“执行”的还不错,陈平便开始聊其他的话题。
“我们这次见的老板是一个东北人,特别能说,一张口全是段子。过来负责尽调的是张乾,原本的扑克脸在吃饭的时候好几次都没绷住。”陈平
张乾是陈平公司的投资经理,上次言谨在陈平公司看到过照片,在一众的笑脸里面无表情的十分突出。
当时陈平挑了其中几个有意思的给她介绍,言谨记得还有个叫王犇的,皮肤黝黑,留着寸头,怎么看都不像搞金融的。
另外一个是赵杰,言谨记得是因为合影中就他一个人整整齐齐的穿着三件套,戴着副金丝边的眼镜,整个人斯文正经的有些过分。
“我们前段时间也遇到一个东北的委托人,确实很善谈。”想起当时的画面言谨也觉得那边的人讲话都很有意思。
“这次张乾带的财务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南方小姑娘,平时在公司说话温温柔柔的,吃完饭出门的时候不知道谁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开口就是‘干啥啊!’周围人全听乐了。”
讲这些的时候陈平语气平缓,看着言谨听的津津有味他不自觉的就讲了很多。
而言谨的工作环境就相对“恶劣”了。
除了那些像海一样写不完的法律材料和文书外还要忍受王猴的那张臭脸。
而且昨天她知道研究生时的导师喊了当初他们同组的几个人一起和圈里的大佬吃饭,却独独没叫她。
言谨很清楚原因也并不意外,但这种被排挤在外的感受是谁都不会喜欢的。
“他和你关系不好?”陈平
“很一般。”言谨给出结论,然后又说道:“其实刚开始第一年都还好,后来是人家让我帮忙我拒绝了,关系慢慢就淡了。”
“让你做什么?”陈平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说让我帮一个师弟的论文起个草稿。我当时年纪小嘛处理的不是很圆滑,就这样把人得罪了呗~”言谨叹气。
这种事情陈平听过、见过也遇到过,他能理解那些理所当然的自私和傲慢。
在地位、名望的长期包裹下,没有几个人能维持自己本来的面貌而没有丝毫变化。他明白所以也就没有愤怒,他们只是被时间和环境推着走的人罢了。
可是听见言谨的讲述陈平却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心底升腾起了一缕怒火。他静了静心神,才重新开口对言谨说:“他们见的那个教授叫什么名字,我跟朋友打听一下,等回来之后也带你去拜访。”
“哈哈哈~哈哈~哈~”言谨狂笑出声,这是她第一次见陈平说这种“霸气侧漏”的话,配合上严肃认真的表情简直不要太可爱。
陈平沉默,没懂。
“我都忘了你也是个大佬哎~”言谨笑着调侃。
“那你有朋友认识曾暄义教授吗?我特别喜欢他写的《法与社会与人》,想要他给我写个to签。”
“什么是to签?”陈平迷惑。
言谨笑着和他解释“就是说写送给某某人这样的赠语。”
“好。”陈平认真点头。
“唉,要是你没钱没关系呢,你会怎么办?”言谨
陈平想了一下,说:“那就做我力所能及的。比如回家给你做顿好吃的、买不贵的礼物或者和你一起骂他。”
言谨笑的心满意足。
…
“我和你说过同组有个叫高翔的实习律师还记得吗?”
“要考公务员的那个?”陈平有点印象。
“嗯嗯嗯,就是他。”言谨语气兴奋,“今天王猴不知道抽什么疯,突然就对着我们发好一通火。大家都想着忍忍算了犯不着和他较真。可是高翔突然就炸了!”
“嗯?”陈平
“高翔本来就决定了考公务员嘛,只是因为实习期已经过了一大半想忍忍拿到执业再注销。结果王猴这个鬼样子,他直接撕破脸说把王猴好一顿怼。”
“哈哈哈~”言谨想起白天王猴吃瘪的样子还是觉得好笑。
“当时王猴气的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结果高翔也唰的从椅子上起来了。一米八多的山东大汉,王猴站在他面前就像个小鸡仔,仰着头指着人家你~你~你了半天啥都没说出来。哈哈哈哈~”说着说着言谨就又是一阵狂笑。
看着幸灾乐祸的言谨陈平觉得确实挺有趣。
等言谨平复了一些后他继续问道:“那他这样还能拿执业吗?”
“要是王猴真就下定决心和他过不去,那确实会有些麻烦,但我猜应该不会。”言谨眼神狡黠。
“怎么说?”陈平
“高翔考公务员肯定是公检法系统,谁知道会考到哪里呢,说不定就报本市了。他学历不错,司法考试拿的也是 A 证,上岸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王猴最会算账,损人不利己事情他才不会做。等过两天高翔找他聊一聊,意思意思道个歉,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听起来这个王侯也很能审时度势的。”陈平
“嗯,一点没错。你别看他平时对我们吆五喝六的,对同级的资深律师和合伙人可很是通情达理好脾气,在律所人缘一点不差。”
“而且他也清楚自己是无理取闹拿我们当撒气桶,等气顺了也就不会再计较。”
虽然言谨有些鄙视王猴的看人下菜碟,但对他在工作中坚定的价值取向和灵活伸缩的姿态还是十分佩服的。
两人的聊天就这样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是考虑明天的工作才依依不舍的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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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言谨在床上醒来,还没睁眼就感觉到一陈轻微的腹痛并且后腰酸胀,双腿无力。
她意识到又是生理期了。小的时候听人说长大交了男朋友就好,后来又说是结婚生了小孩才不会再疼。
言谨以前看医生的时候还专门问过是不是真的,结果慈眉善目的大夫呵呵一笑说:“放屁。”
后来她西药、中药吃了一大堆也都没有见效,最后干脆算了只能习惯每月一次的慢性疼痛,有时候轻一些,有时候重一点。
言谨费力的打起精神去上班,今天是他们组值班接待咨询。
原本今天应该是高翔班,可是在和王猴正面对决之后他也就开始明着敷衍了。
最后言谨就被拉了壮丁,谁让她不能拍屁股走人呢~
接了一上午的咨询电话言谨的脑子都快宕机了。
很多人与其说是咨询法律意见,倒不如说是想找人发泄。
他们声嘶力竭的痛陈自己的遭遇不幸和不公正的对待,期望得到电话另一端的认可和同情。但是却问不出任何一个具体的问题。
他们或许把律师当成了一种代表正义的公职,指望其能扶危济困,救苦救难。
可言谨清楚,作为律师她只是个打工赚钱的普通人。充分理解法条、合理运用法律从而帮助自己的当事人获益。这就是她仅且只能做的事。
除了这些哭诉的还有一些人不是找律师倒像是找“打手”。他们希望通过法律“帮助”自己达到不合理、甚至不合法的目的。而且往往是那种可以把律师一起送进去的“帮忙”。
他们通常并不认为自己想法有任何问题,法律在他们眼里就是自己的棒槌,经常用来打别人而不觉得自己也会被揍。
言谨到公司附近常去的餐馆吃午饭,小份的寿喜锅她吃了几口就再也咽不下去了。平时觉得清甜的汤底现在变得甜腻恶心,她饿,但是又没有一点胃口。
最后她把杯碟碗筷都推到一边,侧脸趴在餐桌上。
那些在脑子盘踞了一上午的嘈杂声音慢慢散了,身体的其他的感知顺势攻占了上来。
言谨把手从衣服下面伸进去用力的按压的腹部以减缓那持久的坠痛,她别无办法,只能静静的忍受。
到了下午继续接待来线下咨询的客户。
来的人、说的事,和上午的电话咨询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当人们面对面的时候总会多几分羞涩的矜持,这种收敛让言谨好过一点。
她看着对面的谨慎矍铄的老太太留着眼泪控诉他们的儿子和女儿都不支付赡养费,旁边坐着的老伴一言不发用沉默表示支持。
言谨摩挲了一下暴露在空调凉风中的胳膊,她觉得有点冷,但是身下又时不时的涌出热流,冷热交替,让她觉得难受极了。
一整天下来有效案件的比例低的吓人。但这就是一个初入行的律师会面临的境况,用耗时耗力的小案子维持温饱。
不久之后,她也要开始自己找饭辙了,到时候不知道会怎么样。
等到送走最后一位咨询的顾客言谨也顾不上哀叹,她只想赶紧回到家脱掉全身的衣服,衬衫、裤子尤其是闷热的内衣。
言谨拉着吊环,在车身的晃动中焦躁的等待着地铁到站。
门一打开她就率先迈了出去,一路上走的很快。
到家刚进入电梯她就从包里掏出了钥匙,脑子里预演着待会进门之后的一系列动作。
把死重的包摔在椅子上、踢掉鞋子、扔下外套,然后把衬衫从裙子里拉出来好把解开的内衣赶紧脱掉。
言谨站在门前,侧着身微微弯腰,低头把钥匙插进锁孔,只是还没来得及转动,门就轻轻的从里面推了开来。
“你回了来?”陈平手里拿着一个空盘子,面带笑意的出现在言谨面前。
昨天还远在千里之外的人这会儿就站在了眼前。一刹那,言谨的眼眶突然湿了,并且很快的汇集成眼泪流了出来。
陈平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询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身体不舒服?”一边说一边转动她的身体上下扫视。
见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才稍稍的放下些心。
突然的眼泪不只吓到了陈平,言谨自己也惊到了,记忆里流眼泪已经很久远的事了。
言谨把脸埋在陈平的胸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莫名其妙的委屈很快就过去了,剩下一个成年人羞耻和难为情站在原地。
好一会儿,她把眼泪在陈平的衣服蹭干。才慢慢的抬起头,“没事,就是有点想你了,不是说周末才能回来吗?”言谨吸了吸有点堵塞的鼻子。
“昨天还不确定就没和你说,今天事办完我自己就先提前回来了。”陈平拥着言谨坐到客厅的沙发上,蹲在她面前,“饿不饿?想吃饭还是先躺一会儿”
虽然午饭言谨就没怎么吃,但是坠痛小腹让她依旧没有胃口,“我来例假肚子有点疼,想先趴一会~”。
看着言谨一直皱着的眉头手还捂在肚子上,陈平不太懂,只能问:“很疼吗?要不要去医院看下?”
“不用,每次都这样,明天就好了。”
凉爽的空气和舒适的环境让言谨身上的热气和躁意慢慢减退,心绪也重新变得平和了一点。
“你自己先吃饭我到里面躺一下。”即使坐在沙发柔软的垫子上,言谨还是觉得有点累。
“嗯。”陈平有些担心但还是按照她的意思没有再打扰。
简单擦洗之后言谨换了干爽宽松的衣服,趴在床上把枕头压在肚子下面,很快,困意袭来,她这样睡着了。
再次醒来,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言谨揉了揉眼睛正要起来,发现腰上多了条胳膊,肚子上盖着的手也不是自己的。
“醒了?”陈平没睡,言谨一有动作他就发现了。
“好一点了吗,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陈平
“嗯。”额前的一点碎发遮住了言谨的眼睛,她用陈平手臂蹭开,视线清晰的落在他的手上。
陈平已经吃过了,但这会儿还是陪着言谨坐在餐桌旁边。
就这样,两人一起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吃着晚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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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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