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认出前面的背影之后言谨还没决定要不要上前打招呼,就看见对方走着走着突然就在平地上摔了个大马趴,背上双肩包砸到头上,一声闷响听着都觉得疼。
基于最低限度的人道主义关怀言谨没办法坦然旁观,只得快走几步过去,拎起叶辰的背包好方便他站起来。
“谢谢啊~”叶辰边拍着裤子上的土边道谢,然后扭头看清楚来人,脱口就是一句,“是你,陈平的女朋友。”
言谨无语。然后骤然松开了抓着他包的手,突然的重力把叶辰拽的往后趔趄了一下差点又摔倒。
“言谨,对吧,我记得你名字。”叶辰好不容易站稳,脱下了背上的包放在自己的脚面上,看着言谨说道。
“嗯,您记性可真好。”言谨皮笑肉不笑的回道。
叶辰像是没有听出来她话里的讽刺似的,直接开口寻求帮忙道:“你手机可以借我用一下吗?我的充电器被我踩坏了。”
言谨懒得纠正他表述中的逻辑错误,直接掏出手机,解锁之后递给了他。
十几秒过去,叶辰捧着手机输入、删除、再输入、再删除,电话还是没拨出去。
“唉,王叔的电话我还是没记住,你有充电器吗?”叶辰
言谨转头看了看前后宽阔笔直的水泥大道,“他是以为插线板和消防栓一样都安在路边嘛。”言谨在心吐糟道。
“没有。”言谨
“哦,好吧。”叶辰没有再问其他的拎起地上的包就打算离开。
言谨心想, “对方一个三十几岁的成年人还能被拐卖了不成?”可在叶辰刚迈开步的时候她还是张口说道:“我车里有,在校门口附近。”
然后她就一边嫌弃自己多管闲事一边和叶辰各拎着一根背包肩带往校门口走。
不知什么原因叶辰似乎很有谈兴,在路上开始不断的问言谨问题。
“你是做什么的?”
“今天来学校干啥?”
“结婚了吗?”
“为什么和陈平分手啊?”
……
言谨无语,最后用一句“你快奔四了吧。”成功让对方闭了嘴。
终于上了车,言谨第一时间找到充电器给叶辰。
“这个不行,我的是Type-C的接口。”叶辰从背包底部扒拉出一部屏幕碎裂国产老款手机,和充电器一起举在手里给言谨看。
“你这是被逐出家门了吗?还是什么复古的个人爱好啊?”言谨
“没有啊,你啥意思?”叶辰满脸疑惑,然后没等言谨回答就又接着说道:“你要不送下我吧,就在燕南西那边。”说着叶辰就要把他那破手机重新塞回包里。
“太远,不送。”言谨干脆拒绝,之后又在储物箱里翻出来根备用的三接头充电线丢给他。“打电话,让人在开车到华联门口接你,十点之前人不到你就自己在路上吹冷风吧。”
“也行。”叶辰
满是蜘蛛网的手机屏幕亮起复古的画面,对于言谨的安排叶辰并没有什么异议,当然就算他有意见言谨大概率也会否决。
车子开动,言谨在想如果他还是那么没有眼色的瞎问自己要怎么让反击,但一转眼发现对方竟然靠着车窗睡起了觉。她狠狠的瞪了叶辰一眼,心里更气了。
但一路上言谨还是保持着均匀平稳的驾驶,到了地方停稳之后叫醒叶辰让他打电话问接他的人到那里了。
“喂,王叔,你到哪了?”叶辰
“嗯,好的。”叶辰
“快到了,十分钟。”叶辰挂了电话转头对言谨说道。
“嗯,好。”言谨若有所思的答应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纹路,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陈平”两个字刚出口她就停顿了下来,舌尖的生涩感提醒着她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很多的时间,脑海里曾经那个无比清晰的身影虚化成了迷雾,让人找不到可以触摸的边缘。
言谨掐了掐手心,用强力从思绪中拽出一点线头,她语调平静自然的问道:“陈平最近怎么样?”像是询问老朋友的近况那样。
刚才还迷蒙着眼的叶辰在言谨刚喊出陈平名字的时候就睁圆了眼睛,对于这两人他罕见的抱有好奇心。
“应该挺好的吧,我们好长时间没见过了。”回答之后叶辰就盯着言谨等待着她的继续追问。
“哦。”言谨表面平静应声的同时心里在搜肠刮肚的寻找下一个关于他的话题。
“我今天在晚上校友捐赠表彰上看见陈平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他。”言谨
“应该是吧,听我哥说这几年他钱赚的很凶。”叶辰
“是嘛~”言谨有些心不在焉的答应,她发现这些全都不是她想要了解的。她想知道的是他现在在哪?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吃过晚饭、昨晚是几点睡的,此时此刻,他在想些什么,他的神眉眼色...
在离开之前,她就预料到了今天的孤独,只是与漫长思念伴生的疼痛在时间的加持下威力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想。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人生中有些东西注定是无法靠赠与获得的。
言谨沉默了下来,她没有其他的问题再问了。
看着她侧脸的叶辰无奈的叹了口气,“得,又不说话了。”
不知道是怕再次被怼还是微薄的好奇心已经消散,叶辰这次难得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下来,没过多久一个头发有些灰白的老人就带着司机把叶辰领走了。
言谨再开车回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她洗完澡坐在电脑前开始工作,后面想起明天还有人约了咨询,于是在十二点之前就收拾东西早早的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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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上午不到十点,言谨在办公室等着预约的吴女士上门,许望亭也在外面加班。
对方很准时,十点零五分一个衣着华贵的夫人就坐在了言谨对面。
“言律比我想到还要年轻。”画着全妆的贵妇人一边审视言谨一边开口说道。
“今天是周末,您看不到外面一批批的实习生,我这年纪真算不上年轻了。不过比起二十岁出头的时候,我反倒更喜欢自己现在长了点皱纹的样子。”在她的视线中言谨坦然的回答。
短短几句话,吴英对她的初印象还不错。
“不知道王太有没有和您说过,在婚姻法方面我虽然有涉及但算不上精深。”对于这种熟人介绍的案子言谨都会提前说明,以免对方的期待值过高。
“比起专业能力我更看重的是可信度。”吴英
“明白。”言谨微笑点头等着对方开口。
“可以抽烟吗?”吴英从包里拿出烟盒问道。
言谨弯腰从茶几下面拿出烟灰缸,推到对方面前。
烟雾升起,看的出吴英不是抽烟的老手。
办公室里的异形钟表走了一圈又一圈,言谨收敛自己的气息静静的听着对方的讲述。
故事并不稀奇,夫妻两个白手起家历经千辛万苦干出了一番事业,然后功成名就的老公背叛出轨。吴英歇斯底里的发狂,他痛哭流涕的乞求原谅。曾经他们挤在三十平的破旧房子里无话不谈,可现在住着上下几层的别墅两人一个月都见不了几面。
吴英说完,言谨把她面前冷掉的茶水倒掉重新续了杯热的。
“我只能根据您的需求提供一些法律上的建议。”言谨恪守自己的身份没有对客户的情感经历发表什么评价,她是律师不是心理医生。
看着言谨的冷静吴英在心里自嘲的想道“自己的痛苦对别的人来说总是无足轻重的。”
不过她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至于感同身受般的情感理解她早就放弃寻找了。于是她平复心情回答道:“看来彩琴说的没错,言律是个很理智的人。”
“王太夸奖了。”言谨笑笑没说其他。
“说说你的建议吧?”吴英放下手里的茶杯身体向后侧靠在沙发的扶手上,问言谨道。
“那我们先来看下您和核心需求。”言谨说着打开交叠的手放在膝头同时身体微倾让两人离得近一些。
“如果您要的是丈夫的回心转意,两人可以和好如初像几十年前一样,这我帮不来了您。如果您要是的人,我相信凭借你们的感情基础只要咬死不离婚绑住他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言谨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吴英的神色,见她还算平静便继续说道:“如果您是想争取自己在这几十年里应得的利益,那接下来的每一步我都建议您在专业的律师和财务人士的指导下完成。”
吴英沉默。她想起那些伤心、愤怒的夜晚,痛苦让她彻夜难眠,虽然现在自己看似已经冷静下来接受了现实,但当过往的感情被**裸的放在利益中间,她心里还是觉得一阵慌乱。
言谨收回视线给她思考的空间。对于情感和利益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选择,但毫无疑问的是把情感称斤论两和把情感完全与利益隔绝一样,两者都需要非凡的勇气。
“我要想想。”吴英脸上整洁精致的装逐渐被皮肤吃掉,露出难以掩饰的疲态来。
“当时。只是,”言谨犹豫了一下委婉的提醒道:“只是时间不等人,有些时机错过了就很难再有。”
人的愧疚心有时可以折磨人一辈子但更多的时候它短暂如流星。
“我明白。”吴英清楚她的意思,过往几十年的感情此刻正处于价格的最高位,此后的每一次争吵、哭闹都会让它的价值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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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你说她能下定决心吗?”许望亭端着杯新做的咖啡放在言谨的手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私下对言谨换了称呼。
“不知道。”言谨靠在宽大的旋转椅背里,端起咖啡轻呷了一口,深烘、手冲、不加糖,味道正好。
“只是她越晚做决定最后能拿到的钱就会越少。”言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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